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顾家宅子前,顾斯迈步,不急不缓地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听到来人的动静,顾平靖瞥了他一眼,而后放下沏好的茶,“这次你倒是准时。”

    顾斯唇角勾勒着嘲讽,大摇大摆地走至一旁,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坐下笑道:“顾董事长又有什么吩咐?”

    看他如此直白,顾平靖也不再客套,重新端起茶,缓缓陈述道:“上次徐家的事你做的很好,可距离我们的目标,现在还远远不够。”

    顾斯开始慢慢收起笑容,淡漠道:“这个我心里有数,不牢顾董事长您操心。”

    “你确定?”顾平靖眉头一皱,眯起眼,一双犀利的眼神紧紧凝着他,似要把他的内心全部看透,“那我怎么听说,徐书宁现在住在你那?”

    顾斯闻言眼里突然露出讽刺,他的声音变冷,笑着:“就算她现在就是跟着我,那又如何?顾董事长您有有意见?”

    他顾斯做事,什么时候由得旁人指手画脚了?

    “顾斯,这十几年你过得太顺遂。”顾平靖盯着他的脸,声音低沉,特意加重语气,缓慢开口,提醒道:“所以你是不是忘了?从前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熟人之间,最懂一击毙命。

    眼里心里陡然升起一阵苦寒,顾平靖的话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锲入顾斯的心脏。

    刀刀击中,鲜血淋漓,一下子刺痛了男人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你的母亲,你的姐姐,你忘了他们都是怎么死的?”顾平靖冷冷地盯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毫无任何同情之心,留有的只是无尽的嫌弃和憎恶。

    他看着顾斯腥红的双眼,继续说道:“许世楠,一直以来,你只会给旁人带来灾祸,所有凡是喜欢过你或者你喜欢的的人,都逃不过死亡。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就是命,从出生就注定了,这世上,你配不上任何人的喜欢,也没有权力去喜欢任何人。”

    听着这些话,顾斯的眼里汹涌升腾着愤火,心里头一回萌生起灭了说话人让他彻底闭嘴的念头。

    他青筋暴起,可异常的是,他动作十分平静,紧紧握住拳头,用尽全力压抑着内心即将破溃的情绪。

    “那又怎么样?”他坐在原位,忍着开口,笑着,越往后笑得越来越大声。

    转头盯着顾平靖的脸,眼神像是在凝视一个失独无所靠的老人:“你现在如此激动,无非是觉得你那两个一死一疯的儿子是受了我的影响。”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心中最在乎的是什么?

    他顾斯不是好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既然要捅刀子,那就互相来啊,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多可笑,顾平靖你多可笑!”顾斯冷笑着,狠狠嘲讽道:“分明是你护不住儿子,害得他们两个受仇家的暗算一死一疯,结果最后反过头来还想把这事怪罪到我头上,你卑不卑鄙?顾平靖,我告诉你,这锅顾某人我可不背。”

    顾平靖发出一声冷笑,冷静道:“倒没想到你什么都清醒?”

    “是,我是害死了我的儿子。”顾平靖承认道:“可至少,我上半生享受到了幸福的滋味,你呢?许世楠,你能吗?”

    顾斯唇瓣微动,眼底露出憎恨。

    “你不能。”他替他答,而后继续说道:“你注定这辈子只能为顾家卖命,昆山的事,我无论你怎么想,你必须去做。至于徐书宁,顾斯,我无所谓你认不认真,但如果你不想手上再沾染上一条人命的话,就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顾斯听了,发出一声轻笑,眼神看他,像是在觉得他的想法实在荒诞:“顾平靖,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看得上徐书宁?”

    怪异的感觉突然在心口弥漫开,可男人无甚在意,继续说着:“我只是在玩一场游戏。”

    顾平靖存疑,静静地看着他。

    顾斯的目光与他对视,淡淡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动昆山,可至于什么时候动手,这要看游戏的进程,顾董事长,你别催。”

    他看着他,用幽冷的声音落下了保证:“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

    顾平靖闻言,也不再说怎么:“既然如此,那最好不过。”

    话题终止与此,可不知为何,自说了那句话,顾斯的内心却始终有些不舒服。

    动心了?

    怎么可能。

    顾斯光速地否定自己的想法,并开始回忆道:他这一生,只有一个爱过的人,而那个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

    徐书宁一直忙到晚上才来得及把行李搬进云舟府邸。

    顾斯和其他正常人不一样,那么大的老房子,平素他都是一个人住,空荡荡的房子,以至于徐书宁今天忙了许久才把行李放置完整。

    后山知了的叫声在黑夜格外显耳。

    晚上十点,顾斯还未回来,徐书宁给他留了夜宵,洗漱后打开客厅的灯,在沙发上等他。

    许是搬家搬得累,没多久,她疲倦地闭上眼。

    秋风渐重,屋外院子里的落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屋内,暖黄的灯光垂垂地划下来,光线轻轻地在窗帘上勾勒出女人的轮廓。

    许久后,顾斯出现在门口,悄然无声地望着帘上的剪影。

    他想,当年如果没有那道雷雨,十年后的他和柯姿过的应该是现今这样的生活吧。

    可这个世界终究不公平,有人生来无衣无食,有人出生便是焦点。

    徐书宁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就拥有了当年柯姿所期望的一切。

    喜欢我?

