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双方分别没有过去多久，詹如星迟疑地盯着走廊尽头：“他们出去了？”

    “柳淑都不见了，他们两个说不定急着跑路呢。”沈行一平静地说道。

    几人觉得有道理，没有再去纠结。三楼走廊的灯光很暗，照不清红金地毯的花纹。无论是身后的血手印还是曾阿冷的叮嘱都彰显着这里没有那么简单。

    红色箭头指引着他们进入四个房间，并不包括倒数第二间——1－313，这让众人都松了口气。三楼存在着一群女怨灵，曾阿冷对它们的来历不清楚，也不了解它们的本事，出于忌惮几乎没有产生过任何交涉，只是交代了他们要小心。

    “再提醒一遍，”詹如星说道，“如果发生意外之后我们分开，尽量不要进入1－313。阿若查到那里发生过命案，很难说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好！”刘小贵连连点头，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第一间房是1－304号，里面只有一条灯带把印着校徽的墙照得惨白，两边是弧形书架设计，放满了银川大学编年史。书架角落里放着一团黑色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反着淡淡的金属光。

    “走吧。”他们没有心情多看，果断退了出去。

    紧接着是第二间房1－307号，采光通透的中式茶室设计，然而天色已晚，这里同样阴森昏暗。

    詹如星心中默数五下，打开门准备出去。原本平滑的地板上钻出几道不知名的东西，精准地绊在几人脚下。江衍顺势一踩，那东西灵活地躲开了，低头看去地上空空如也。

    其他几人都跌倒在地。刘小贵摔了个狗吃屎，两手撑着地面有些狼狈。

    “没事吧？”宋肆青问。

    刘小贵摇摇头，爬到一半两手在地上摸索，脸色难看起来：“我的介绍书。”

    其他人的书还紧紧握在手里，只有刘小贵摔得最严重，介绍书飞了出去。可是明明就掉落在附近，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宋肆青想要打开灯照明，灯光只闪烁两下便熄灭了。

    规则第五条：“如果有人弄丢介绍书，将照片附页给她/他，确保她/他的安全。”他们的照片附页早就没了。

    刘小贵惨白着脸不知所措。黑暗中又伸出无数纤细灵活地东西，擦过每个人的小腿，当有目光看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被搅得心神不宁，这些东西的胆子则愈来愈大，渐渐不再避讳躲藏。

    借走廊的光，宋肆青看清了那些东西，是一条条细长青紫的手臂。这些手臂是奔着没有介绍书的刘小贵去的。

    刘小贵已经被逼到墙边，江衍试着帮他驱赶那些手臂，也无济于事。旧的手臂被折断，还会有新的手臂出现。

    “这些不是幻象，而是实体。”他说道。

    “有什么区别吗？”刘小贵哭丧着脸。

    “有。”江衍微微皱眉，“教学楼里那些红衣女鬼，是精神受到规则侵蚀才看到的幻象，可以破解。这些是化出实体的厉鬼。”

    这对刘小贵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是江衍最大的优势便是精神不会受到侵蚀，所有规则力量制造的怪物或幻象他可以轻易应付。至于厉鬼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实在专业不对口。

    宋肆青抓住刘小贵肩膀，把他强行从手臂中抽出，逃出了1－307号。而手臂并没有仅局限在黑暗的小房间里，浪潮似的追赶出来。

    校史馆内部的各个角落里不约而同地响起女子凄厉的哭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夹杂着凄厉的戏曲声。

    《碧玉簪》、《西厢记》……没听过的曲子，还有熟悉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怎奈爹爹是绝了父女情，不肯把马家亲来退……”幽怨声令他们心神不宁。

    “它们也和杨付骏有牵扯麽？”宋肆青疑惑不解道。这校史馆仿佛捅了戏子窝，还都唱着杨付骏最爱的越剧。几人落入平行空间时，都听见说杨付骏谈论自己喜欢的戏曲，无非这几首。

    “如果曾阿冷死后，杨付骏继续对女学生下手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沈行一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无奈。恐怕又是情债。

    沈行一掏出匕首，动作利落地向那些女鬼割去。墙上留下一个凹坑，四周的鬼声齐齐惊叫一声，所有手臂缩了回去。然而没多久鬼手又会出来，仅凭一把匕首照顾不了所有人。

    宋肆青的手摸上三花口，上膛的动作十分生疏，试着朝鬼手聚集的地方开了一枪。

    “砰！”难闻的味道伴随着烟雾，在墙上留下浅坑，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些是他亲自下手的了。”她吹开烟雾，悻悻把枪收回。子弹不多，只有十几颗，她不敢再乱动。

