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是。”林蝉转头面向深邃的长廊尽头，正是在寻找柳淑的途中遇到了她。
“我们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林蝉双手插兜，健壮的膀子倚靠在墙上，并不害怕这里的环境，“但我好奇她发现了什么，就自己留下来了。”
林蝉来三楼的时候，在阶梯上发现了柳淑的介绍册。附页没有被曾阿冷毁坏，说明她根本未曾进入平行空间。林蝉猜测她还活着，并独自去了校史馆的某处。
“她进来的时候带了一本很厚的书，不让我们看。”他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突然意识到身边这个外人，不说话了。
“快去跟他们汇合吧，来得及。”林蝉催促道，继续其他无人的房间寻找柳淑。
宋肆青却摇摇头：“我跟你一起。”
“这怎么行？”林蝉面露难色。
“放心，我会及时走的。”宋肆青双臂环胸，义正言辞地说道，“毕竟你帮了我，我不希望你在这里遇到危险，也不想几天之后还欠你这个人情。”
当然是跟着他找到柳淑。大约十分钟前，北斗若已经得知了学生会来到校史馆的目的并告诉他们。
万一柳淑找到了什么掌握规则的办法，她当然要第一时间知道并制止。她便提出要保护林蝉。
林蝉觉得她这个提议有些滑稽：“你？”
“好吧好吧。”半晌后，林蝉无奈地摸着后脑勺。与其说被她保护，还不如说是下定了决心照顾下她，才答应让她同行。尽管柳淑说这个小姑娘厉害，但林蝉还是不太相信。
两个不太熟的人组成了临时小队，按照房间号依次进行探索。
想到自己可能成为学生会大计的搅屎棍，宋肆青决定先给林蝉打上镇定剂：“你和沈行一是朋友，为什么不来推理社呢。要不考虑考虑？我们还是想人才引进的，你看你多像个老实……好人。”
“小一说我们是朋友？”林蝉清澈的眼睛一亮，表情却保持镇定。
“不是吗？”宋肆青一愣。
林蝉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料想到了两人的关系：“早就不是了。”
“这样啊……”宋肆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笑着打圆场，“没事没事。”
“东岸高考事件里，我毁了他的人生。”林蝉突兀地说完这句，没有再说话。
两人沉默到了詹如星发来消息。
【詹如星：小肆青，我们快到出口了，你还好吗？】
【宋肆青：我在，快出来了。】
两人停在313号房前，林蝉即将摸到门把手时被拦住。
“这里不能进去。”宋肆青提醒道。
这么久没有发现，她还是认为柳淑已经死了，决定陪林蝉搜查完一起离开。毕竟连介绍书都丢下了，在校史馆内寸步难行，极可能死于别的意外。
“你们推理社的机密？”林蝉通过她的反应判断，听话地收回手，“好，下一间。”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两人驻足相视，宋肆青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曾阿冷？！
“好痛，好痛！”呼救声响彻校史馆。回廊里一只只鬼手漫无目的地四处抓取，伴随虚弱的鬼语。地面微微震动，像极了医务室被毁的那晚。
“怎么会这样？”宋肆青呆愣一会儿，匆匆调头向二楼跑去。林蝉紧随其后。
“咚隆——”书架与展柜摔得杂乱无章，白纸飘飞，烟尘四起。巨大的血光法阵占据了整个二楼，将一个人包裹在正中央，正是曾阿冷。他们也看到了柳淑。
她站在楼梯最后一阶，背对着他们。两条辫子被风吹起，在红光中化作利落的剪影。
“副会长？”林蝉喊道。
柳淑侧头瞥他们一眼，眼神冰冷又不屑，很快向阵法的中央走去。
“从今以后，我是会长。”
不可以让柳淑掌握规则！宋肆青下意识想道，然而被阵法结界拦在边缘，寸步难进。规则一点点从曾阿冷身上流逝，它的身影愈发透明，不多时便会成为小小游魂，弥散在天地间。
一切都来不及了。柳淑如是想到，唇角不自觉勾起。指间碰到亡魂的刹那，整栋楼感应到了旧主与新主的争斗，轰隆向下陷落一指。
林蝉步履蹒跚，被宋肆青稳稳扶住。他眨了眨眼，猛然看向少女恬然的侧脸。
柳淑的笑容僵住了，并没有感应到所谓的力量。取而代之是头顶从未如此浩荡的女鬼哀嚎声。
“噗嗤。”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淌出。