    顾斯突然想起她先前说的那话,不由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这可不行啊。

    吊客煞星。

    这些年来,凡所喜欢他的人,凡所他喜欢的人,现实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风突然从窗户吹了进来,顾斯上前几步,走到沙发前,微微弯下腰,静静凝视着那张脸。

    很像,闭着眼睛不动时最是像。

    不由自主抚上她的脸。

    轻眉细长,鼻梁高挺,纤细的颈脖细腻如瓷,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她变得和她越来越像了。

    他希望她就是她,可夜深人静时,他也害怕她是她。

    因为他确信柯姿一定会恨他。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去过北美那座城市。

    真正算起来,柯姿后来所有的噩耗都是他带来的。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她不会被美国街头混混戏弄嘲笑,不会在冬天还要去唐人街刷洗堆积如山的盘子,当然也不用在深夜经历枪战担惊受怕。

    最后或者至少,她能保住一条命。

    骨子里在恐惧,就算真如他的期待,柯姿真实且鲜活地回到世上,他也绝对绝对不敢面对那个女人。

    他怕她怪他,怪他当年靠近,怪后来不去看她,怪他没有成为她希望她成为的样子。

    这十年来,她在他的梦里出现的频次越来越低。

    想到这里,顾斯从鼻腔发出一声冷笑。

    她都不愿意再进入他的梦,这也算是她对他另一种形式的遗忘与抵触。

    柯姿,真对不起。

    他在笑。

    许世楠让你失望了。

    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天鹅,是因为它本身便是天鹅,但许世楠是煞星。这个世间所有喜欢他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死,所以作为始作俑者,他不配拥有爱,也不配得到幸福。

    既如此,当不了好人,便当恶人。

    老天夺走了一个人圆满的权利,那他就去享受旁人的愤怒和厌恶,同时,在那些厌烦、抵触、害怕、敌对情绪里寻到快感,换一种方式让自己的内心舒展,这算是,他用自己的手段与命运做对抗。

    徐书宁的睡眠一向很浅,没过多久,察觉到身边有人,她缓缓睁开眼。

    顾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醒了?”

    “你回来了?”看见他,徐书宁一边揉着松散的眼,一边起身准备给他拿:“冰箱里,我给你煮了点面……”

    “不用了。”顾斯挡在她面前,抓住她的手。

    抬眼瞥见他寒气逼人的脸,徐书宁一愣,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恼了他。

    她暂时撇下疑问,几秒后出声,看着他,面容疑惑:“怎么了?”

    男人淡漠的唇缓缓溢出笑容,只说:“今天早上我在兰居门口。”

    闻言,徐书宁微皱眉,面上平静,可脑子却迅速开始回想。

    今早与徐书栩的对话在脑子里如光速过了一遍,最后,明确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话后,女人的心安了几瞬。

    “然后呢?”她平下刚才心底的不安,用平静无波的眼神望着他。

    “为什么?”顾斯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说:“除了徐书栩,我也好奇,你为什么会自愿留在我身边?”

    徐书宁解释道:“我说过很多次,因为我喜欢你。”

    “徐书宁。”顾斯唇角微微上翘,像是看透了她的小伎俩,眼底的冰刃射向她:“你觉得我会信?”

    徐书宁脚底一重,平静的脸上,微微动荡。

    “喜欢我?”顾斯盯着她的脸,开始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她顿感不妙,渐渐后退,直到最后被挤进墙边的角落。

    顾斯右手上撑,将她困进臂弯,一双隐晦的黑眸冰冷地锁住她,自嘲道:“那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喜欢过我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徐书宁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眼底的目光烁了烁,像是在表达着她对他的无尽恐惧。

    顾斯将这些情绪都看在眼里,可他一点也不在乎。替身而已,他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其他的,毫不关心。

    “第一个,我的母亲。”男人修长的指骨缓缓抚上她的脸,替她理了理发丝,淡漠道:“徐书宁,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徐书宁屏住呼吸,全身紧绷,畏惧的眼神注视着他。

    “难产,大出血。”顾斯的声音没有温度,平静地陈述着一切:“手术室,一大滩的血液,我就躺在那,口中极习惯地去吮吸大单上她从阴 | 道流出的血。”

    “多无耻。”顾斯说着:“吸食母亲的血落地,确实,先生说的一点没错,出生时我就毫无人性,正对上了那句吊客煞星。”

    “后来母亲死了,而第二个人死的人,是我的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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