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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入夜,淡月朦胧照桂树,花影滋蔓上雕栏。颜婼背倚栏杆,正在审阅章奏。原本这些公事是该由中书省票拟后直接呈送御前的,可新帝还未亲政,所有重要的折子都要先经由她过目。

    书房外,有禁军严守,直到二更过半,禁军带着折子离开,才迎来寻常的夜。

    颜婼爬在栏杆上,手拿绿玉兰团扇,扑着楼外的流萤。回想起来,已许久不曾与人坐在溪边细数流萤了。

    距离上次,已过去两年。

    那晚,在被顾怀安当众拒婚后,她跑到溪边,以为能独自纾解失落,却被寻她而来的父皇和小皇叔“逮”个正着。

    盛朝最有权柄和最不着调的两个男子,一左一右,陪了她一整晚。如今,她已淡忘了被顾怀安拒绝时的心情,却永远记得与父皇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父皇,痴情、仁慈、贤明,却因心病早逝,留下社稷上的种种遗憾。

    她要做的,就是为父皇弥补上这些遗憾,使盛朝兵强马壮、海晏河清。

    “公主。”

    随着一道温声响起,颜婼被拉回思绪,扭头看向拄拐走来的容晚舟。

    “怎么过来了?”

    颜婼起身走过去,身上那件浅胡粉的寝衣有些晃荡,露出里面兜衣的系带和一片雪白的肌肤。

    容晚舟勉强维持淡然,为她理了理衣襟,“天儿凉了,公主夜里注意些。”

    感受到男子停在自己侧颈的手指一再流连,颜婼笑着拉他坐到贵妃椅上。

    浓夜月下美人恩,本该有耳鬓厮磨、互述情肠的缱绻画面,可容晚舟只是静静看着颜婼,一颗心忽上忽下,始终没有越过雷池,去采撷早该属于他的春色。

    颜婼无疑是美的,蛾眉皓齿,雾鬓风鬟,一双妙目微翘时,妩媚又灵动。

    容晚舟喜欢的紧,从两年前在宫宴上第一次瞧见就放在了心上,可愈是喜欢,就愈想尽快恢复如初,也好在该卖力的时候,不出差池。

    在决定入赘皇室那一刻,他被身为尚书令的父亲打伤了腿,腿骨寸寸断裂,若非公主不嫌弃,先帝是不会承认这桩婚事的,即便他是先帝在顾怀安之后,看中的第二个女婿人选。

    很多时候,乐观和悲观的人是无法共情的。颜婼知容晚舟性子敏感,却不觉得这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阻隔,还在他陷入回忆时,握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容晚舟,你太纠结了。”

    说着,倾身靠近,在男子怔愣到诧异的目光下,微微仰头,作势要亲上去。

    什么要用最好的自己来弥补新婚夜,她明明感受到他此刻的渴望,为何要准备那么多呢?他们是夫妻,该自如享受亲昵才是。

    都说两个人的缘分,讲究气场相合,颜婼在容晚舟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点的压制,才会游刃有余地应付吧。

    可恰恰相反,容晚舟在看着那张芙蓉面越靠越近时,只觉被动,连带着左腿阵痛,有种被怜悯的失落、无奈和不甘。

    “公主!”别开脸,他感受到女子清香的呼气拂过面颊,“臣还没有做好准备。”

    亲了个空,颜婼有些尴尬,慢吞吞坐到榻的一端,摇起团扇,“......好,好呀。夜深了,你回房安置吧。”

    容晚舟站起身,欲言又止,最终无声地离开了。

    瞧了一眼旋梯口,颜婼摇摇头,真是个别扭又敏感的人。

    **

    翌日早朝,身为百官之首的中书令抱恙缺席,傍晚时分,颜婼带着赟亲王颜明锡,一同前往薛府探望。

    中书令乃三朝元老,桃李满天下,更是在先帝驾崩时,竭力遏制保守派文臣扩大势力、扶持皇家姐弟掌权的关键人物,奈何年事已高,多数时候力不从心。

    近些日子,时常有人瞧见中书令躲在三省政事堂的角落打盹,还被言官参奏偷闲躲静、怠惰因循,可年过八旬的老人,因朝中缺少贤臣,才迟迟没有致辞,这份初衷,颜婼和新帝看在眼里。

    马车抵达薛府时,早有另一辆马车停靠在府门前。

    颜婼认出那辆马车的车夫,正是跟在顾怀安身边的邋遢老汉,这才想起顾怀安也是中书令的门生。

    坐在颜婼对面的赟亲王翘着腿,后颈斜插一把湘妃竹扇,袖管里藏一只圆滚滚的仓鼠,提唇笑道:“薛相一旦卸职,中书令一职可是最香的饽饽,说不定顾怀安也在争取。”

    在侍卫叩门的工夫,颜婼用团扇拍了一下男子的头,“我和中书令已举荐顾怀安为殿前都指挥使,你想多了。”

    刚满十八岁的赟亲王眼一瞪,“小妮儿,我是你皇叔!”

