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办

    【宿主,我按照你的要求检索了三次,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系统火力全开,从数据库里冒头出来,【需要我更换关键词搜索吗?】

    “辛苦了,暂时不用。”遥辞沉吟片刻,没有立即下达指令,她沿着熟悉的捷径下到半山腰,打算趁早看望阿洛,却发现就连这里也安插上了弟子巡守。

    太一派布防的速度很快,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不放过,自己这时强行外出,没准会被认定成畏罪潜逃,扣上一顶脏帽子。

    考虑到这条小道往日鲜少有人出没,遥辞来不及思索更多,转身便离开,以免被定义成行踪可疑。

    按照自己给出的条件在现有人物内搜索不出有用信息,还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判断方向错误,另一种就是还没解锁出肇事者信息。

    前者需要足够的时间和一定的契机,后者实践上又难度太大,太一派这么果断封山,下一步也许就是封锁弟子居排查,她无法逐一和其他弟子照面,也就无法解锁出人物信息。

    凭借现有信息生推也并非不可以,但遥辞的目的是赶在岁聿岑之前揪出肇事者,现存的人物关系盘根错节,没办法兼顾速度和准确性。

    遥辞随手捡起根枯树枝在地上画线,把书中围绕陈元诜建立的几大阵营和团体罗列出来,画完吹了口气出去,让线条更加流畅。

    明面上看去,目前为止受害最大的当属陈元诜和淮璧两个当事人。

    她视线跟随路线过完一遍,沉默着抛开了树枝。检索前的方法是检查现有人物的新增动机,既然查不到,那反向试一试呢?如果这是一条埋下许久的暗线呢?

    遥辞垂眸看着一众名字,手指轻轻叩响。

    陈元诜回门派后风光无限,这次遭遇横祸,过去那些欺辱他的人竟然没有跑来幸灾乐祸,完全不符合他们的人设。然而即便这样想着,另一处疑点也跟着浮现出来,翮钰没有在升仙宴现身,嫌疑似乎又降低了。

    【宿主,002请求同步定位。】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又撤回了请求,有人来了。】

    遥辞一把抹去了地面痕迹,站起身警惕看向阶后幽径,重荫之下人影晃动,姜虞芍以剑撇开芭蕉叶,抬步迈入正道说:“裴师叔唤你。”

    遥辞偏头缓了口气,看清来人后才稍松精神,两手对拭叹息道:“真是不走寻常路。”

    “彼此,这种关头你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姜虞芍视线扫过她周围,直入主题道,“淮璧中了大靡无疆咒,各宗在以蛊虫检验弟子,你体质特殊,蛊虫都怕你,裴师叔考虑到这点,便不让你这样参与了。”

    “……咒?”遥辞视线跳转,落回到自己抹花了的关系图上。她在明经阁读到过上古禁咒,记得这是一种需要定期饲补的恶咒,时间越久咒性越恶,也难怪岁聿岑动了这么大的火,能把恶咒种在淮璧身上,不是刚进门的弟子做的出的。那日淮璧出关,岁聿岑都一眼没能看出端倪,足见施咒者之狡猾。

    “我从桃花峰回来就在找你。”姜虞芍走近两步,她语速太快,听起来有些催促的意味,“我知道你一定想做点什么。”

    “师尊有说什么吗?”遥辞垂手,回转过身同她一道同行。

    “师尊并未露面,他心里如何想,我不敢揣摩。”姜虞芍低声说,“我能告诉你的信息不多,这件事也出在我的意料之外,你我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不是陈元诜做的,他不会有事。”

    言下之意是要她静观其变,少蹚浑水。

    “我偏要查呢?”遥辞平静道,“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是他,这桩事既然在你意料之外,你便不怕日后哪段有关你的剧情也变成意料之外吗?”

    “别误会,我不想横生枝节。”姜虞芍抱剑偏头向另一侧,似乎纠结着什么,须臾后她忽然开口,“我没有阻挠你的意思,整个世界里,只有你我知道这段莫名其妙出来的剧情真正可怖之处在哪。寻找真相不止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遥辞转头看向她。

    识海里应时弹出几个加载框,各类信息库同时开始扩容,屏幕上过去缺失的信息内容正逐步完善。

    姜虞芍压剑在腰,避开遥辞的目光,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淡淡道:“我所拥有的信息全部已经复制给你了,不能说100%解锁了太一派人物,但肯定比你要多,能利用到什么程度,就看你的了。”

    *

    苏余音疾跑回到镇上,钗缀都已歪斜,只差几步之遥就可以推门而入,她却忽然停在院落外,手心出了薄薄一层冷汗,犹豫不决地徘徊了一会儿。

    “阿洛。”苏余音轻轻推门,陈阿洛正趴在窗边数着街上行人,听到声音欢喜地转过头,在看到苏余音脸上泪痕后,嘴角眉梢笑意一齐消失。

    “余音姐姐。”她缓缓退下来,乖巧走到苏余音身边,坚定地问,“出什么事了?”

