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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二合一)

    Chapter45.

    车厢内的氛围不是留在宴会厅的众人脑补的暧昧。

    迷离倒是有一点的。

    特别是对于喻奚而言。

    窗外的雨刷器不断摇曳,除了水,还是水。几乎是晃到一边的瞬间,紧落的雨水就又将它冲得模糊不堪。

    而驾驶座的男人面容冷峻,打着方向盘的手臂不紧不慢。

    “这么大的雨,喻律要接的想必是很重要的人。”沈季霖说。

    “……是很重要,”更主要的原因是喻奚认为局面发展为现在这样,自己多少应当负一定的责任,“您叫我小喻就行了。”

    不管怎样说,她现在还没有独立执业的律师证,被人叫喻律,总觉得不能理直气壮。

    “不出意外,会是的。趁早习惯。”

    沈季霖的语气很是漠然,言语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平铺直叙。一点不转弯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赞同。

    如果不是之前在等待沈季霖取车的间歇,韩悦专门提醒了她这位沈总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生冷,喻奚几乎以为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我有个朋友在他手下工作。他说,除了说话有些伤人之外,沈季霖为人还是很正派的。”韩悦挤了挤她的肩膀,瞅了一眼被撇在一边一身酒渍的男人后看喻奚的眼神有些不可说的意味,补充道,“不过,这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大动干戈。”

    老是被打趣,喻奚便跟着玩笑,顺着讲,“这样啊?我是不是不应该坐他的车。避免这位铁面无私的沈总传出不好的绯闻。”

    “你傻呀,”韩悦闻言拍拍她的胳膊,似乎是觉得手感不错,又捏了捏那层软肉,继续说,“和这种男人传绯闻又不会少一块肉,那些人只会对你羡慕嫉妒恨。而且,就算发展不成男女朋友,和沈季霖有点交情,以后还愁案源吗?”

    “干这行没有门外人看的那么光鲜,律师没有案源等于失业。这可是沈季霖诶……我们这次做尽职调查,委托方就是他们,”看着自己明明挺机灵的就是这种时候拎不清的小学妹,韩悦语重心长地嘱托,“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

    上一秒还是金迷纸醉推杯换盏的宴厅,下一秒,眼前被暴雨猛烈拍打的窗户上,噼里啪啦地溅起喧哗的水花。

    喻奚不想再看,转过头,垂眸,“沈总,今天发生的事,感谢您。”

    学姐说的那番长长的、直白的话,喻奚记住了,却并不是完全能参透。大学里打过再多的工,再多的短期实习,都和即将步入社会正儿八经的工作不一样。

    就像她以为自己会很适应,但让她措手不及的、一系列工作外的事件,都在宣示着:喻奚你高看了自己。你是一个新手,一个最最初级的,最容易搞糟的职场菜鸟。

    如果没有沈季霖解围,酒要喝,人也走不掉。

    “不用谢我。”沈季霖还是一样,惜字如金。

    沉默了片刻,又徐徐道,“不想喝,可以不喝。”

    说完有点不满,这样简单的一个道理,徐恪白应该教她的,而不是由他来浪费口舌。

    耳畔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想要的回答,沈季霖拧眉,余光瞥了一眼副驾驶——喻奚居然在听见他的忠告后显得有些木纳。

    漂亮的人,做什么神态都是漂亮的。

    他收回眼神。沈季霖对美并不感冒。

    美丽的,往往是易碎的。

    他没有相匹配的时间与精力去呵护。

    其实是沈季霖的感官太敏锐,喻奚并没有呆滞太长的时间。

    在听完这样一个浅显的,人人皆知的道理后。

    她笑着附和,“您说得对。”

    “实在是不知道怎样感谢您……这种天气,您能送我一程。可惜我人微言轻,也帮不了您什么忙。”

    不知道是喻奚的错觉还是怎样,在说到“人微言轻”这四个字的时候,她感觉沈季霖的神情变得有一点……怪异。

    好在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接过她的话,“有一个忙,可以帮。”

    “什么?”喻奚很意外。

    “我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他头脑简单,总是会做些我眼里的傻事,伤害自己,又惹恼了我们的家人。”