鬼手带出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女子，从三楼冲下二楼。力量汇聚在它们指尖，把阵法当做碎布撕扯。曾阿冷虚弱的身体又开始化实，感受到规则回到它身上。
这些组成怨气磁场的鬼魂只有最简单的意识，指引着它们来救曾阿冷。校史馆内的两只鬼怪头次相遇，竟然是为了帮助受难的一方。
谁都没有料想到这样的场景，柳淑面容错愕，被鬼手推倒在地：“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宋肆青皱起眉头。
“这些鬼魂如果是后来被杨付骏害死的女学生们，对它有愧也说不准呢。”林蝉不太确定地猜测道。
“算了你快走吧。”他留下一句，冲进法阵去捞柳淑，“淑姐你别怕，我来了淑姐！”
一只鬼手结结实实扇在他的脸上。
“……”
宋肆青回头看去，整栋楼已经被女鬼们占据，尤其是出口的位置，已经没有退路。
【詹如星：你们发生了什么？出现了好多鬼！江衍回去找你了。】
【沈行一：肆青，你还好吗？】
宋肆青一一劝告他们不要担心。可事实远要危险，仅剩的两本介绍册无火自焚，灰烬卷曲后断落在地上。从他们进入校史馆开始，介绍册就像是护身符一样保证他们不被规则污染，尤其是里面那张照片。
外页燃尽，只剩陈旧的照片挺立在指间，任由火苗将其包裹。
宋肆青盯着照片上的内容，感到格外熟悉。她挪动脚步躲开扑上来的女鬼，朝304号房一路狂奔。
房门“砰”地撞在墙上，和照片上一样的角落映入眼帘。黑暗中，没有可怖的鬼手，一团黑色的东西静静躺在架子上，反射着淡淡金属光泽。
铁锈混着腥臭味钻入鼻尖，宋肆青拾起铁链，看清了它的模样。粗糙不平的链子上锈迹斑斑，有些地方则呈现暗红色。她拿起铁链的瞬间，屋外目光觊觎的鬼魂们立马退避三舍。
她带着铁链回到楼梯口时，柳淑和林蝉已经被层层包围，面前站着双目乌黑的曾阿冷。
“阿冷！”宋肆青试着唤醒它，发现无济于事。经此一役，怨灵们纷纷丧失了理智，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活人。除了手执铁链的她。怨女们十分忌惮铁链，宋肆青身侧出现了小小的保护圈。
“林蝉……”眼见学生会的计划失败了，她松一口气，但不想丢下帮过她的林蝉不管。
林蝉朝她挥挥手，没有慌张，也没有惧怕，说话声淹没于鬼语之中。
江衍来了，她落入一个柔软馨香的胸膛。他警惕地盯着身侧这些女鬼，毕竟不是道士，捉不了鬼，眼底露出杀意和忌惮：“快和我走。”
可是……
“肆青。”
她犹豫之际，沈行一同样折返回来。少年手里粗壮的铁链和单薄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怨灵们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沈行一的袖口破损了一块，露出白皙的肩膀，步履仍旧优雅。
“你们先走吧。”沈行一冲她笑了笑，“这里让我来。”
“你要去救他吗？”宋肆青看出了他的意图。
对方只是扯直铁链，五指用力到泛红，并没有承认：“擒敌，用这个怎么样？”
林蝉的呼喊声穿破周围嘈杂，抵达他们耳畔。他带着柳淑四处逃窜，突然一改颓势，从鬼影中逃了出来，似乎找到了它们的某些缺点。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宋肆青问他。
“就等你这句了。”他勾了勾唇角，“铁链在照片指引的地方，你的是304，我的是314。还有三条铁链，聚齐可以平复它们的怨气。”
沈行一的语气很平静，好像他早就注意到了这点。
“你说，我去找。”宋肆青也不啰嗦，向他讨要地址。
他加快语速报点：“九号房西面陈列柜和墙壁的夹角，七号房窗帘里的保险柜，还有一间房……圆弧形红木办公桌下面。”
304、307、309和314分别是他们顺着地图进入过的房间，沈行一能迅速把照片上的场景匹配到具体地点，但还有一个地方他没有去过，只能说出照片上的内容。
“好。”
两人分别，沈行一先去帮林蝉摆脱险境。
宋肆青拉着江衍去寻找两条已知地点的锁链，心中对最后一条锁链的地址有了答案，却不敢确定。
圆弧形红木办公桌这样显眼的摆设，她却毫无印象。她和沈行一都没有进入过的房间其实只有一处，便是詹如星反复叮嘱的31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