    “阿洛,我们要离开这里。”苏余音伸手揽她入怀,轻轻抚着她后脑,温柔诉说道,“你收拾好东西,和我一同回府上去,我们在那里等你哥哥。”

    陈阿洛倚在她身前,摸到她袖口是湿透的,分明哭了更久。陈阿洛眨动眼睛,不安地仰起头,伸手抓住她手臂,问:“哥哥很久没有来过了,余音姐姐,是不是哥哥出事了?”

    “阿洛。”苏余音欲言又止,带着陈阿洛深入居室内,与她对视一会儿,尝试着开口,却几番被哽声打断。苏余音抬手胡乱抹泪,一鼓作气道:“你听我说,阿洛,你哥哥被关起来了。现在我带你走是最稳妥的,更多的事情,我在路上告诉你好不好?”

    陈阿洛眼瞳一震,身体马上瑟缩起来,躲在她怀中不住颤抖,惊声问道:“哥哥……被他们关起来……是因为我吗?余音姐姐?”

    “我不知道,阿洛,我怕他们来找你,走吧,先跟我走吧。”苏余音拨开几绺碎发,托起她的脸来,对她宽慰一笑,“你跟我回去,我会想办法救你哥哥的。”

    泪水成串滚落,陈阿洛惊惧得讲不出话来,她只能抓紧苏余音的衣角,不时抽泣抖动。

    “阿洛,不要哭,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哥哥的。”苏余音敛袖替陈阿洛擦拭泪水,看她慢慢能收住声音了,转头便去收拾行李,将方便携带的物件打包装好,不怎熟练地裹着被褥。

    她有些后悔让二弟子先行返回,只她一人御剑想走就走,但是带上阿洛,还须得打点好车马。

    苏余音局促地回看陈阿洛一眼,从前诸多事宜都由身边侍从代为督办,她自己没有任何经验,更未与车夫马夫打过交道,不知道该从何入手,然而事态紧迫,已没有多余时间让她犹豫。

    她振作抬头,道:“阿洛,我们走。”

    *

    “师叔。”

    遥辞走至裴澈身边,他才从案头繁杂公务中瞥来一眼。遥辞知道裴澈把自己叫到跟前,或许有岁聿岑的授意,是想看住她别时时刻刻往处刑台跑。

    不过此刻她倒有些好奇,怎么竹泉峰的公务堆叠得如此之多,她凑近看了一眼,发现卷宗上留下的的章印是岁聿岑的。

    “师尊何在?”

    “狭间。”裴澈直言不讳,头也不抬,“坐下。”

    “这个时候?”遥辞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太巧了,太一派前脚才出了这档子事,后脚岁聿岑就去往狭间,像是刻意把他支开一样。

    她落座在垒起的卷书后,没得到裴澈回答,不由抬眼仔细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拾桑子竟也坐在书案边,只是他佝偻着身形,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丹宗主。”遥辞忙不迭又起身拜了拜。

    “入座吧,小友。”拾桑子和蔼笑笑,一旁裴澈却将卷宗重重一撂,移目看向遥辞,“今日传你来此,是要给丹宗主一个交代。”

    交代?

    遥辞皱眉看着拾桑子,单从他面上看不出是什么事,只得再拜向裴澈,“请道宗主明示。”

    “你与翮钰之间的过往,一五一十交代。今日在剑宗弟子中试引蛊虫,唯独少了翮钰,方才从丹宗主口中得知,他病了许久,病的起因便是你种在他体内的毒发作。”裴澈抬眸审视她,“只听你一面之词,我自然不会全信,待翮钰清醒过来,我会再过问他。”

    遥辞垂眸不语,一动不动。

    拾桑子这时闭目叹息,宽厚笑笑,说:“无妨,有话直说便是。”

    遥辞忽地笑出了声。

    “我道是什么事,教裴师叔特意传唤我来此,原来是恶人先告状。”

