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琪

    “大师......陈阿姨,您节哀,等过段时间不忙了,我一定来夏城看望您。”

    “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再见。”

    余声挂断电话抬起头,发现房间门外正站着一个人,是他的助理晓峰。屋里没开灯,走廊灯把他的身躯描摹成一道幽深的黑影。

    黑影抬起手,似乎是推了推眼镜,语气公事公办:“老板,该下去了。”

    余声攥着手机从沙发里站起身,随着转身先行而去的晓峰一道离开了黑暗。

    楼下是某酒店的宴会厅,乐声悠扬,人头攒动,众人见到余声,纷纷簇拥着送上生日祝福。

    这晚是余声的三十六岁生日宴。

    三十六岁正值壮年,风华正茂,事业上更是红红火火。

    新年伊始,余声替家中陆续接管了冬桂山庄度假区和冬宝寺重建这两大工程项目,尤其是冬宝寺的项目,公司虽然只是承建单位,但因为意义特殊,接连被好几家当地的口碑媒体报道,这让余声在冬城地产界备受瞩目,许多人看他的眼神也从以前的冷静审视变为了刻意的套近乎。

    今晚前来赴宴的人里随处可见各界精英,余声知道,其中大部分来宾都是看在家中桓荣地产的面子上才出席的,可执掌家族企业的父亲却并没有出席。

    余声心有不悦,却依旧在众人前认真演绎出寿星的喜悦。他侃侃而谈,从天气食物聊到政策民生,就连人们主动问起工程项目上的事,他也热情又坦诚地悉数介绍,一面欢迎各位来冬桂山庄置业,一面邀请大家在农历五月初八来冬宝寺上香。

    觥筹交错间,人们的脸上带着微醺,写满了快乐。

    大喜之日,没有任何人提及大年初八那天清晨在冬宝寺两公里外的山里发生的惨剧,在那起事故中,两人坠入陡崖底下的深潭中,至今没有找到遗体,生还希望渺茫,却在短短一个月后被人们迅速遗忘。

    生日宴之后的after party转场去了冬城人气最高的一间夜店,余声一头扎进了美女的海洋,在左拥右抱的某个瞬间,他突然想起了某人曾说过的一句话。

    ——简单啊,不入情场就好了。

    果然是真理,单身的他无牵无挂,眼下正尽情享受着送到眼前的讨好和爱慕,而且不用有丝毫的顾忌。

    思绪一下就跑远了,想着已经死去的那个人的样子,余声有点恍惚,用力推开了怀里的女人。

    “余总......”女人用娇滴滴的嗓音挽留。

    余声还想着那个人,猛然从那片香软中起身,正要离开卡座走出人群,理智却提醒他赶紧忘掉那个人。于是他又坐回了原处,伸手将刚才搡开的女人揽回了怀里。

    女人冰冷的手臂立刻绕住了他,像一条没有温度的蛇,在众目睽睽下大胆而主动地缠住了他。

    昏暗的灯光不停摇曳着,四周是混作一团的酒精和女人的香味。

    余声稍稍用力,想把那女人拉到眼前,她却提前一步迎了上来,恍惚间,他心头一怔,无限凑近的分明是陈默的脸。

    闹鬼了?

    余声窒息,用力再次将女人从推开,抬手下意识按住了胸口的位置。手心之下的衣服里面,藏着一枚开过光的驱鬼法器。

    “啊......”

    女人跌落到地上,嘴里发出娇媚的哀吟,她的嗓音沙沙的,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听来简直暧昧挠人。

    “余总,对不起。”

    余生冷眼再次瞥向她,目的只是确认刚才看错了,结果令他安心。女人半伏在眼前,正微微抬着头怔怔地望着他。

    她和陈默一样,有一张明媚的脸,只是五官轮廓更加深邃,更加勾人。

    是他喜欢的类型。

    余声足足看了女人十来秒,确认那双黯淡无光的深邃黑眸中充满了渴望与顺从,他终于抬手轻拍了一下身旁的沙发。

    女人如获大赦,像条蛇一样游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称呼?”

    “余总,我是拉琪。”

    假名字。

    余声在心底冷笑着,从桌上给她拿了一杯酒。

    ***

    在令人血脉喷张的音乐里,无数个漂亮女人在余声眼前蹦蹦跳跳扭作一团,余声向身后的随从勾勾手指。

    他看了一眼身旁不胜酒力早已倒下的拉琪:“什么来路?”

