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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被俘虏

    姜颐的母亲徐意出身士族,年轻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她的父亲姜川情投意合,因此姜川宁可毁掉家中定下的婚约也要娶徐意进门。

    然而不久后姜氏一族失势,徐氏又因徐墨罢官在朝中无援,姜川迫于形式又另娶吕氏长女,才保全地位。

    吕氏和徐意两人入府后情同姐妹,也先后怀孕,徐意诞下姜颐,吕氏诞下姜颜,而后几年,吕氏又诞下长子。

    原本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但是徐意身体越来越差,就在姜颐六岁那一年秋天暴毙了。

    不仅如此,姜颐也在母亲去世后高烧癔症不断。

    直到有一日清醒之际,看到有人在她的药罐子里投放东西,嬷嬷告诉她:“这些都是吕氏做的,女君不可声张。”

    但嬷嬷只是把药倒了,吩咐她不许再吃,也不能告诉父亲。

    可是姜颐不听,偏偏告诉了父亲,结果换来的只是责骂:“你继母待你如亲生,你怎可如此诋毁!”

    再后来,嬷嬷也暴毙了,姜颐以为自己的生命大抵如此了,也将活不久。直到舅父赶来,说是寻得当世扁鹊李延替她医治,带走了她。

    此后十年,姜颐同舅父一直居住在山中。

    是啊,已经过去十年了,该会一会京中的故人了。

    翌日清晨,姜颐女扮男装登上客船拜别徐墨。

    临行前徐墨还特意关照:“如今局势动荡,正是多事之秋,路上且小心为上。”

    姜颐只当他上了年纪,竟然也唠叨起来,笑道:“舅父莫不是忘了,扁鹊师父云游前特意将他的药箱赠与我,此番出来我带了许多,解药毒药应有尽有,可做防身用处。”

    说完还咽下一枚药丸,姜颐再与徐墨说话时,声音已与寻常男子无异。

    徐墨知晓姜颐聪明,便不再啰嗦,只云:“此番回去切记不可与吕氏起冲突,你若想替你母亲申冤,须得从长计议。”

    姜颐明白舅父的顾虑,吕氏一族在朝中颇有地位,树大根深,不能急于一时,回应道:“颐儿知晓,舅父且先回去,我过些时日便会回来。”

    “保重。”

    客船离岸后驶向前方。

    广陵江上烟波浩渺,景色辽阔,宛若身处天之际,当真与内陆不同。

    姜颐特意带了本风物志以在船上消遣时光,书中提到:会稽有兰亭,相传春秋时期越王勾践曾在此植兰,汉时设驿亭,故名兰亭。此间有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每逢三月初三便有文人雅客汇集于此,共赴曲水流觞。

    姜颐自小养在山中,从未去过会稽,见书上所言,兰亭定是个钟灵毓秀之地,有朝一日定要去一趟才好。

    想来曲水流觞若是遇上书法,也是雅事。

    刚至午时,偶然瞥见不远处的军船。

    船家只道:“此地属于燕国境地,想来那些军船应当是燕军在此巡逻。”

    原来如此,姜颐便不再管,直到军船离这里越来越近。

    这时,船家才慌张地跑来:“不好了,楚兵逼近这里,像是要攻打燕国!”

    昨日舅父才主张不进攻,吴庸竟然如此沉不住气,等被燕军发现,恐怕有得他受的。

    一时间,船客们皆慌张起来,嘈杂哄闹如锅中蚂蚁,姜颐一时不解:“楚国只是向燕国开战,将船驶离便是,为何如此慌张?”

    船家婉婉道来:“公子有所不知,若只是开战便罢了,我们怕的是楚军,楚国二皇子吴世时常带兵搜刮边境民脂,打家劫舍,可谓是无恶不作!”

    原来如此,此等行径还与强盗有和异样?

    船家继续道:“我在船上备有小船,可护送公子离去。”

    就在船家刚说完,楚兵便登上了客船,踢门而入。

    “把你们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姜颐看清来人,为首的正是吴世。

    而吴世此时也发现了她,原先凶狠的表情倏然变得有些微妙,眯着眼打量起姜颐:“我当这位清秀的公子是谁,没想到竟在船上遇到姜颐女君。”

    姜颐克制住内心的惊慌,作揖道:“见过二皇子。”

    吴世早在昨日席间就目睹姜颐美貌,欲纳入府中,但碍于吴庸有将徐墨收入麾下之意,只得作罢,今日又碰见,当真是上天眷顾他。

    此时,吴世身边有将士提议:“女君国色天香,陛下又喜好美色,二皇子索性将她掳了献给陛下,岂非能巩固二皇子的地位?更何况有女君在手,让徐墨听命于我大楚便是迟早的事,如此一来便是一举两得。”

    吴世听后大笑起来:“深得我心,有赏!”

    姜颐只觉这吴庸父子二人真是无耻之极,难怪舅父只肯为他们谋略一次,否则真是为虎作伥,楚国如此,定存不过二世。

    姜颐气愤道:“徐氏与吴氏历来相交,你岂敢动我!”

    吴世并不为此所动,面容猥琐:“既是相交,亲上结亲岂不更好?”

    说完便命人将姜颐掳至军船上。

    没过多久,客船财宝皆被抢掠,死伤无人幸免。

    -

    燕军营帐内,一名军医正在为周烆疗伤。

    只见他眉头紧锁,额上冒着细小的汗珠,青筋袒露,因昨日军船上被火石砸中右臂,竟烧伤了一片,虽无性命之忧,但近日也不能提刀挥枪了。

    这边,军医才替周烆包扎好伤口,嘱咐道:“军中药物有限,老朽不才,只能替将军医疗至此,还望将军尽快返回城中疗伤,切记近日不可动武。”

    周烆自束发起便行军打仗,早不将这般伤口放在眼里,但还是对军医和笑道:“有劳挂心了。”

    话音刚落,营帐外有士兵急忙来报:“将军,大事不妙!楚军现在已渡过广陵江,攻下我方一座城池!”

