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秋啊,我要是毁容了你还爱我吗?”“秋啊,我要是变成个傻子你还爱我吗?”“秋啊,我要是不这么健康呢?”“秋啊,我要是爱上别人了呢?”

    在模糊的回忆里,只字片语渐渐串联成一句句关联的话,在她们交往的时候,秦默曾无数次玩笑般说出自己的不安,可那时愚昧的自己都没能感受到。

    “爱你啊,秦默。”樊秋满怀信心的挂着笑容想上前拥抱,可秦默只是笑笑就走了,“你去哪?”她奔向前,被石头绊倒,一转身,是一块墓碑,上面贴着秦默的照片,“哦,还是我亲手为你贴上的呢。”樊秋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看着更加年轻更加痛苦的自己跪在墓前哭泣。

    “秦默,我讨厌你!”那是个炎热的夏天,一路的狂奔已经让不算轻薄的校服全部粘黏在了身上,汗水和泪水混杂着淌进领口,鼻涕和眼泪崩溃的擦都擦不玩,“你怎么这么狼狈啊。”樊秋有些苦涩,试图触摸自己,但手掌透过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陷入更加幽沉的黑暗。

    那是更早之前,大三末尾的一场艺术节前夕,“樊秋,组队不。”陈霄是乐队的吉他手,以他为首的各系优秀生组了个乐队,正好这几天樊秋在声乐系被女生表白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我们绝对是最亮眼的那个。”他话里有话。

    “行啊,”反正这两天本来就闲,“准备的怎么样了?”看着陈霄身后就两个人,樊秋用眼神示意。

    “就差你了!”他看起来格外的兴奋,“今天下午就来排练吧,六楼的歌舞训练室,六点不见不散!”

    “行。”最近说累也挺累的,表白墙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些关于自己的陈年烂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樊秋已经懒得计较了。

    “同性恋,暴力狂,狂躁症,抖s,mafia?”樊秋嘴角抽搐,不是吧,这么精彩,李梦琴疯了吗?有这个想象力为什么不去当个作家,跟自己考同一所艺校就是为了这?有点屈才了吧。

    樊秋在裤兜里掏来掏去,从一堆硬质糖果里摸索出软糖,一边往嘴里送一边津津有味的仔细翻阅了起来,“不错啊,比初中时文采好多了。”

    大学的生活果然很无聊,不然为什么人们都闲的去相信这些片面之词了?最可气的是熟悉点的人拿这个当笑话嘲笑自己,不熟的又老是暗搓搓的闲言碎语,虽然接触少,但也不能算毫不在意啊。

    「德增,你让李梦琴赶紧把帖子删了,都挂了一周了,还不够吗?」樊秋看着手机上正在输入中的标识出现又消失,看来还是不信啊。

    也是,反正从初中他开始不就这样吗?看着窗外的夕阳,约定的时间这么快就到了啊,把手机倒扣在桌子子上,樊秋起身离去。

    “我来了。”她并没有装作很有礼貌的敲门,而是叼着棒棒糖打着哈欠直接推门进去,等再睁开眼,空荡的教室里只有一台架子鼓和正在调试连接架子鼓收音设备的女人,紧身皮裤和半露着肩头的皮夹克,修身的短背心,她似乎完全知道自己身材的优势。

    “啊啊,你…你……”樊秋一时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嘴里的棒棒糖被舌头乱搅狠狠的蹭到了上颚,“嘶,”她吃痛,从因疼痛而眯缝的视野里看清了这个女人的正脸,视角第一秒就被定格在了那吊梢眼下的泪痣上,似乎是为了衬那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泪痣能很清晰的分辨出是淡棕色,“我…我是陈霄叫来的。”下意识的结巴,樊秋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健谈。

    “樊秋是吧,这两天听他们一直在谈论你,我叫秦默,乐队里担任鼓手,很期待你的表现。”

    看着扬起明媚笑容向自己伸出手的秦默,樊秋理所当然的脸红了,眼角还因为长时间的睁瞪变得干涩难过,“你好。”所以在她试图用微笑来达到自如的握手时,眼泪因为挤压流了下来。

    “啊?”秦默看起来有些震惊和不解。

    “不是,不是!”樊秋胡乱抹着脸颊,眼泪却一眨眼就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我没哭,真的。”确实没有哭腔,但无助的眼泪并不配合慌乱的辩解。

    “别紧张,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不过还没亲眼见过泪失禁体质的人,有点惊讶而已。”秦默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头,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不疲倦的安慰着她。

    很难堪的相遇。因为感受到抚摸而变得安心,樊秋真的哭了出来,一边解释一遍抽噎,最后把秦默搞得手足无措。

    真是个很奇怪的人啊。秦默无奈的仰头笑着,怀里一边搂着樊秋,一边还得时不时的去拍拍她的背,她甚至不知道樊秋在哭什么,看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吧,她也不觉得能知道点什么了。