    那些鬼手想方设法弄走他们的介绍书，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十分小心没再让鬼手得逞。

    来到第三间房前，刘小贵身上已经布满了身前不一的伤口，很难说突然哪一下能要了他的命。其他人也受到了大大小小的牵连。宋肆青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把自己的介绍书塞到刘小贵手里。

    “宋姐，你……”

    “分开走。”她说道，“你们先出去。”

    “开什么玩笑？”詹如星皱了皱眉头。

    宋肆青想到如今的处境，不再隐藏：“我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不会有事。出去再汇合吧。”

    李水儿为什么会突然进入人数饱和的平行空间，她总要解释清楚。在规则遍布的银川大学里生活，她的能力总会瞒不住一些人。她坦然地看着詹如星，示意她放心。

    詹如星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丢下同伴并不是她会做的事情：“你确定你会没事吗？”

    “会的。”宋肆青果断回答。

    “……好。”詹如星点点头。

    刘小贵也没想到自己的疏忽大意会让宋肆青一个人去背负，他紧紧攥着介绍书，酝酿了片刻郑重说道：“宋姐，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

    沈行一从头至尾没有说话，在听到她坦白的瞬间，眼底有殷切的期待闪过。

    鬼手愈发棘手，宋肆青变成新猎物后，准备和四人分别。

    沈行一忽然笑了笑：“果然没有后悔认识你，肆青。”

    只有江衍停留在1－309号门口不肯进入，眸子像幽深的古井，言语间克制着对她又多管闲事的责怪之意：“我和你一起。”

    宋肆青却只是挥挥手，没有给他追上来的机会，独自钻进了一间无人的房间里。

    “啪嗒”门从内部锁上。

    鬼手没有再追踪江衍一行人，全都朝她所在之地汹涌而来。陌生的房间内，墙上挂满了人物介绍，硕大的黑白照里，无数双眼镜直勾勾盯着闯入者。

    墙上有三面介绍板被强行拆卸，突兀地空出三块。鬼手穿过介绍板，延伸出几米长来攻击她。它们不断变强，指甲的尖锐到能轻易挖出她的心脏。

    若是五脏六腑哪块缺了，不知道要几天才能长回来，想想都疼。宋肆青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了，于是干碎它们的身手也更加矫健。

    鬼手的动作肉眼可见地迟疑。

    “儿与她生前不能夫妻配，儿死后要与她同坟台！”一曲终了，唱戏鬼发出尖锐讥讽的笑声。

    “谁要当这马文才，谁又当这梁山伯。”它们争先恐后地唱骂着，“千千万万祝英台，都衬他一个痴心汉……”

    宋肆青双拳难敌几百手，身体修复的速度和受伤的速度一阵火拼，只有疼痛是实打实的。她踉跄着钻到窗边。窗外林荫道是离开校史馆的必经之路，她等待着推理社的成员途径那里。

    她试着将注意力转移到墙上的介绍板上。

    杰出人物的排放井然有序，从初任各大校董直到现任。消失的三块介绍板分别是初代校长、上任校长和上任副校长，暴力强拆的痕迹十分明显。

    现任校长与副校长死在了规则降临之初，入校几天后已不是秘密。

    上任校长与副校长是谁？宋肆青实在没听人提起过，她扯断一只伸过来的手，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是江衍吗？”宋肆青承认她刚才是有点桀骜不驯，迫不及待地上去开门。

    “你再不来我就……”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宋肆青闭上嘴巴。

    林蝉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少女，有些惊讶。他是被这间屋子里的动静吸引来的：“怎么是你，你一个人？”

    宋肆青也奇怪，他怎么一个人。

    林蝉看到满屋子鬼手，大致猜到了她的处境，皱起眉头：“算了算了，我这人见不得女生受伤。”

    他递过来一本小册子，前仆后继的鬼手在宋肆青接到册子的瞬间一致停下动作，渐渐散去了。

    她虚弱地跌坐在地上，见手里是一本完整的介绍册，照片附页尚在。她抬起头，见林蝉手里还夹着一本。

    他哪里来的第二本介绍册？

    “没事了吧。”林蝉比了个“嘘”的动作，笑着请她保守秘密：“别跟柳淑说我帮过你。”

    “柳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