    “是xx地产的刘总介绍的,据说之前在海外生活,一直很崇拜老板您,这次特意回国来给您过生日的。”

    余声轻笑了一下,当晚,拉琪被他带回了酒店套房。

    和她一起被带来的,还有另外两个女人。余声把拉琪晾在外间的沙发里,便拥着那两个女人去了卧室,这一进去,就整夜没再出来。

    第二天接近中午,余声才遣走那二人,独自走出卧室时,却发现拉琪还在。

    她正安安静静地缩在沙发里,熟睡的脸上是平和满足的笑。余声皱眉,不解地在沙发前蹲下,这点轻微的动静却吵醒了她。

    拉琪睁开眼睛,第一眼便含情脉脉:“余总,早。”

    “你忘记卸妆了。”余声板着脸。

    拉琪认认真真回答:“不光没卸,清晨的时候还悄悄补了妆。”

    余声眯起眼睛。

    “我想,余总醒来看见这样的我,心情才会好。”

    余声打量着她,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

    余声没开口逐客,拉琪便厚着脸皮守在客房里寸步不离,就这样在酒店住了三天。她每晚都睡的外间沙发,有时候余声会故意在卧室里弄出大到令人难以把持的动静,她却始终像没有自我的机器人一样,在第二天早晨甜甜地向推门而出的余声道早安,甚至为他准备好从餐厅里拿上来的早餐。

    这样的女人,让余声刮目相看,却也让他不得不提防。

    余声找助理调查,没想到拉琪是真名,她从小到大都在国外生活,有四分之一德国血统。她学历很高,家庭背景优越,人际关系简单到几乎是一张白纸。她父亲的家族在海外做进出口贸易,名下有几间可以查到的,规模不小的公司,并且和余声家的生意八竿子打不着。

    据说她是在某个杂志上看到了余声的专访,然后坠入爱河回国追随。

    在摸清楚底细后,余声才放心。看来,只是个单纯的倾慕者罢了。

    就算是蛇,也无毒无害,甚至没有獠牙。

    一周后,余声带着拉琪去了城外的私人住所。这个地方几乎没人知道,刚走进房子,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便从楼梯上愉快地向他飞奔而来。

    “我儿子,书然。”

    余声说着,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

    拉琪蹲下,温柔地和书然打了个招呼,男孩对此却并无回应。

    “他是聋哑人。”余声看着女人和孩子,平静地说,“他妈妈在怀孕时吃了不该吃的药物。”

    余声说着,抬手让佣人领着小男孩去别处玩耍,瞬间房子里便空无一人。他冷冷看向拉琪,说道:“她是背着我偷偷生的,还妄想演一出可笑的带球跑,她已经死了,死于贪心。”

    他本以为拉琪会对此惊慌失措,可她什么也没说,起身温柔地看着余声,就像是士兵在等待长官的命令。

    这个女人,大概是恋爱脑晚期了。余声想着,对此稍显满意,抬手碰了碰她的脸以示奖励。

    “带我参观房子吧。”拉琪顺势挽上他的胳膊。

    余声却放下她的手,冷冰冰地说道:“进我家的规矩是先搜身。”

    拉琪面无表情,顺从地抬起双手。

    “你自己搜。”余声审视着她,无情地说。

    拉琪垂下眼,乖乖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只手机,一管口红,还有一小袋糖果,将它们放在门口玄关的柜子上。

    她竟一点儿也没因此生气,再次看向余声:“好了。”

    余声却抱起双臂:“搜身顾名思义,是从里到外,仔仔细细——”

    话还没说完,他眼前的女人已经脱去了外套。

    见拉琪面无表情仿佛完成任务一般几乎就要脱.光,余声突然觉得这样的女人有点令人扫兴,便抬手示意让她穿好衣服。

    “跟我进来吧。”

    他刚说完,拉琪就笑了。

    ***

    搜身完毕,余声带拉琪参观了这幢房子,仿佛正要把她送往女主人的宝座。

    在二楼,余声推开主卧室沉重的大门,将拉琪带进了一个装潢得极致奢华却又异常暧昧的世界。拉琪盯着那张巨大的床,她的手在余声的手中不安地动了动。

    余声偏过头,就看到她扬起的脸和微微张开的嘴,一双闪动的眼眸仿佛在说,她想要。

    这个女人,胆子可真大。

    “我对你,还没到那种兴趣。”

    收到信号的余声冷冷地说着,指了指搁在角落的一扇形状不规则的落地镜子:“你住在里面,我平时工作应酬多,偶尔回来的时候,你来照顾我的起居。”

    拉琪这才发现,镜子的背后有一扇不易察觉的小门,不知通往何处。

    余声让拉琪把镜子挪到一旁,然后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小门上的锁。

    里面漆黑一团,拉下苍白的日光灯,狭小的空间四面是灰白的水泥墙,里头只有一张钢丝单人床,头顶四下的角落里却安了几只摄像头。

    这个小隔间简陋得和整座房子格格不入。

    余声说:“家务有人做,孩子有人管,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拉琪刚点头,就被余声锁在了这间不见天日的小隔间里。