    “什么!”周烆神情闻声变色,也不顾军医的劝阻,披甲戴盔便走出营帐。

    楚军如此,那他也不得不应战了。

    现下城中早已混乱不堪,吴世带人攻下之后便在城中大肆掠夺物资,强抢民女,引得百姓四散奔逃。

    城中昔日的繁华不再,如今哀嚎遍地,等周烆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周烆:“楚军此时已停船上岸,众将听令,随我一同切断楚军水路,围剿楚军!”

    将士们:“诺!”

    周烆目光如炬,灼灼注视这满城疮痍,屠戮百姓这笔仇,今日必报!正好同昨日之恨一同讨回来。

    楚军此时驻扎在城中,正在盘点今日搜刮之物,而吴世也在帐中同士兵举杯共饮。

    吴世既然准备将姜颐献给父皇,那便不可再觊觎,于是在城中抢来民女若干,也可消遣一阵,虽然心中不爽,但为了巩固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便罢了。

    待周烆赶到时,看到的是楚军满目贪婪细数珍宝,醉醺醺的模样,瞬间怒气横生,率领众将士将楚贼尽数斩获,生擒吴世。

    -

    姜颐被掳走后,就被关在军船上,窗户全被封锁,连门外都有人看着。

    即便她有药物能暂时迷晕门卫,可是船上皆有楚兵巡逻,也难以逃脱,只得入夜后再想办法。

    结果才至申时,整艘船就静悄悄的,不知楚兵去往何处,也许现在正是逃脱的好时机。

    姜颐敲响房门,引来门卫:“我有些口渴,劳烦大哥取些水来。”

    “真麻烦,等着。”门卫原本趁大家都上岸,想在此偷懒歇息,谁知竟被姜颐吵醒。

    就在打开房门送水时,门卫觉得脚下虚浮,没了力气,最后两眼一黑,跌到姜颐跟前。

    姜颐确定门卫已经昏睡过去,便快速离开房门。

    扁鹊给的蒙汗药当真有用,她才在门卫第一次开门时让他身上沾了点粉末,回来时便发作了。

    姜颐正走上甲板没几步路,迎面便撞上一名楚兵,眼见她要逃走,楚兵当场举刀向她砍去。

    忽然不远处一支箭朝这边射来,楚兵应声倒地,姜颐抬头望向前方,看见有另一支军队。

    领兵的将军身穿铠甲骑在马上,手上还举着一柄弓。此时已近黄昏,他是背着夕阳而来,在落日的余晖中,他的身姿挺拔,有万夫莫敌之威风。

    刚才应当是他救了自己,只不过姜颐迎着夕阳,看不清他的容貌。

    不知他说了什么,几名士兵过来将她抓获:“将船上的楚人全部带回去审问!”

    “我并非楚人!”

    只因姜颐出现在楚船上,所以即便她再怎么解释,都无人相信。

    现在姜颐开始怀疑只身赴京中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否则怎么会在一天中先出虎口再入狼窝。

    直到和一同被俘虏的人关在一个房间里,她才知道,刚才那些士兵是燕军,楚军攻城后烧杀抢掠,现在又被周烆将城池夺回来。

    其中有两个人窃窃交谈:“听说周烆将军年纪才不过二十有一,便在燕国立下赫赫战功,民间传他为不败战神。”

    “你这消息可真是不灵,昨日他还在广陵江上被楚军暗算,最后撤离,这不败战神如今也是败了一次。”

    姜颐听在耳中,是啊,而且这个计谋还是她和舅父一起出的。

    两人继续交谈:“听闻周将军相貌奇异、面若钟馗,在军中向来杀伐果决、心狠手辣,更是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

    听到这两人交谈,姜颐的心情放松不少,忍不住笑出声,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面若钟馗的,怕不是丑得人神共愤?

    问道:“周将军的不败战神可是因为他面目丑陋,令敌人惊慌落马?”

    就在这时,营帐门打开了,中间的这位将领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身形颀长足有八尺,颇有万夫莫敌的气概。

    一时间便全盘否定了大家对他面若钟馗的描述。

    只见他的眼光落在姜颐身上,弯起的嘴角颇有几分玩味,缓缓开口:“被我吓得惊慌落马?”

    姜颐愈发觉得今日诸事不顺,否则怎么周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来,立刻禁声。

    如今他为官,她是囚,若真如传闻所说心狠手辣,那任她再如何想办法逃走恐怕都无法,是生是死还不就是他一句话。

    不过周烆的眼光没有在姜颐身上过多停留,只是对随从说了一句:“将这些人细细盘查,若为本地燕楚百姓便护送回家,若是外地人或有可疑,便收押进牢房听候审问。”

    士兵:“诺。”

    周烆说完后眉头紧锁,忽觉有一股热流从右臂流下,原来是伤口又破裂了,鲜血滴到地面上。

    只因刚才率军攻打楚贼,后来又用了弓箭射杀敌军,右臂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

    士兵看在眼里也是于心不忍:“还请将军快些请人疗伤,此地由我等看护。”

    周烆只是点点头便离去了。

    这下,房间里的人可是高兴了,待盘查过后即可回家,直道周烆是活菩萨。

    姜颐不禁心里吐槽:也不知方才说他心狠手辣的是谁,如今又变成了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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