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出来后一路没停，钱康和萧玄并排走着，忽然问道：“在将军府面对金忠，你为什么不说话？”

    萧玄斜低头看向她：“我怕弄巧成拙，他看起来不是好糊弄的样子，你以前的事也不跟我说，万一说错话，我可就成罪人了。”

    钱康叹了口气，刚开始确实是因为不信任别人，所以不敢吐露自己的身份。后来跟萧玄领上任务从暗影组织出来后，一起经历的这些事已经让她十分信赖萧玄，如果不是萧玄，她早就死在路上了。

    可是，那些事该如何开口……蚀骨的灭门之恨该如何用语言描述……她的恨挤满胸腔让她无法宣之于口。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得两个月。”

    钱康心里一慌，抬眼问道：“什么时候走？”

    萧玄望着前方：“大概一个月后吧。”他抬手指着几步开外卖包子的铺子，“吃包子吗？”

    “吃。”钱康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萧玄走向包子铺。她不想让萧玄走，萧玄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那我怎么办？’

    她意识到自己太依赖这个小她两岁的孩子了，当初在暗影，她对他多番照顾，没承想会有一天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自己依赖他。当初的豆芽菜长成了顶天的男人。

    她接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装作随意地说道：“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吗？”

    萧玄嘴里叼着一个包子，两只手合作将油纸包包好，这才腾出一只手将包子拿住，说道：“你好好的待着就是帮我了。”说完还俏皮地冲钱康做了个鬼脸，“你知道我离不开你，你要是出事了，我可就完了。”

    钱康脸上露了笑，笑骂他就会哄人。

    “我认真的。”萧玄收起了嬉笑，“你要是出事了，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会给你报仇。”

    钱康心里很是感动，她咽下嘴里的包子，低垂着眼，含混着：“嗯。”她多想说‘我也一样’但她没有底气。她之前觉得恨比天高，佛挡杀佛魔挡杀魔，但是仅仅是见到了杨健和金忠，就将她的雄心打到了地底下。

    她看到了自己脆弱的内心，看到了自己的无能。

    她只想躲起来。

    “要离开京城吗？”

    “可能吧，我还不确定。”

    “是‘上面’下的令？”

    萧玄将剩下的包子整个塞进嘴里，囫囵咽下了才说道：“一半一半吧，也有命令也有我自己的原因。你知道的，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萧玄将她带去了一个小院，里面的一切家具都齐全，被褥看着干净却不是崭新的。萧玄说这是他们的新窝，钱康没问是怎么来的，组织是否知道是否同意。她原本最是跳脱不拘，钱家被灭门后，她一面想报仇，一面却畏惧了将他人生死捏在掌中的权威。

    萧玄将院门落了门闩，拉着她进了主屋，关上门窗后才坐到她身边：“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以咱们现在的地位，别说报仇，就连好好活着都办不到。我们得往上爬，那件事也许‘上面’能查到一些信息。”

    钱康抬头看向萧玄。

    萧玄无奈地笑笑：“那件事对你影响这么大，你心心念念想报仇，却连个目标都没有，所以我猜连你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杀手。虽然我怀疑将军府，但也没证据，他们家现在不止有镇国大将军，还出了个摄政王。如果真是他家干的，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就算拼上命也不一定能靠近。”

    钱康眸光闪烁，萧玄抹去她眼尾的泪，接着说道：“你还记得刚出来时咱们被丢到的地方吗？依照脚程，离并州不远。不管那里是暗影老巢还是分舵，并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没理由他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我怀疑暗影可能也参与其中，这么大的组织一定有记载的册子，只有往上爬，才有可能接近真相。不论这个真相是什么，只靠咱们两个都很难报仇，咱们得借力，借暗影的力也好，借别的力也好，得有助力。如果这次顺利，我就会升成十户，届时就有十个人听命于你我。待我升到五十户、百户、千户就能见到掌柜，掌柜想必是知道的。”

    钱康不知道能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震撼和感激，她没想到萧玄对她家的事如此上心，她得当多少世的好人才能换来这辈子有萧玄这样的朋友。

    “咱们养条狗吧，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

    钱康的手在袖中慢慢收紧：“不用，我没你想得那么弱，我自己可以。”我不能再单纯沉溺在痛苦中，你都如此努力，我不能再如此了。

    萧玄摸摸她的头，道：“不是觉得你弱才想养狗，是我现在真觉得狗有用。而且有条狗在，万一有什么宵小靠近，也能起个警报的作用。”

    “随你吧，”钱康抬头直视萧玄的眼睛：“你不在的日子，我也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