    姓沈,弟弟,家里有钱。

    电光火石间,喻奚就想起了一个人。

    说来也蹊跷,那个人在知晓了他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后,倒是在她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学校内也并没有相关的风声响动。

    喻奚当时还在心里暗暗谴责了一下自己,总把人想得卑鄙。

    “我和他说清楚了。”这下明白了,为什么偌大的公司老板,偏偏会好心送她。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轻松,沈季霖愈发觉得沈鸣和喻奚是各个方面的不般配。

    “……好,我希望的是,喻小姐能一直和小鸣说清楚。”

    沈季霖停了车,前面的积水太深,车辆已经没办法前进。

    “当然。”

    喻奚答应得清脆果断。

    同时也很识时务,主动道,“前面我自己走过去,很近了,您请回吧。这一趟太麻烦您了,多亏有您伸出援手。”

    打开车门的一瞬间,狂风乱作,又冰又大的雨珠像水柱一样泼在脸上。

    喻奚在这一刻突然很想发疯。

    但还是憋在了心里。一张脸冻到麻木。

    盲风暴雨,撑伞也只是图个心里安慰,她听到身后传来模模糊糊的不确定的问话,“……算了……送你回去……这……”

    她挥挥手,没有往回走。

    细长伶仃的雨刮器运作的那点零星间隙里,刚刚还坐在沈季霖身边的精美的花瓶,已经渐渐隐没在如注的雨里。娇娇弱弱的,倒是走得比谁都坚定。

    沈季霖回转车头。

    脑海里满是喻奚在车上的样子,紧张、防备,故作镇定。

    以为他看不出。

    徐恪白的这个妹妹,不仅记性差,还爱逞强。

    *

    “老板,你们就让我再待一会儿吧,我姐姐马上就来了……”

    店门内,唐知年死死地抓着桌子,一副谁要掰他手指的可怜样。

    “小弟弟,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会有人过来?”老板的皮肤是年都人特有的白皙,虽然人到中年,模样看起来却年轻,说话语气也显得亲切,就是眼里有点儿怯生生的,看着身边的老板娘。

    “你说呢,我们也该回了。”老板询问道。

    “弟弟,”老板娘绯红的指甲在唐知年眼前晃来晃去,让人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要不……”

    话没说完,灰蒙蒙的天色下,浑浊的玻璃大门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唐知年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看起来强势的老板娘的指示,蓦地感到肩膀一紧,攀上的手湿润、光滑。

    在看清喻奚脸的刹那,他顿然一松,脚也跟着一软。

    “姐姐,我总算等到你了。”唐知年短暂的前半生中,从未这样期待过某人的降临。

    喻奚就像从天而降的神仙,来挽救他于水火之中。

    然而“神仙”不这样觉得,只是不得不为曾经的轻率买单。

    喻奚拉住唐知年面条一样的手臂,顺便打量了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确认这孩子完好无损之后才开口,“路上耽搁了点,这雨太大了。”

    “啊……那、那喻奚姐,我们快出发吧!我听老板说,再晚都要出不去了。”唐知年被严峻的形势吓得结巴,宽松的长T外罩着一件短风衣,目前还比较整洁,和喻奚浑身的泥泞水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已经出不去了,我来的时候积水就已经漫到这儿,”喻奚指了指身上,用手把脸上贴着的头发捋开,露出一张被雨水冲刷得苍白的脸,精致的鼻尖泛起红色,“我们只能就近找个旅馆。”

    离这边越近,水越深,好在餐馆所在的地势较高,喻奚才能顺利见到人。

    说着,她已经给韩悦发送了短信,对面回得很快:「找到人就好,这边没事。等交通恢复再回。一定要注意安全!」

    “哪还有旅馆营业啊姐姐,都各回各家了,怎么办……”唐知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喻奚团团转,想来想去,唐知年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悔不当初,到底自己哪根经搭错了要跑到这儿来?!