    ***

    和外界失去了联络,拉琪独自在狭小的空间里住了十来天,佣人每天早晚会送一次饭,期间余声始终没有露面。

    某天深夜,他终于出现。先去儿童房看了眼熟睡的儿子,又和管家询问了几句,终于走进卧室推开了那扇小门。

    拉琪没有醒,正蜷在那张小床里熟睡。

    她的脸上依旧画着全妆,精致得像个假人。

    听管家说,拉琪除了要来一套化妆品,其余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她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说不管余总什么时候回来,见到她都会心情愉快。管家还说,拉琪很懂事,每天都安静地待在小隔间里看书,即便有一次送饭的佣人忘记锁门,她也没有出来半步。

    其实余声很清楚,他偶尔通过手机监控拉琪的动向,她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读书。

    眼下她小床的枕边,就放着几本书。那都是管家从余声的书房里拿来给她解闷的,没想到她居然一本本全都看进去了。

    毕竟她也曾是海外某顶尖大学的高材生。

    余声看着这个女人,心想,最适合摆在家里的人,出现了。

    只是这个女人太过驯服,她不会生气,不会吃醋,甚至都没有自我,这让他完全体会不到肆意驾驭时的成就感,而且,这张脸他也快要看厌了。

    他喜欢艳丽妩媚的没错,但又喜欢妩媚中带点清纯可爱和生人勿近的傲气,就像陈默一样。

    只是那个陈默,在他看来一切都好,可性格忽冷忽热,心思重,难驾驭,而且,还有那样一段不堪的往事......等余声回过神的时候,床上的女人正仰着脸注视着他。

    “醒了。”他说,开口发声的时候,感觉嗓子莫名有点紧。

    拉琪冲他笑了笑,抬手很自然地撩了一下长发,起身半跪在那张不堪的小床上,低头开始解腰间的睡袍带子。

    不过,余声盯着眼前人心想,他还挺欣赏拉琪这点的。

    别的女人总会扭扭捏捏地在试探测验和百般暗示上花去太多的时间,她却不一样,她会无比大胆地明示,甚至主动勾引他。

    虽然没有毒,没有獠牙,但她的的确确是一条蛇。

    如此一想,余声便更加满意了。

    可他现在对这具唾手可得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兴致。

    “下楼。”余声抬手制止她脱下睡袍,他清清嗓子,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陪我吃点东西。”

    ***

    楼下的餐厅里还有另一个人,余声的助理晓峰。

    香气扑鼻的鲍鱼小米粥盛在精致的小瓷碗中,余声一边吃得漫不经心,一边和晓峰说着话。拉琪在他身边始终垂着头,仿佛根本听不见一旁的交谈声。

    也许是灯光的原因,晓峰像是阴沉着脸:“老板,其实敷衍一下就行了,就说工程上忙,走不开。”

    余声沉思了片刻,放下筷子,轻轻叹气:“我还是想去一趟夏城。”

    “那可是她的尾七,陈家一定会大办法事,去凑那种热闹,多不吉利。”

    助理晓峰一副打算说服他的架势,余声便不再继续,而是换了个话题:“上次让你办的,给书然请家教的事,有下文了吗?”

    晓峰匆匆敷衍:“那件事啊,早就说妥了。老板之前不是在市里的特殊教育学校资助过一个贫困班么,那边的校长感谢还来不及,前段时间开学事情多,说是下周就给咱们安排。”

    “你再去落实一下,书然的事不能耽搁。”余声淡淡说道,“对了,提前拟好保密协议,最好让他们派个嘴巴严实的过来。”

    “放心。”

    “拉琪,下周我要去外地出差。”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拉琪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发现余声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俨然是准备给她下达什么命令。

    “家庭教师来家里辅导书然的时候,你招待一下。”

    拉琪的眼中闪过讶异,随即顺从地点点头。

    余声精准地捕捉到她眼中的那一丝惊喜。他在心底冷笑,这个傻女人,大概真的以为自己要当女主人了。

    可是余声家里的女主人,并不只是虚名,必须要有利用价值。

    在此后的数月间,有外人定期上门授课,总是见不到孩子的父母多少会起疑的。让一个常年生活在海外,头一次回国,谁也不认识的女人招待,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把孩子的父亲和他余声联系在一起。

    余声心满意足地吃完宵夜,依旧把拉琪晾在一旁,带着助理离开了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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