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史馆的真相8

    李水儿是死在睡梦中的,清晨所有人起床的时候,唯独他没有反应。他的身上没有伤口,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

    昨晚并没有听到他任何挣扎和求救的声音。

    它们慌乱地处理掉尸体。

    杨付骏长衫背后的划口和血迹消失不见,他面对卫子晴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今日的尸山似乎比昨日的矮了点,卫子晴眯着眼睛,看不出少了点什么,再次进入一日的轮回中。

    她继续诱导黑影们说出“曾阿冷”这个名字,比之前还要熟练,令黑影们一个个倒下。

    旧的黑影死了,还会有新的黑影出现,永远也杀不完。但已没有新的人类来到这个平行空间里。

    宋肆青一边观察着他们,一边翻阅白色书籍。死过一次之后,她能看到的事物也不同了。

    她可以看到黑影之下的面孔,都是一个个民国装扮的女学生。曾阿冷就在三个女学生当中,从头到尾不说话。

    每当有黑影说出它的名字,它的手便覆上那人的脖子。

    搬运尸体时,她也默默尾随。

    宋肆青算了算,发现今早应该还剩两个黑影。曾阿冷是多出来的,卫子晴和这个空间里的npc无法看到它。

    从她们进入空间开始,它一直都在,它没有注意到宋肆青的复活,任凭她在白纸黑字中寻找宣泄的痕迹。

    纸张在岁月沉淀中泛黄柔和,可文字依旧刺眼。这些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但将顺序重新调整后,便勾勒出了模糊的真相。

    “不是我,不要嘲笑我。”

    “低头看一看,我在你的脚下。”

    “救救我。”宋肆青因这两句话汗毛倒竖,她转过头看到站在卫子晴身后的曾阿冷,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切罗曼蒂克都是假象,你们被骗了。”

    “不要相信……不要相信……”

    “不是你们被骗,是你们愿意相信!”文字所透露的情绪急转直下。

    “你们和他一样可恶!”最后一笔将纸划烂。

    “杀了你们”四个猩红的大字映入眼帘,字迹恢复了工整。写下这四个字的人已经从崩溃和疯癫中挣脱出来,坠入另一种极端平静的疯狂。

    夜晚即将降临,杨付骏和学生们分别。曾阿冷直挺挺站立在门口,谁也没有跟上去。

    宋肆青与它仅仅相隔一道书架,面对着面。她轻轻把最后一本白书放回去。

    真正的学生们和杨付骏早就早历史洪流中死去,它便在这个虚幻的空间中重复着报复的游戏。进入这里的人类,是替它报复的玩物,同时也是食物。

    宋肆青垂下眼眸,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她要知道它给这场游戏制定的规则,要找出离开这里的办法。

    卫子晴躺在床位上,把指甲掐进掌心逼迫自己清醒。她等到身边的黑影们发出轻微的鼾声之后,睁开眼睛试图爬起来。

    “啊——”她被蹲守在边上的黑影吓得不轻。黑影高高抬手,一记手刀砸在她脖颈上,她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宋肆青站起身,接手了她的“任务”。

    杨付骏谨慎的脚步声出现在木板上,他开始了新一轮的逃亡。宋肆青的速度、听觉是卫子晴的好几倍,没有给他逃出去的机会。

    黑影仓惶逃窜,远处的森林是他的安全区。

    宋肆青手上没有刀,停留在关不上的大门边,没有蹲守到猎物。曾阿冷双目空洞,与她对视上,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下一秒便无视了她。

    她冲它做了个鬼脸,消失在门口的月光中。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杨付骏的逃跑不再像前两天那样顺利,猎人如影随形,他眼底的惊恐也越来越深。

    宋肆青发现他很谨慎,刻意放慢了脚步欲擒故纵。终于在他准备从大门溜出去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

    “额啊。”杨付骏腿一软,浑身重量都聚在她手上。男人像见了鬼似的,拼了命想要挣脱。

    宋肆青再一次确定,他不是真正的杨付骏。

    她提着他望向了曾阿冷,等待下一步指示。

    民国少女麻木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纹,勾了勾唇角,指引她往地上看。

    地上浮现出了属于这个空间的规则:

    “1.成为猎人才能活下去,这里有且只有一个猎人。

    2.猎人请在白天对它们保持友好,在晚上猎杀它们。

    3.猎人每晚只能杀死一个目标,优先杀死杨老师。

    4.谁都不能说出我的名字,包括猎人。”

    果然。宋肆青腹诽道。这些规则和她猜测的大差不差。

    她盯着屁滚尿流的杨付骏,这幅人类的外表之下是无可救药的禽兽败絮。想到这张脸在毛概课上得意的嘴脸她就倍感恶心。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变成鬼了还要出来折磨人。

    尽管知道手里的是个冒牌货,拿来泄愤也好。因此手刃他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

    “别,别杀我——”余音还在夜空回荡,说话人已经张大了嘴,舌头僵直下沉。

    “咔嚓。”

    宋肆青把脖子垂怂的男人丢在一边,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心道真他爹的爽。

    “说说你的目的吧。”她来到曾阿冷面前,开门见山道,“这场游戏根本不可能结束,这些黑影是杀不完的。怎样才能放我们出去?”

