离开

    等到兰蘼的身体慢慢变凉,周围的一切景象又一次开始变化,整个彼岸彻底坍塌。

    白蘼轻轻将兰蘼放在了地上,随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都化为风沙,开始一点一点消失,彻底地抹消了痕迹。

    待到白蘼再一次睁开双眼时,自己不过才离开妖城半米的距离,她往前看那漫无边际的风沙与荒漠。

    脚下松软的沙土,白蘼突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自己一直没能在这个方向找到彼岸,正是因为这世上早已没有彼岸。

    心中空缺的一块这辈子都没有任何办法补齐了。

    阿木站在缺口,对于他来说白蘼不过才走了一步,但是对于白蘼而言,就好像走过了千山万水。

    只是跋山涉水之后,还不过是兜兜转转一样的结局。

    “阿木,回去吧。”

    白蘼背对着阿木,随后转过身来。

    “啊?你不是要去寻彼岸吗?”阿木并不明白为什么白蘼突然变化了自己的话术,但是白蘼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她重新回到了琛淮的石窟里,站在万级台阶之下,少女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

    身下的黑蛟不停盘曲变换着身形,琛淮见到白蘼这么早回来并没有任何意外,他撑着脑袋笑眯眯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这是我的死局吗?”

    白蘼只是盯着琛淮的眼睛,妖王的眼睛让人心生胆寒,但是白蘼却不躲不避,反而应了上去。

    “你不是已经得到了答案吗?”琛淮脸上露出几丝凉薄,他饶有兴趣地侧躺在黑蛟身上,仿佛在看一场闹剧一般。

    萧萧的寒风灌入白蘼的体内,她垂眸眼底隐藏的情绪晦暗不明,只是掌心不断地收紧。

    并不锋利的指甲将掌心划破,足以能够看出少女此时内心的崩溃。

    “一物生,一物灭。”

    “你生,万物灭,你亡,万物亡。”

    “如何破局,还是看你。”

    “还请妖王指明。”白蘼最终还是妥协地低下了脑袋。

    琛淮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他望着朝自己低下头的九州圣女,似乎也觉得这样很无趣。

    男人挥一挥衣袍,趁着谢无忌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对白蘼说:“你应该拿到骨哨了。”

    “那骨哨的用处,是献祭生灵。”

    “献祭你的生灵。”琛淮说完这句话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倘若还有其他的办法,没有人愿意走到这一步。

    白蘼低头默默应下,就在此时,本来已经昏迷许久的谢无忌突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声响。

    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想要苏醒的挣扎之下,他蓦然睁开了双眼。

    “白蘼。”谢无忌在睁眼的第一时间就是搜索白蘼的身影,看到少女此时正守在自己的身边。

    谢无忌这才如同卸下身上的重石一般,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想要摸一摸少女的脸,却被白蘼躲开。

    此时白蘼身上的灵气消失殆尽,倘若让谢无忌发现,肯定后果不堪设想。

    少女只是转而握住了谢无忌的手看着虚弱的男人:“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回玉衡门。”

    谢无忌此时体内的灵气也很稀薄,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很快你们就能回去了。”琛淮在一边开口道。

    玉衡门已经派人来镇压魔族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绞杀干净。

    接下来的几天,白蘼就只是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她看着躺在自己不远处的谢无忌,第一次觉得有些迷茫,那是她修仙一来,头一次出现这种情绪。

    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的情绪。

    等到石窟的门再一次打开,阿木领来了云月。

    女人此时身上的衣裳满是鲜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魔族里,面容充满了疲倦。

    在见到云月的那一刻,琛淮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猛地就要冲下来,却被云月阻止。

    “还请妖王就在高台之上。”

    女人的声音很冷,就好像是极其不想要和琛淮沾染上任何关系一般。

    望着女人那毕恭毕敬同时又疏远的模样,琛淮的心中刺痛着,不过他也同样没有再走下高台。

    云月站在坐在地上不修边幅的白蘼身前,眼底是不能遮掩的心疼,她轻轻将少女抱在怀中:“回家吧。”