    「今晚我们有事,你就先和秦默见一面吧,对了,你还不认识她吧,她是我们已经毕业了的学姐,也是我们乐队的鼓手,好好相处哦~~」樊秋刚好错过陈霄的消息,也刚好在无数难堪里被动的爱上了一个人。

    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估计还是会在你的初印象里上演很多滑稽的事。那似乎是为了疏解今后对这段感情的痛苦而故意添加的闹剧,“秦默,你也一直爱我对吧。”

    只是触碰到你的掌心,炽热的温度就像要把我融化,可陌生的触感也令樊秋惊醒,冰凉的眼泪还残存在脸颊,宫芜坐在她的身边,用手帕轻轻摩擦掉滑落的每一滴。

    “醒了。”他收回手,祈祷她因为醉酒失忆。

    “你赢了吗?”事不随人意,不过清醒的神经也牵扯到了声带,宫芜起身,只是沉默不语。

    “这是你家啊,”樊秋没多难为他,坐起身来看向窗外,这里离那庞大的集团大楼很近,“不觉得太黑了吗?”估计是为了不打扰自己整间屋子都没有开灯。

    樊秋身旁窗缝中吹过丝丝的冷风,窗外零零散散的星光和地上的霓虹,梦还残存在双眸,记忆里被三人拉扯的那片旷野也是这样,有人奔向黑暗,有人陨落地面,有人拿仅存的灯芯闪烁,试图去温暖无法被治愈的伤口。

    “宫芜啊,那我换个问题,跟她谈恋爱开心吗?”柔软的被褥被捏的发皱,樊秋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宫芜依旧无法回答,他现在坐的离樊秋很远,但在黑暗中也能看清那颗栗色的脑袋埋的很深。

    “我很开心,我从来没那么开心过,”樊秋的声音就像渗进这间屋子里的风,又轻又凉,“要是我跟你谈恋爱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感受到我的感觉了。”

    她又能指望宫芜回答些什么,“芜啊,阿芜怎么样,”樊秋下床,开了灯,走到了宫芜的身旁抬起他的脸,“你告诉我,你还喜欢我吗?”

    那张委屈懊恼的脸可不是她想看到的,“那时候我不是拒绝你了吗!为什么我还不能和秦默交往?”

    “你可以……”宫芜终于抬头来看向她,可话才刚开口,“啪!”响亮的一巴掌,紧接而来就是樊秋的嘶吼:

    “那你为什么要横插一脚!”她的手掌因为太过用力被震的发抖,“你以为她不爱我了我就会爱你吗?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吗,是你想要的了吗?”一句一句撕破喉咙的质问,像是吐出了堆积在胸腔里的脓血,宫芜浑身都被染的血淋淋的。

    樊秋暴力的抓起他的头发,“躲什么?”他们视线持平,樊秋被他脸上的泪刺激到,“靠,你哭什么。”使劲一甩,樊秋转过身紧闭上双眼。

    安静了十几分钟吧,宫芜先忍不住的起身抱住了她,被扇了一巴掌的那半边侧脸残留的痕迹红的发烫,他轻轻贴到樊秋冰凉的脖颈上,“樊秋,我很痛,”不仅是脸上火辣辣的,“那是我的错,不应该在你明确拒绝我之后还去自找麻烦,但我感受得到,”你所经历的痛苦我都知道,“我活该,但你没有错啊,别这么对自己。”宫芜滚烫的脸颊像是一把火,燃透了樊秋。

    “秦默爱你,是我输了,我不该爱你。”宫芜站直身子,走到樊秋身前跪下,拿着樊秋的手附在自己的喉咙上,“我死了你能放下吗?”又把她的手移到自己的胸口,“对啊,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让我活着会更痛苦。”

    强劲有力的心跳震动着樊秋还微麻的手,她猛的攥紧了宫芜胸口的那块布料,“是啊,我们都是,谁也杀不死谁,活着又都活的那么痛苦。”最后松手,无力的笑笑,然后瘫倒在床上,“我困了,你出去吧。”

    等到眼前啪的一声坠入黑暗,宫芜关紧房门走了出去,樊秋盯着眼前漆黑的天花板,忍不住往怀里抱进更多的被子,把半个身子都埋进去才放心的抽泣。

    “我喜欢你。”那时青涩又热烈的感情扑面而来,“跟我在一起吧,我爱你。”樊秋不知道自己停顿愣神的那几秒发生了什么让宫芜着急忙慌的改口。

    “神经病吧你谁啊,我认识你吗?”似乎是有印象的一张帅脸,但青春的美好还在于懵懂,于是懵懂的樊秋正憧憬着属于自己的活生生的恋情,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眼前,另一个也正在经历懵懂青春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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