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

    五月在各种事务的匆忙筹备中过得飞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冬城的大街小巷有了关于桓荣地产的饭后谈资。董事长的家事被人们口口相传,私生子为了继承巨额财产,铤而走险成为父亲的刽子手,犯下命案正被拘留审问的版本更是越传越真。

    陈默每天都在忙着个人品牌与冬宝寺联名文创的工作,产品预售,发布在即,她连见男朋友的次数都寥寥无几,更是无暇顾及这些八卦。偶尔听到小武在电话里提起桓荣地产的消息,她也不算太过震惊。

    她觉得,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大概都是余声本人放出来的。

    他并没有如那晚所暗示的“大义灭亲”般直接上警局举报,而是通过更巧妙的,操控舆论的方式向他父亲不断施压。

    就像当年他的父亲操控舆论,向那些无知村民施压一样。

    不得不说,余声这个人,真是把精致利益主义者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

    很快,她的猜测就被证实。五月底的某天,警方发出通报,犯人余晓峰在狱中自首,十年前冬宝寺的杀人案终于水落石出,同时他还承认为了掩盖十年前的罪行,在今年的一月份谋杀陈默未遂。但余晓峰强调,十年前自己并未入职桓荣地产,杀人只是因为当年的私人恩怨,和公司无关。

    因为年代久远,没有更多的线索能把当年的案子和桓荣地产关联起来,查到这里,尘埃落定,等待他的是死刑。

    通报一出,舆论的风向立刻发生了变化,许多为桓荣地产喊冤的声音冒了出来,都说是这个败类坏了这家企业的名声。而在通报发出的一周后,六月初,桓荣地产董事长公开宣布隐退,在各家媒体的镜头里,他和蔼地开着玩笑调侃自己老了,力不从心了,要和夫人一起享受人生的退休阶段。

    之后,他转让股权,余声成为桓荣地产的下一任董事长。

    忙碌之余,陈默考虑是否要给余声打个电话以示祝贺,毕竟他们在冬宝寺的项目上还要保持合作,却又担心他再一次突然献上殷勤。于是,她给余声发去了一条礼貌客套公事公办的道贺短信。

    那天,余声很晚才回复,只有四个字:谢谢陈总。

    看着那冷冰冰的四个字,陈默苦笑了一下。

    在那天的早些时候,她收到了一份更加详细的鉴定报告,是从她在井下拾到的那片头骨上提取到的DNA信息。

    看到那份报告的时候,陈默愣了一下,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她试图去理解余声藏在心底巨大的仇恨和苦楚,并打算为他保守下某个秘密。

    ***

    终于到了六月的最后一天,同时也是农历五月初八,这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周六,也是冬宝寺重开的大日子。

    母亲在五月底就已经回到夏城处理事务,陈默不仅是她的全权代理,还是官方文创联名品牌的主理人,理所当然地受邀出席了主办单位在冬宝寺外举行的开光典礼。

    下车时,一众记者汹汹围上,都想拍下传闻中“死而复生”的金主兼设计师。

    出席典礼的陈默穿着一袭黑色无袖新中式旗袍,领口是银线仙鹤硬扣搭配玉石扣头,加上纹样精美的钻石耳饰和同色系高跟鞋,看上去不但优雅神秘,还有几分刚柔并济的古典质感。

    新的设计灵感已经落地,这次是配饰和珠宝,样品被她戴在身上,大大方方向媒体展示。

    不远的地方,余声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同时勾起了嘴角。

    典礼的官方流程走完,他走到陈默身旁,投去赞叹的目光:“陈默,你今天真美。”

    陈默情愿他赞美的是她设计的产品。

    她礼貌地笑笑,再次祝贺他掌管桓荣地产。

    “晚上我在冬桂山里的一处私宅设下庆功宴,各界名流都会出席,还请大设计师一定要赏光。”

    陈默点点头,欣然答应。毕竟她现在还是母亲的代理,冬宝寺的项目今晚就要画上句号,凡事都要有始有终。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高歌发来的。

    今天是高老师暑假第一天,躺平的第一天就劳烦他收拾行李,是因为两人昨晚躺在床上比划着闲聊时,决定在七月的第一天开启出国旅行。

    倒不是什么心血来潮的决定,其实陈默有她不可告人的私心。

    每年七月,她都会收到一封匿名恐吓信,以旧日鬼魂的口吻提醒她不要忘记曾经的事。所以今年七月,她打算以旅行的借口离开冬城,去得越远越好,让那封带着诅咒和嘲讽的信件追溯不到她的行踪。

    高歌发来一张照片,几只行李箱整整齐齐摆在一起,他说:报告大小姐,行李全部收拾好了。

    这个称呼......

    不由得想起昨晚他们难得约在一起过夜,她突发奇想拿出了之前买来的角色扮演卡牌。她抽到了困在黑暗城堡里拥有魔法的甜美大小姐,高歌抽到的则是她忠实却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仆,两人的任务是逃离那座城堡。因为男仆太废,大小姐只好用尽各种魔法,一会儿把他变成工具修理倾塌的城堡,一会儿又把他变成武器对抗入侵的怪兽。在笑声里他们的任务最终失败,陈默不满地开起玩笑,这游戏太难,你干脆变成一把木仓崩了本小姐吧,结果男仆眼波一动,在得到她的允许后,直接扔掉任务卡,抱起大小姐不由分说就亮出了他的武器。

    高歌就是这样。看似纯情,事实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知道陈默会一步步陷进他无条件的爱里,真到他想要主动的时候,陈默每次都会心甘情愿地被他吃干抹净。

    真是过分。想到这,她忍不住低笑了一下。

    “男朋友?”余声低头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笑得那么开心。”

    陈默关掉手机,淡淡笑了:“余总别拿我说笑了。”

    余声抬眉:“还是之前那位?”

