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蘼与白琼峥的关系远没有白蘼想象中来的和睦，等到白琼峥怒气冲冲地挥袖离开殿内的时候。
兰蘼站在高台边上，盯着白琼峥远去的背影，从白蘼那个视角看过去是那么孤寂。
“你偶尔会想要探知过去吗？”
兰蘼转过头看着白蘼，女人的发丝在空气中微微地飘荡着，与满天的飘灯一同绘成了一副画。
“你应该发现了，我和红蘼为什么会长的和你过去一模一样吧。”
兰蘼淡淡地开口道，仿佛只是提起一个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女人提步向白蘼一步步走来，手中轻轻一挥，白蘼就发现本来缠绕在殿内两侧的帘子突然朝自己唰地一下冲了过来。
甚至来不及躲闪，白蘼的手腕就被团团地缠住。
“你这是做什么？”
白蘼冷冷地看着兰蘼，很显然此时兰蘼并没有打算和自己周旋的样子。
女人微凉的手轻轻拂过白蘼的脸庞：“真美的一张脸。”
“我从前的脸，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兰蘼此时挥挥手，那帘子就好像有生命般，强行让白蘼跪在了地上。
奈何白蘼此时一点灵力都无法使用，只能够任凭兰蘼摆布。
“你想说什么？”
“娘亲是你杀的？”
白蘼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只见兰蘼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
“哈哈，怎么会。”
“我那么爱娘亲。”
兰蘼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冷静的模样，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在白琼峥离开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朝白蘼下手。
“你可知我和红蘼为什么脸变成了你的？”
兰蘼眸光冰冷，伸手抓住白蘼的衣领用力地一拽，眼底满是柔情，周身的气场却令人心惊胆战。
“如果不是为了保你，我和红蘼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脸来成为你。”
是一夜之间，彼岸所有的花都枯萎，是昏睡不醒的白蘼，是根本改变不了的死局。
因为这场死局，将整个彼岸，变成了人间炼狱。
女人分明面色红润，却让人嗅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她抓住白蘼的衣领，开始一步步往下拖着走去。
周身传来的疼痛让白蘼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开女人的控制，她只能任凭自己的身体朝着万级台阶滚下去，五脏六腑被坚硬棱角分明的台阶撞错位。
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半边，而等到她滚落在最后一级之后，兰蘼竟然站在最高处，用一把弯刃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顺着少女的手腕不断地滴落在石阶上。
兰蘼一步步往下走着。
鲜血每递在石阶上就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蘼花，很快兰蘼半边的衣袖就被鲜血染红，可是她自己却在笑。
她白皙的手抚在冰冷锐利的刀刃上，笑声近乎癫狂，紧接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满意地笑容。
她似乎很享受空气中的血腥味。
“你闻到了吗？”
兰蘼蹲在白蘼的面前，此时的少女因为疼痛而蜷缩在一团，她用满是鲜血的手掌轻轻贴在白蘼的脸上。
少女盯着面前的兰蘼，第一次意识到：“兰蘼，你疯了。”
“我知道你会回到这里，姐姐。”
“我应该恨你的。”兰蘼站了起来，背对着白蘼，女人仰头看着这满天的飘灯。
这副景象凄美到了极致。
白蘼根本听不懂兰蘼在说些什么。
就看见女人的手轻轻一挥：“罢了，万年来，一模一样的场景，我早就看腻了。”
“一模一样位置的飘灯，一模一样的宫殿，一模一样的花丛。”
“一模一样的小玉与人玩耍。”
“你知道我为了等你，看了上万年这种场景吗？”
随着兰蘼的话音刚落，周围景象开始再一次变化，就好像是奢华精美的画卷被恶意燃烧破坏一般。
白蘼只能够看着周围的场景开始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空气中的一股腥臭味。
那刺鼻的气味中还混杂着一种淡淡的烟灰味，就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之后的模样。
白蘼低头一看，身下的土地早已变得黝黑，是被大火燃烧吞噬过的痕迹。
“你看到了吗？”
“我们曾经的家？”
兰蘼掰着白蘼的脸，强迫少女面对着周边的一切，是那已经变成一团灰，头骨却留下来的小玉。
是只剩下骨架的红蘼。
是燃尽了的飘灯落在了黄泉里。
是已经满是蜘蛛网破旧不堪的宫殿。
是活在飘渺的幻境中孤独一人的兰蘼。
女人的脸是白蘼曾经的脸，又似乎并不是，兰蘼疯了，但是白蘼还没有疯。
她看着无边地狱，一时间内心的震撼与崩溃彻底击垮了少女。
只是呆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呢？
就仿佛，一个曾经你非常熟悉的东西，拥有着你所有美好的回忆的东西，此时将其摔碎了，破坏殆尽之后，呈现在你面前。
但是你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白蘼只是沉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她想要从心底去找到那么一丝的悲痛或者是痛哭。
但是都没有，事到如今，白蘼心中似乎只有一丝淡淡的迷茫。
她费力地想要想起一些什么，但是脑袋里却根本没有这一段记忆。
“姐姐，我恨你。”
兰蘼轻轻拿脸贴了贴少女的脸，柔软又冰冷，随后是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洒在白蘼的脸上。
“什么都不记得真好。”
兰蘼亲手拿着白蘼的手，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在最后倒下的那一刻，女人眼底是一种解脱的轻松感。但是白蘼却能够看到她眼底的报复，兰蘼在报复自己。
白蘼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自从兰蘼倒下之后，少女身上的禁锢也再一次被解开。
只来得及用衣服堵住血洞的白蘼已经有些傻了，她只是不停地颤抖着手按住兰蘼的伤口。
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想过自己的过去会是什么样子，但是绝对不会是此时这样的糟糕。
兰蘼在最后一刻只是紧紧地盯着白蘼的脸，她伸手用沾满了鲜血的指尖点在白蘼的额头。
“娘亲说过，这是你一个人的死局。”
“但是，你死，苍生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