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比试

    刚刚落座,周衡和姜昭昭便随着林淑婉向左右贵妇人和贵女做礼,又过一会儿,演武场上传来阵阵震天的鼓声,演武即将开场,连带着众人的目光也看向演武场。

    只见场上已站了一排少年郎背对着看台,高矮各异,却都长身玉立,气势不凡。尤其是站在中间的男子,着一身轻便的武装,宽肩窄腰,比其余人都要高,并不过多的装饰,只腰间缀了一枚墨玉玉佩,引人注目的倒不是他的装扮,而是通体的气派,并不外放张扬,却如松竹般挺拔如玉如琢,只一个背影,便如鹤立鸡群般卓尔不群。

    “你瞧,那便是京里来的贵人了!”旁侧的妇人目露兴奋,视线盯着演武场。

    “这便是那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陆廷竹呀,真是气度不凡。”另一个妇人闻声附和。

    “可不是,听说他要亲自下场比试,可谓文武双全!”

    “看你,人家都能当你儿子了,还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羞不羞!”

    “这又如何?若我有个女儿,定要让媒人上门提亲,让他做我的女婿!”

    “怎么?他都这个年岁了,还未定亲?”

    “可不是,听说房里连个侍妾都没有呢。”说着,声音隐隐低下去。

    “你呀你呀,连这个都打听出来了,可人家到底不可能成你的女婿,你上这个心干嘛?”

    “唉,我打听什么呀!这不都是传遍了的,听说陆廷竹来了,那些个家里有闺女的谁能没点想法?世家公子,人品贵重,年纪轻轻,又得重用,前途无量,若得此嘉婿,岂不是做梦都能笑醒!”

    说着两人又笑闹一番。

    周衡和姜昭昭在一旁听的好笑,悄悄说小话。

    “你可在京城见过这个陆廷竹?”周衡问道。

    姜昭昭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曾见过,只听过他少年有为,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已位居正三品,说不定过几年就要入阁拜相了。”

    周衡嗤笑了一声,“哪儿那么容易,像你祖父这般能力出众之人,也在朝堂起伏二十余年才得以入内阁,陆廷竹才多少资历。”

    “不一样的。”姜昭昭摇摇头,又说道:“他跟祖父不一样。”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太好,便住了口。

    其实姜昭昭很早就听说过这个陆廷竹,盖因陆廷竹不论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在福州是,在京城更是,自他连中三元之后,京城的贵妇人小媳妇口中,便常提及这个少年郎。陆廷竹十五岁中状元,殿试得皇帝赏识赐字,一手提拔下,身负要职,连年晋升,而且二十有三仍然孑然一身,这个乘龙快婿到底花落谁家更是闺阁女儿期待的话题。

    不过,祖父并不喜欢他。这是姜昭昭偶尔听祖父提起的,祖父一生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几十年,简在帝心,受朝廷百姓尊重,可以说是朝廷柱石一般的存在。可是近年来,祖父常常忧虑,虽然不明说,但是昭昭向来和祖父亲厚,这些昭昭都能感受到,而且她觉得这份忧虑或许跟陆廷竹有关,有一次祖父无意中说起此人剑走偏锋,多智近妖。

    但这话,姜昭昭却不好与他人道。

    “没意思的紧,”周衡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四处张望,看见了什么,眼前一亮,一把抓过姜昭昭,说道:“昭昭,你瞧,玉书姐姐在那儿呢,咱们过去找她说说话!”

    姜昭昭顺着周衡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裴玉书,便满口答应,跟着周衡往裴玉书那儿去。

    “玉书姐姐!”周衡拉着姜昭昭坐到了裴玉书的身边,裴玉书也颇为惊喜。

    “阿衡,昭昭!”

    两年未见,裴玉书出落的亭亭玉立,俨然是少女的模样了,温婉端庄,人比花娇,已经是可以议亲的年纪,所以轻易不出门的。

    “玉书姐姐好久未见了,我原打算上门去的,今日遇见可太好了!”姜昭昭与裴玉书交好最初是因为周衡的关系,后来相处多了,便发现玉书性子好又识礼端庄,总是能很好地照顾其他人,便愈发喜欢和她一处玩。

    “早听说你要来,这两日我把府里的事情料理好,便可以多陪陪你。”裴玉书是福州府附郭闵县县令裴慎的孙女,也是唯一的孙女,父母早逝,自小跟祖父相依为命,裴县令事务繁忙,裴玉书自小便懂事体贴,力所能及地帮助祖父处理府内琐事,如今更是。

    周衡听见,作怪地说:“到底是小昭昭得宠些,再忙,玉书姐姐也愿意抽时间陪着,不像我,去年过生辰都请不到这个大忙人,形单影只,好不可怜。”还用手指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你可是讨打!你的生辰我什么时候忘记过,去年提前给了生辰礼,又陪你泛舟游湖的,难不成都忘了不成!”又故意道:“若你记性实在不好,那今年生辰我可就不陪着你过了,左右你明年啊得忘!”

