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虽然穿书这种离谱至极的事情已经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了，可穿越和鬼神完全就是两码事。所以自小就在社会主义熏陶下长大的钟毓，一向都是无神论的坚定追随者。
什么鬼神之说，那都是做贼心虚之人的瞎扯淡。
因为鬼这个名词，无外乎有两种出现方式。
要么活在根本没有亲眼见过的八卦者所讲述的故事里，要么就是——
钟毓猫着腰躲在墙后，看着眼前那座紧闭着门的铺子，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要么就是造谣者自己在故弄玄虚。
前者纯粹是闲的没事干，用强大的想象力成功吓到自己后又继续添油加醋地试图去吓别人。
而后者……
看到那间铺子侧门处一闪而过的微弱火光和黑色人影，钟毓微微眯起了眼睛。
后者，就是为了掩盖一些肮脏或是不能让别人发现的秘密故意装神弄鬼。
就在钟毓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方才那个黑影一闪而过的地方时，她身后同样猫着腰的岑鸢，却只是盯着钟毓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前——
在听到柳大娘神神秘秘说完梧鹊街闹鬼的传闻以后，岑鸢听到钟毓突然嗤笑出声。
“那间铺子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她问。
“他们家先前是开金银铺的。”柳大娘说道，“那家老板姓宋，人称宋大金。听说祖籍是苏州的，他上头几辈一溜儿做的都是珠玉翡翠的行当。”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原本在苏州有房有地锦衣玉食，他却偏偏带着媳妇儿女儿跑来我们岭山，在这儿开起了金银铺子。”
说到这儿，柳大娘忽然感叹道：“那年头的金子多值钱啊，我们岭山这穷山穷水的地方，哪儿有人买得起金子？”
“大家伙都说他那金铺开不起来。”
“可谁曾想，也就不到半年的光景，本来无人光顾的小金银铺竟被宋大金一个人给盘活了！”
“赚了钱紧接着便买了后街东头的一座空宅，置办了好些家当，带着夫人和女儿住了进去。”说到这里，柳大娘语气里透着羡慕，“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卖金子，每天有的是外地人风尘仆仆赶来，有时候天不亮就有人在他们家铺子门前候着了。”
“所以整条梧鹊街上，就数他们宋家的金银铺最赚钱。”
“既然他们家铺子那么赚钱，唯一的女儿就该是锦衣玉食养着呀，怎么会突然死了呢？”钟毓突然出声问道。
“诶呦喂！”柳大娘忽然凑近钟毓说道，“他那女儿算是遇上不良人了。”
“不良人？”
“不良人都算不上，”柳大娘突然冷嗤一声，“那就是个白眼狼！”
见钟毓实在好奇，柳大娘便将宋大金女儿的死娓娓道来。
于是一件让钟毓十分唏嘘的事情慢慢在柳大娘的话里拼凑出来——
原来在宋大金盘活他的那间金银铺后，因为生意太好实在忙不过来，便打算招几个小工帮忙。
也恰巧就是这段时间，他们家女儿在去岭山上祈福回来的路上，捡了一位晕倒在路边的男人回来。
宋小姐心肠好，不仅请了郎中给他看病，还花大价钱买了昂贵药材给那男人治病。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人最后醒是醒了，却丝毫记不起先前的事了。
问他姓甚名谁不清楚，问他怎么一个人倒在山路上也不清楚。
宋大金见人醒来，便想让人赶紧离开。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自家的千金竟看上了这位不知来路底细的男人，听说自己爹爹要将人送走，便梨花带雨哭着闹着求他爹爹别将人送走。
可谁家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光吃饭不干事的家伙，宋大金思来想去，最后就让人留在铺里当小工帮忙，顺带着看看这人的品性。
说是帮忙，也就平日里在铺里打打杂跑跑腿，半点儿苦也吃不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宋家千金与这个男人的感情也日益深厚。宋大金与妻子看到这人干活麻利肯吃苦，为人稳重实诚后，便也大差不差同意这门亲事了。
直到宋大金与这个男人闭门详谈之后，两人的亲事就算定下了。
随着喜事将近，街坊四邻谁人能看不出宋大金对自家新女婿赞不绝口，十分满意这门亲事。每日春风满面的样子就差大摆筵席庆祝了。
可谁曾想，就在大婚前一天，一位用白纱覆着面的女人忽然出现，敲响了宋家大宅的门。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当天夜里，宋大金最宠爱的千金便穿着大婚喜服自缢于梧鹊街的宋氏金店里。而那位新郎官，也在新娘死后便失了踪迹。
有人说，宋家那位千金是因为新郎的原配夫人寻上门来，而早就想起一切但垂涎宋家财富的新郎眼见事情败露，便想逃婚拒了婚事。
一颗心错付给负心汉，宋家千金丢了脸又丢了人，想不开便自缢于自家金店内。
新娘死新郎跑，宋家的婚事成了岭山人口中的荒唐笑话。
那日过后，便有人说路过宋氏金店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女人在哭。
后来又传来传去，就传成现在人们都知道的故事——
宋小姐的鬼魂怨气冲天，留在金店里想最后看一眼新郎官，所以才不肯离开。
***
“刚刚闪过的那位黑影，不会就是这段时间一直在金铺装神弄鬼的人吧？”
钟毓回头看了一眼猫在自己身后一直没动静的岑鸢，小心翼翼地用气音说道：“如果这人是个男人，我猜他就是那位失踪了的负心汉。”
这是她总结了先前柳老太的话，又结合自己对鬼神之说的看法之后才下的结论。
因为她觉得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装神弄鬼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心里藏着的鬼。
岑鸢闻言，只轻轻“嗯”了一句，那张隐在黑暗里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
虽然他内心总觉得柳大娘口中的故事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听到钟毓想来梧鹊街探探传言虚实的时候，便也跟了过来。
直到他亲耳听到铺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女人哭声，又看到方才那点暴漏了确为人在装神弄鬼的火光后，岑鸢便确定，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一定和女人哭声有关，甚至说不定......
他眸光微缩。
此人和宋家千金的死也有莫大的关系。
想到这里，岑鸢忽然凑近钟毓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想借此事给宋大金一个人情，好从他那儿租来一间铺子作为你我二人落脚之地。”
他看着眼前明显一僵的脑袋，嘴角不声不响地勾了起来。
“但此事不能急于一时，现下装神弄鬼之人已经走了，我们先回去吧。”
“等明日去拜访了宋大金，再计划揭开真相也不迟。”
钟毓虽然十分震惊岑鸢能一眼看出她如此上心此事的缘由，但惊讶之余也晓得这装神弄鬼之人能蒙骗众人这么久，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揭开的。
就凭方才闪过的身影速度之快，钟毓就能断定，此人必定武功高强。
她微微点头，然后和岑鸢一起悄悄离开梧鹊街。
可钟毓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二人离开之后不久。
两个黑色身影出现在了金铺门前。
“少主，此地已寻了一月有余，还是没有寻到那件东西。”
“继续找。”
其中一个黑影垂首：“是，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