    正值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旁看戏看了许久的老板娘清了清嗓子,见喻奚的目光汇聚过来后才笑着提醒这对看起来挺稀奇的“姐弟”。

    “找地儿住啊,”老板娘掀起通向后院的帘子,暗蓝色的纺布通向幽深的小径,“我刚才没说完嘛,这小弟弟性子太急,都不听我讲话的。”

    “倒是有个家庭旅馆,就在我们两口子住的旁边,邻居开的,就是条件差点。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

    摇摇欲坠的吊灯,晃晃悠悠的黄光,旧得看不出本色的墙纸和四处起皮的木地板。

    一踏进门,陈腐破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老板,开两间房。”

    泛绿的老式玻璃橱柜后是一张昏昏欲睡的脸,被叫醒后眼睛半眯着睨了一眼面前两人,男娃穿得花里胡哨,比女娃高,脸却还稚气未脱,跟个门神似的立他面前。

    “成年了?”漫不经心的语调。

    “成年了。”

    唐知年面不改色地撒谎,店家笑着没戳穿,转而看向喻奚,“你呢?”

    喻奚把准备好的身份证递给他,捏着包带的手指攥紧了,“不好意思,出门在外遇到这种天气,我弟弟没带身份证,能通融下吗?”

    “是‘祥林家常菜’的老板让我们来这儿的。”

    男人粗粝的手指捏着薄薄的卡片没说话,喻奚补充道。

    果然,听她这样说,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些,低声问:“……姐弟?”

    “嗯嗯。”唐知年眼看有戏,双眼放光,“亲姐弟,我姐姐来接我,被堵这儿出不去了。老板就让我们住一晚吧,价格好商量。”

    男人失笑。

    喻奚悬着的一颗心在两把钥匙放入掌心的时候落了地。

    “条件差了点儿,”听到唐知年嘟囔怎么有酒店还是钥匙不是房卡,老板抬头,看向稍微懂事点儿的喻奚,“见谅啊。”

    那表情,倒也没有很希望他们见谅的意思。

    “呼——”

    满身的泥水,从头到脚,完全湿透了。

    先把外套脱下来丢桌上,喻奚赶快打开手机,还有信号,连忙给唐棠发定位说人和她在一起,再给外婆报平安,以及回复律所发来慰问的同事们。

    做完这些,将包一扔,喻奚趴着,脸朝下,蹬掉鞋,发出一身喟叹。

    就是这么又破又旧又小,楼梯都踩得咯吱响,搁平时恐怕都没人住的地方——对喻奚来说简直是如获至宝。

    同样的境遇,不知道有多少人面临着流离失所的危险,而她和唐知年能有一隅之地得以遮身,已经足够幸运。

    手指上下滑动,喻奚不知道自己还在找什么,迟迟不愿动。

    最后,只瞧见不知道她人在年都的徐恪白竟然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眼皮跳了跳,有点意外。正想回过去的时候,却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充电线落在原先的酒店里。翻找的手一停。

    不过她也不是太急,唐知年和她是一个牌子的手机,他是有所预谋的“离家出走”,应该背包里带了线。

    思考了一圈,所有急事都基本解决。

    直到这时候,那极度的疲惫感才迅速席卷了全身,肩膀沉沉地垮了下来。

    先是喝酒应酬,紧接着连续不停的奔波加上路途中的冷水浸泡,使她的肌肉也酸胀疼痛,彷佛冰到了骨子里。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喻奚站在花洒下,没有热水。

    她闭着眼,任由冷涩的水流滑过头顶、发梢、后颈,脚后跟。

    本就白皙的肌肤现在近乎透明,卷曲的长发贴在微微凹陷的后腰,睫毛颤动,像一只美艳又脆弱的海妖,眉间含着一抹愁绪,若隐若现,粉色的指尖在发丝间穿动游走。

    太累了。

    累得就好像从没有这样累过。

    这一场澡洗得漫长,擦干水走出浴室的时候,周身仍携有挥之不去的寒气。

    她坐在床头,靠着还算柔软的枕头,刚吹过的发丝落在膝间,头埋在臂弯。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些安慰。

    来的路上唐知年战战兢兢地问她,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都因为他。接着喃喃,他真的没脸麻烦她。

    头垂得很低,喻奚揉了一把那灰毛,虽然还是比她高,有点费力,掌心下的脑袋也僵住,脸不知为什么也突然涨红,但她没力再探寻,轻轻解释道,“别乱想,道歉反思的话……回去对唐棠说。一会儿好好休息。”