    白蘼这才好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她抬起已经有些麻木干涩的眼眸盯着眼前的女人,似乎辨别了很久这才认出这是云月。

    她轻轻拉住云月的手站了起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云月不知道白蘼在这段时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她就只想要先把白蘼带回玉衡门。

    与前些日子进来时完全不同,白蘼的眼底是麻木是迷茫,是死一般的寂寥。

    好像是一具失去了思想的人形玩偶一般,行尸走肉地跟在云月身后。

    待到即将要走出石窟时,白蘼鬼斧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在高台之上的琛淮。

    男人只是站在那里,视线一直都没有从云月身上移开,似乎在等待着云月的一次回眸。

    却始终没有等到。

    云月至始至终面对琛淮的态度就是如同一个过路人,陌生人一样。

    少女收回自己的视线,她即将踏上云月带来的飞舟时,突然被阿木喊住。

    “白姑娘,这个是你们留下的。”阿木突然喊住了白蘼。

    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木盒递给了少女,在白蘼接过木盒之后就往后退了退。

    妖城的最前面修建起了两座高大的雕像,是傅南洲与黎兰的雕像。

    但是白蘼却没有勇气去看一眼那雕像,就连经过时,面对着周围百姓的道谢与感激时。

    少女只是低头走着,似乎变成了很容易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捂着自己的耳朵,她开始逃避着所有的一切。

    耳边不断回荡着各种声音。

    直到白蘼回到玉衡门的住处时,她大门紧闭拒绝所有人的探望。

    少女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阿木递给自己的木盒,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黎兰与傅南洲说话的声音。

    他们两个都在吵着白蘼打开木盒,想要看看木盒中究竟是什么?

    白蘼轻笑着,她的眼底是一潭死水。

    待到她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那一潭死水被凿了一个洞,开始往外冒着。

    泪水顺着少女面无表情的脸上滑落,滴落在木盒之中。

    那是他们四人在妖城捏的泥娃娃,少女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黎兰与傅南洲的泥娃娃。

    细腻的手感与惟妙惟肖的神情,黎兰捏的傅南洲甚至还带着一些少年的意气风发,肩上还趴着一只小狗。

    上面刻着一个影字。

    而傅南洲捏的那个娃娃则是显得有些笨拙了,不过他也还是很尽力地捏了个黎兰类似的模样。

    捏的真好。

    白蘼在心里默默想着,手指抚摸着泥胚,泪水将泥胚浸润。

    直到现在,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白蘼拂去了落在黎兰与傅南洲脸上的泪珠。

    她这时才像是重新又活过来了一样,她清楚地意识到黎兰与傅南洲彻底地离开了自己。

    永远永远。

    耳边被各种声音充斥着,有傅南洲与黎兰的拌嘴,有与谢无忌的缠绵,又文华师叔泣血控诉,有叶茹云的无可奈何,有琛淮的看破尘世却放不下云月,有兰蘼身死时的最后一句。

    这是你一个人的死局。

    一种被天道命运捉弄的感觉让白蘼几乎不能够喘过气来,就好像是在无形之中,一根从天道手中的银丝缠绕在白蘼的脖颈处。

    让少女根本没有办法斩断着银丝,只能够任由摆布。

    倘若只有我死才能破局呢?

    当时这本就是我的归宿呢?

    白蘼不可能不会想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一切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从始至终没有见到过白姝的阿木,到死都没有互通心意的黎兰与傅南洲,上仙界世家的灭门······

    这一桩又一桩的事情都压在了白蘼的心头,少女的存在似乎是导致这一切的万恶之源。

    彼岸成为人间炼狱,红蘼兰蘼再无属于自己的脸,玉衡门会和上仙界京家与黎家一样吗?

    夜是那样深

    可是少女却没有那么容易入眠,翻来覆去辗转难安。

    第二日,玉衡门中少了一位小师妹。

    而民间多了一位行走在江湖之中的散修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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