    周衡听了连忙求饶,抱着裴玉书的胳膊卖乖,姜昭昭被逗笑,有这个表姐在身边,她总是很容易忘记不开心。

    正说笑着,三人听见周围传来阵阵叫好的声音,姜昭昭循声望去,原是演武场上陆廷竹正射出三支箭,均正中红心,赢得了满堂彩。

    姜昭昭来时便听了周衡的比试规则,围猎并不是简单的看谁猎到的猎物多,而是总共分三场比试,第一场就是演武场上的射箭比试,每人三支箭,累积射中的圆形靶子环数,计数高者胜,而陆廷竹这三支箭均是最高的计数,剩下的不用比试也知道,这一局是他夺魁了,因此看台上的叫好声不绝于耳,还能看到不少妙龄少女脸色微红,时不时望向场中的状元郎。

    “果然不错,难怪这些夫人媳妇的恨不得上手抢了他作女婿呢!”周衡虽也对这个少年盛名的陆廷竹有些好奇心,却远远比不上看这些平时装模作样一个比一个端庄稳重的夫人小姐们对着陆廷竹肖想又不敢上前的模样有趣。

    说着,她又看向裴玉书,揶揄地眨眨眼睛说道:“玉书姐姐,我看那陆廷竹年轻有为倒是和你十分般配。”

    裴玉书一听,吓了一跳,推了推周衡,说道:“你胡吣什么?他陆家是什么门第,我又算什么?再者,你不过今日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好了?”

    年纪轻轻,在风云诡谲的朝廷能挣出这样一条路直通三品,固然有陆家的辅助在,但是他自己怕也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裴玉书是从小看着祖父在官场沉浮,区区一个闵县县令尚且艰难,更何况是深不见底的京城了。

    “起码他不只是个文弱书生,他日结伴出游,倒不怕遇到歹人了。”周衡眼馋这一手射术。

    姜昭昭就知道这个表姐哪会想其他的,左不过是一些小女儿贪玩的心思。

    “那阿衡表姐日后可是要找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英雄了,好叫你出门无虞。”

    “那是自然!”周衡尚不知道羞不羞,只觉得自己未来的夫婿必然是武艺超群的。

    姜昭昭和裴玉书都笑起来,又看向演武场的第二场比试。

    第二场比试比第一场更加考验射箭的能力,只见场上的儿郎已经准备就绪,身下是精心挑选的马驹,手中是做了记号的箭羽,箭上面刻了射箭人的姓氏以作区别,而后由几个小厮放出几十只鸽子到上空,由他们施展箭术把鸽子射下来,射下的鸽子数量多的获胜。

    场上。

    吴世安骑在一匹白马上,目光时不时看向身边的陆廷竹,面露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攥紧手中的弓,有些忐忑等着即将开场的第二场。

    吴世安出身福建士族吴家,根基深厚,加上亲姑母嫁了承宣布政使大人,自己又长相英俊,自小受宠,文韬武略也是为人称赞的,可以说是福州地界最受追捧的世家公子了,可几天前这个所谓的状元郎来了之后,那些世家小姐都被吸引了过去,满口满眼都是他陆廷竹,处处都能听见对陆廷竹的赞美,本就心有不服,加上第一场比试,他失手又错失魁首,更加心有不平,只寄希望在第二场比试,他就不信他处处比不上陆廷竹。

    陆廷竹拿着一把并不显眼的弓,跟吴世安比起来显得十分松弛,他嘴角含笑,目光平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在弓上。只见他剑眉星目,嘴唇单薄,鼻梁高挺,说不出的风流姿态,五官精致却不显女气,头上戴着一顶玉冠,腰间佩着一块墨玉玉佩,身姿挺拔,气质如玉,翩翩一个少年郎,此刻坐在马上,一身戎装,又像一个少年将军,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鼓声又起,随着浑厚的鼓声,数十只鸽子飞起来,路线不一,大小不一,颜色也不一样,一时间,眼花缭乱,儿郎们立马搭弓射箭,箭矢像流星般划过,被射中的鸽子却少。

    鸽子目标小,本就难以瞄中,且它不是靶子般的死物,往往比试中能射到三四只便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吴世安数着数,紧皱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到场上已经不见活着的鸽子的时候,他刚好数到五,不禁沾沾自喜,他以往没少参与这种比试,十次里有八次是他夺魁,按照以往的经验,射中五只鸽子下来已经是非常稳当的成绩了。

    比试结束,众人翻身下马,把弓箭放下,还要等待马场小厮去查看各个人的战绩。

    陆廷竹下了马便往主席走去,不停又有一同比试的世家子同他作揖,赞他文武双全之类,他也都一一回应,眼底却藏了一些不耐。

    “陆大人果然少年英豪,这第二场魁首怕也要被收入囊中了!”许文昌最先迎了出去,满口恭维。

    “许大人过誉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陆大人何必自谦,谁人不知陆大人自小天纵奇才,文武双全,实乃世家子弟楷模啊!”按察使冯士雍也上前说道。

    只有那都指挥使舒邦儒仍然端坐着,并没有多少笑意的模样。

    陆廷竹应付两句,朝着舒邦儒作揖,便在旁边空位上坐着。论品级,陆廷竹比舒邦儒要低一级,不过这是为陆廷竹作的洗尘宴,座位便与都指挥使齐平了。

    一旁随侍的阿吉递上温热的帕子给陆廷竹,他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这时,演武场上有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恭喜陆廷竹陆大人——数七——夺魁——恭喜吴世安吴公子——数五——恭喜江东之江公子——数三——”

    随着这道声音三遍传遍整个演武场,看台上又兴奋起来,叫好声不断,都望向已端坐的少年英杰陆廷竹。

    “陆大人的箭术名不虚传,恭喜。”舒邦儒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声喜。

    “舒大人客气。”陆廷竹敷衍了一声,拿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神色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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