    只有此刻,唐知年在隔壁,喻奚孤身一人在这个房间静下来的时候,她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和自己说,她不舒服。

    喝的每一杯酒都不舒服。

    沈季霖问她,不愿意为什么不说。

    因为一杯酒不仅仅代表了那杯酒,背后是你的态度,然后是他的态度。

    她就和很多很多,普普通通的女孩一样,就是拒绝不了,那么简单的每一杯酒。

    她不能要求别人的理解,特别是像沈季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他们站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角度,在沈季霖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动动嘴就能解决的小事,不过是一个他就算泼了酒对面也不敢声张的小人物。

    就是这样的“小人物”,喻奚今晚见了无数个,都用那种眼神打量着她,如同在估量一件货物,无数下。

    他们当然也不会做什么,你能说他们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吗?不能。

    王总这样的人,只是爱享受他们眼里的、更小的小人物那种敢怒不敢言,无法反抗的,顺从的姿态。

    只有向上走,变成律师,变成有话语权的大律师,变成合伙人,是不是等到了那一天,美色才不会是谈资。

    “咚、咚咚。”有人敲门。

    喻奚中断了自己不断发散的想法,竖起耳朵,问,“谁?”

    “是我。”楼下老板的声音,他提高了音量,语气狐疑,“有人找,说是认识。你弟可能在洗澡,没人应,你要不看看……”

    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瞅身边比他还高的男人——水滴顺着头发,一路蜿蜒至高耸的鼻梁,流畅的下颌骨,从下巴往下掉。那眼神,沉甸甸的,要把门板给望穿了似的。

    活像债主来索债。

    挺帅啊,老板在心里直犯嘀咕,但是杀人犯也有帅的。

    开店这么久,各种怪事也见了不少,仙人跳、抓小三儿……这种还是第一次遇见。天灾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反倒跟葫芦一样,一个一个跟着往外冒。

    屋内,喻奚抱着腿,洗漱完之后,素面朝天的脸清清净净,瘦得一个巴掌就能盖住。

    趿着鞋,罩着一件旅馆内生活超市买的白T和短裤,她打开门,身体在年老沧桑的门板后,探出头,松软浓密的长发落在宽宽松松的领口前,隐约露出一点白。

    还没来得及看人,眼前就凑上来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走廊的光线很暗。

    再暗也暗不过眼前人的脸色。

    快得靠着墙的老板都没看清,那个一脸阴沉的外来人就把他年轻的房客推了进去。

    “诶诶诶——”他站在门外叫着。

    这干什么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人不管不顾的……

    怕出事,然而钥匙刚插进锁芯,里面就传来女孩儿颤颤巍巍的声音。

    好像被搂得说不出话似的,细细的,仿佛终于从密不透风的,温热的,黏腻的怀抱里挣脱,可是下一秒,那仅隔着薄薄一层的腰肢就被滚烫的手掐得更紧。

    “我、我们认识。没事的、麻烦您了。”

    喻奚想把肩头的脑袋挪开,他的脸太近了,但是绵密的气息无论如何也躲闪不了,喷洒在脖颈上,耳垂下,这感觉,太痒。

    “你先、停下。”

    “嗯……”喻奚快哭了,这种感觉太陌生太奇怪,被咬得充血的嘴唇,发出的音节破碎不堪,直到她快站不稳,背后的人才大发慈悲地松开紧紧箍在腰上的手,改为强硬地握住晕成粉色的手腕,环绕在面前。

    裤腿太宽松了,骨肉停匀的大腿,被长裤下贴着皮肤纹理的隐隐可见的结实有力的腿部肌肉,衬托得那样柔软细腻。

    李决的高度,看得清清楚楚,软绵绵,像双皮奶。

    门外。

    “老板,”唐知年湿漉漉地出来,还顶着一块场毛巾,傻乎乎地问,“您刚才叫我?”

    只见那一脸痞相的店主站在喻奚姐的门口,对着唐知年的笑容让他心里发毛,总觉得意味深长。

    “哦……现在没事了。”

    他把这小鬼头上下打量了下,露出可怜的眼神。

    “你姐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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