    她抬头对着两人笑起来,而后又低下头,一手抚在胸口,一手撑在案边,“三年前的旧事如今才翻出来,两位宗主都有些不称职了。我原以为丹宗主老来得子,会更爱护一些,怎么仿佛也才知道这件事似的。”

    不知哪句话刺痛到了拾桑子,他笑容罕见地挂不住,那张苍老的脸一旦失去表情,便失了一贯的温和,反而显出几分阴沉。

    “遥辞。”裴澈未恼,却重拍一声桌案,将手掌紧贴,指尖都泛白,“丹宗主今日不为定谁人的罪,只为了解前因后果,你交代清楚。”

    “怎样算是交代清楚?既说我一面之词,又要我全盘托出。”遥辞翻掌轻轻一推桌案,缓缓撤步向后,笑着说,“丹宗主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也能怪到我的头上?两位宗主知晓我身怀奇毒,却只对翮钰一人用过,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

    她将最后几个字咬在牙关,戏耍般一个一个从口中吐出,说完便笑着看向裴澈。

    她眼瞳中不掩失望和嘲讽,好像在讥他过去与自己之间的似是而非。

    拾桑子长叹一声,闭目缓缓摇起头,颓败道:“我……确然为了宗门,疏于管教他,酿成如今的局面,可我也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一个……不论如何,我都不忍他继续受苦下去。小友,请你饶恕他吧。”

    “丹宗主爱子心切,糊涂了。”遥辞微微一笑,“毒血受我所控,我不催动,不会贸然发作。看来你的儿子,好像还得罪了别人。”

    “遥辞!”裴澈起身直视着她,深吸一下压抑怒火,克制地微微摇动几下头颅,“够了,错在翮钰,丹宗主自会管教他。这三年里,翮钰受毒所迫,已经尝到了应有的教训。不要任性,将解药交予丹宗主。”

    遥辞收起笑容,垂眸看向鞋尖,去往凌空真人府前她有分批藏匿解毒药,却没想到翮钰原来没有取到。

    她对眼前一幕感到厌恶、荒谬。

    今日这般兴师动众,两位宗主特意来审问,难道谁躺着谁就有理?

    她指尖微动,忽然想到什么。裴澈所说今日已在剑宗弟子中试引蛊虫,那陈元诜必然在名单里,既然没有听到新的消息,就说明结果是乐观的,很快便能将人释放出来才是。

    遥辞开口要应,心突地一跳。

    不对。

    翮钰毒发与自己无关,拾桑子如此迫切要她身上的血,真的是想解毒用吗?蛊虫忌惮她的血,所以若是落到施咒者手中,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遥辞抬眸与拾桑子视线相撞,这一瞬间她觉得面前之人好像戴了一张面具,让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和温厚可亲的表情全然割接开来,显得无比虚伪。

    “丹宗主!道宗主!不好了!不好了!”

    思绪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遥辞侧目看去。

    一名弟子冲进屋内,连行礼都忘却,他抬手高指,慌乱道:“有人从山下闯了进来,师兄们抓住了她,发现她是……是羯婴!带到门派后,却教她给跑了!现在师兄们不知如何是好,已经把她围到崖边了!”

    *

    崖峭边风声涌动,陈阿洛退无可退,山风掀着她衣摆,几乎快要将她卷走。

    各处岩窟围满了弟子,已有几位长老率先赶来,众人围堵住崖边通路,面对着羯婴,纷纷严阵以待。

    陈阿洛从怀里摸出那枚扳指握进手心,向身后悬崖望去一眼。

    两崖之间远混幽晦,怪石森然,摔下去不会有生还的可能,所以她没有犹豫。

    遥辞才看到她的身影,她御剑而来,比任何人都要快了。

    但是太远了。

    她还是离得太远了。

    怎么会这么远呢?她应该跑得再快一点,她应该更快,更果断一点。

    遥辞没能碰到陈阿洛的衣角,眼下是万丈悬崖,她的剑飞不起来,她一眼望不到底。

    没有人,没有人来救她。

    她趴在崖边,浑身如坠冰窟,身体都僵住,被裴澈一把拉起来。

    陈阿洛现身,陈元诜包庇的罪名会被落实,他明明就要出来了。

    陈阿洛跳下去了,陈元诜怎么办?

    再想办法,一定要再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遥辞浑浑噩噩起身,每一步都落得很实,她掐着手腕向回走,希望自己在做梦,却清晰感觉到无比寒冷,她走几步便回头,想确认不是真的。

    陈元诜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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