    曾阿冷正欣赏地上的尸体,咧嘴笑了笑后又显得怅然若失,许久才抬起眸子:“出去?”

    它兀自笑出声来:“恭喜猎人,结束了游戏。”

    “你已经不是猎人,可以死了。”它的声音像冰窟里伸出来的魔爪。杨付骏死了,这正是它想看见的复仇结局。

    可它却宣判了猎人的死刑。

    “为什么?”宋肆青大声问道。它不再回答。

    地面开始震颤,旧式建筑上的砖瓦顺着屋檐往地上掉,乒铃乓啷地碎开。天际原本泛白的微光消失殆尽,黑雾笼罩了空间的尽头不断向内收缩。

    平行空间越来越小,迟早毁于一旦。

    黑影们和卫子晴相继醒来,惊叫着向外逃。黑影们在进入曾阿冷视野的瞬间倒地不起,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卫子晴逃出建筑外,看鬼一样看着宋肆青,想起来夜晚把自己敲晕的黑影,什么都明白了。

    “你为什么还活着!”卫子晴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是你做了什么才让这里变成这样的对不对,你这个贱人!”

    宋肆青没空搭理她,试图和曾阿冷进行谈判:“你不是想要报仇吗?杨付骏变成厉鬼了,我知道你离不开校史馆,对付不了他。我可以出去,可以替你除掉他。”

    “你在和谁说话?”卫子晴茫然地盯着她,并没有等来解答。

    “我们也很想杀了他。好好坐下谈一谈,怎么样?”宋肆青见它表情有了松动,循循善诱道。

    曾阿冷轻轻叹了口气,向她伸出苍白的手。

    “我会亲手杀了他。”它说道,“只要吃了你们,获得足够的力量。”

    它早就是这个目的。进入这个空间的人无论是否成为猎人,都是要死的。那规则也并非生路,不过是稍稍平复它恨意的游戏罢了。

    那为何它刚出现时,满眼都是对杨付骏的向往呢?宋肆青想不明白。

    曾阿冷的力气很大,抓上宋肆青的手臂。而在卫子晴眼里,则是她的手臂上凭空多出道红痕。

    “你杀不了他!”宋肆青反驳道,“他在教学楼每天能杀很多学生。校史馆里除了我们,不会再有人来了。我们所有人的命都给你,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卫子晴通过只言片语猜出了与宋肆青对话的人,脸色唰地惨白,见势头不对,一头扎进远处树林里没了踪影。

    “不”字刚刚出口,宋肆青也趁着它犹豫的瞬间,挣开束缚就近逃入了祠堂。

    屋外响起它愤怒的尖叫声。

    她绕过尸山,躲到供桌正中的孔子像之后,大脑飞速运转着。这样拖延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到出去的办法才行。

    “我在你的脚下。”宋肆青想到什么,下意识低头看去。

    “你抢走了证据,我会抢回来。”白纸黑字的宣泄从脑海中一一浮现。

    曾阿冷在尸山前徘徊。宋肆青与它秦王绕柱,在它的视野盲区内跳上了供桌。屋顶瓦片脱落得多,微弱的天光穿过光秃秃的房梁洒下来。

    她伸手捞住房梁,伸手矫健地上了屋,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她在它狂躁前离开祠堂溜回了书房里。

    房屋摇晃的声响巨大,掩护了她将地板砸开的声音。

    黑影们常常驻足的地方,应当就是曾阿冷尸骨的埋葬之地。她先砸开了门口的木板,然而下面空无一物。

    来不及犹豫,她已经选择了向右走。那是黑影们夜间留宿的地方。

    “咚!”木板碎成残渣,空旷的地基间隙里塞着个行李箱大小的皮革箱子,周围还散落着几张一九九三年上海滩的风景照。

    她感到自己的呼吸滞了一下,随机抽出箱子,暴力拆开了箱子上的锁。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残肢被尘封已久,头颅置于正中,双目无神地朝向天花板。

    “曾阿冷。”她唤道,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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