    颜婼揪住他的耳朵,“我还是长公主呢。”

    没给小皇叔还嘴的机会,颜婼打帘步下马车,收起笑靥,端起了公主威仪。

    流苏髻,石榴裙,一条粉玉色古香缎披帛搭在臂弯,在昏暗的天色中,靓丽柔美,就那么娉娉婷婷地越过老杨。

    瞧见来人,老杨自来熟地扬起手,“巧嘞,长公主殿下。”

    赟亲王跟在颜婼后头,瞥了一眼邋遢的老杨,想呵斥对方无礼,却又觉得没必要。听闻全甲军的将领中有个缺门牙的老匹夫,跟野猴子似的,昨儿还在宫门外教训了秦苦韧,是个出了名的刺儿头。

    跟他较劲,赢了不光彩,输了失颜面,犯不上。

    反观颜婼,平和得多,偏头睨向对方,唇角带笑,“巧,杨将军。”

    老杨一愣,很少有闺秀愿意同他打招呼的,待反应过来时,那道倩影已被请入府邸。

    云雾骤聚,细雨斜飞,雨中的宰相府,以竹为框,宁静深致。走进内院还有一股浓浓墨香,似也熏染了府中人,举手投足皆显雅韵。

    八旬的老宰相虽目光炯炯,却已珠黄发白,勉强撑起精力,叮嘱了颜婼许多事,多是选贤举能的忠告。

    怕耽误老宰相休养,颜婼给予宽慰后,就打算离府,但雨势渐长,便连同顾怀安一道被相府长孙请去了迎客堂。

    乌云遮日,阴雨晦冥。

    迎客堂内,三位贵客分成两拨,没有寒暄的意思。颜婼和赟亲王围坐桌前,顾怀安则随意坐在窗前榻边,任由一只从窝里爬出的猫崽钻进怀里。

    男人没有避开,用修长的手托起小小的猫崽。

    冷峻的面庞镶在忽明忽暗的雷电中,看不出情绪,指尖的力道抓得猫崽极为舒服。

    赟亲王瞥一眼,暗暗腹诽,生来富贵的他,在前几年里,时常被先帝作为反例,以告诫年轻人勿要好吃懒做,还总用顾怀安作为正面的例子。

    对顾怀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相府长孙命人送上吃食,笑着热起场子,“听闻赟王殿下箭无虚发,小生不才,在父辈的督促下,每日练习射箭,改日想与殿下切磋一二。”

    闻言,执盏的赟亲王差点被茶叶噎到,清咳了声,道:“论箭术,小兄弟还是要向顾大人这样的帅才请教,本王在顾大人面前,是班门弄斧了!”

    一旁的颜婼捂了捂眼,没有揭露他拉不开弓的糗事。论箭术,他纯粹是沽名钓誉,也不知从哪里买来的虚名。

    不过,小皇叔生来弱症,曾是个药罐子,虚荣就虚荣些吧。

    大雨初歇,华灯初上,屋外的地面被雨水涂了一层“酥油”,很是湿滑。

    知道颜婼有洁癖,赟亲王在跨出门槛时,扎开马步,“上来,背你过去。”

    对于这位纨绔亲王的异常行为,宫侍们早已见怪不怪。相府的侍从们纷纷低头,不敢多嘴。

    颜婼摇头,“别了,你体力不行。”

    赟亲王立即怒目,“说什么呢?谁体力不行?”

    颜婼确实是个洁癖的人,不愿脏了绣鞋,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背她上车时,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个不着调的小皇叔,“那你稳一点儿。”

    “放心。”赟亲王斩钉截铁,余光瞥见还坐在窗前没有离开的顾怀安,轻哼了声,使劲儿拍拍肩头,“保准稳稳的。”

    颜婼倾身趴下的瞬间,明显感觉身下的人曲了下双膝。

    “行吗?”

    “行!”

    赟亲王颤颤悠悠直起腿,迈开步子,可走了两步就觉气喘,小侄女虽轻盈,却还是压得他腿筋抽动。

    走出二十步后,他气喘吁吁道:“歇会儿。”

    又走了二十步后,干脆扶在了树上,“要不,你......自己走?”

    颜婼闭闭眼,很想赏他两脚,“放我下来吧,以后别逞强了。”

    赟亲王本想照做,忽听身后传来推窗的“咯吱”声,想必是顾怀安那厮在看他的笑话。

    小妮儿曾被那厮拒过婚,于情于理,他也不能让小妮儿出糗。

    缓了一会儿,他又强撑起体力,勾着颜婼的腿弯不放,走出树影。

    看着偏离了府门的路线,颜婼揪住赟亲王的右耳,“往右。”

    赟亲王累得眼前发白,费力向右走去,却在跨过垂花门时,身形一歪,险些将颜婼撂下去,幸而扶住了门板。

    颜婼皱眉,磕在门板上的右膝火辣辣的疼。她揪住赟亲王的双耳,快要气急败坏,“直行!”

    赟亲王如提线木偶般步下石阶,朝大门走去。

    半启的窗子前,顾怀安看着那抹倩影消失在视野中,抓在猫崽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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