    “嗯。”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专一。”他冷冷笑着,以捉摸不透的目光打量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是,在我看来,过于悬殊的爱情除了短暂的刺激之外,剩下的是满盘皆输,不怎么划算。”

    陈默笑着回答:“可我从没把它当成生意。”

    而且,悬殊与否,并不是他一个局外人能够定义的。

    余声点点头,眼底冰冷,开口正要回击她的话时,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走来:“陈总,《冬城日报》有个采访,希望您过去说几句。”

    她朝工作人员手指的方向转过脸,目光越过一众来宾,竟看到了挂着记者证的丁叶。

    ***

    “之前答应了xx杂志的独家专访,抱歉。”

    礼貌地说着客套话,陈默还是见了丁叶一面。

    “没事。”丁叶竟有些无所谓地笑笑,“反正这也是我在《冬城日报》的最后一个采访了,就算搞砸,也没关系。”

    陈默还是第一次从女学霸的脸上看到这种无所谓的表情。

    “总之,很高兴能看到你回来。”丁叶笑着说。

    陈默看了一眼她胸口证件上的头衔,问:“最后一个采访?是要升职了?”

    听说她在做了实验中学校园霸凌事件的专题报道后重新被报社重用,职场前途一片光明。但今日相遇,丁叶并没有赎罪一般,把她在实验中学报道霸凌事件的始末告诉陈默。

    丁叶回答:“是离职。上完今天的班,七月开始,我就不在报社工作了。”

    在陈默的固有印象里,丁叶是个乖乖女,从小到大的人生路都是父母铺好的,她只需要按照路线乖乖走下去。半年多前重逢时,面对陈默的威胁恐吓,丁叶更是直接下跪哀求,生怕丢了报社这只铁饭碗。

    丁叶的语气松弛却坚定:“我要去支教了,前段时间联系了南方大山里一个刚刚脱贫的小村子,那里有所小学,正好缺语文老师。”

    “不做记者了?”陈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终于说道,“我觉得,其实你挺适合当记者的。”

    丁叶笑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是啊,最近这两个月,我做了些有意义的报道,也是这时候才开始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记者这份职业的。只是,我在现阶段要做的,首先是认识自己。”

    “认识自己?”

    “其实我之前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像只没头的苍蝇,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去往哪里。”丁叶坦然地说着,“所以,我想先去一个陌生的环境,接触一些陌生的人和事,就像人们常说的,脱离舒适圈。”

    真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但又很符合多年前陈默对这位女学霸的憧憬。

    “毕竟在我们无聊的人生中,成为更好的自己算是件没那么无聊的事了。”丁叶说着,向陈默绽开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我发现,这些日子里,你也变得更好了。”

    陈默轻轻皱眉。

    我......有么?

    并不想过多谈论自己,于是陈默祝她支教顺利。

    几句客套后,她转身离开,丁叶却叫住了她。

    “你也是,期待以后看到你更多的作品。”丁叶说完,似乎又犹豫了一下,突然抬起双眼,认真地说道,“陈默,从前的事,真的对不起。”

    陈默依旧没有接受这句道歉,但也没有尖锐地再去反驳什么。她牢牢看了丁叶几秒,转身离开。

    ***

    回到家,高歌正准备上车离开,陈默在车库外把他叫住了。

    见到他的大小姐提前回来,高歌有点意外,比划着说:行李已经全部整理好,想着你晚上还有应酬,我打算先出去买点解酒药回来。

    陈默抬手向他比划:是有应酬,但是还要捎带一个人。

    高歌面露疑惑:谁?

    纤长的手指立刻指向了他。

    他立刻投来惊愕又疑惑的目光:这不太合适吧?

    陈默笑了,欣赏的目光一刻不停地在高歌身上流连:“我觉得,特别合适。”

    夏日午后热烈的阳光照在高歌身上,他穿得很清爽,小麦色的赤果胳膊和小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那我先回趟家,换一套正装过来。他比划的时候难以掩饰,显得很开心。

    “好。”陈默满眼期待地走过去抱住他,“晚上六点见。”

    还没到六点,高歌已经穿戴完毕,带上今晚的见面礼匆匆返回陈默家。在橙红的夕阳里,小武已经把保姆车停在了别墅门口,正坐在车上刷着手机等待他的老板。

    见到高歌,他下车打了个招呼:“高老师,老板还在屋里准备。”

    高歌指着房门:我先进去看看。

    “快去吧。”小武笑着催促,“她正等你呢。”

    小跑着进入别墅,二楼衣帽间的大门虚掩,高歌抬手敲了两下。

    “高歌?”陈默明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来吧。”

    推门走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道如同精美艺术品的果背。高歌的脸瞬间红了,心脏不受控地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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