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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话 感应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甲子路上,低矮的茅屋不愿亮烛火,劳作归来的人借着月色涮锅的涮锅,闲磕的闲磕,预备着早早入眠。

    东门街上,林立叠起的高楼灯火辉煌,灯笼里的红烛应着隐隐约约从那眠白纸窗里透出的歌声,仿若也在跳着惊鸿的舞蹈。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喧嚣,没有人注意到街上鹌鹑一样耷拉着脑袋的小人。

    他走在开阔的大街上,却胜似埋葬在腐烂的花泥之中,就算突然消失了,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不会被人注意到!

    “鹌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突然抬起头,跑了起来。

    阿捡跑去的方向是早市街。

    早市街里白天热闹,晚上却是格外的清冷。左右户都是老儿寡母,睡得早,早就熄灭了灯火。阿捡悄悄揭了封条,入了院子,走进了屋子里。

    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逐渐能够看清屋子里的情形了。整齐摆放的锅碗瓢盆边上,似乎出现张阿六的身影:

    一日的忙碌结束了,他将刷洗干净的碗、铲子一一摆好,甚至连洗碗的抹布都依着大小次序洗得发白晾在特意架起的竹竿子上。然后,他端着锅子想对着太阳看看下一顿煮的时候会不会漏汤。这时一转头,看见塞在门缝里的布,他皱起了眉头,是谁塞在那的……

    就是这个!

    阿捡睁开了眼睛,这就是他觉得不对的地方!

    走在甲子路和东门街的大街上,他突然想到那些受害者。

    和丈夫吵架哭得伤心欲绝离家出走的妇人,背井离乡流落在外的姑娘,独自坐在屋檐下躲着雨雪,缘何想起会去早市街上张阿六的住处吃上那么一碗面呢?

    他一抬头,仿若看见了一双靴子走到那屋檐下姑娘们的面前,又仿若看见一双靴子走到张阿六的身边……

    对了,差了一个人!

    差一个人将那些受害者从街上引到店里的人,差一个将包袱布乱塞在墙壁缝隙里的人!

    就在这时候,似有若无的,阿捡似乎听见了什么呜呜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忙就将锅子放了回去。声音突然不见了。

    他有些奇怪,又把锅子给端了起来,这才发现声音原来是从锅灶底下传出来的。

    阿捡大着胆子,挪开了那锅子。

    上次躲得急,他都没多想,这回就发现了奇怪的事:底下的灶炉却是很干净,几乎没有烧过东西痕迹。这不像一个做早食的人家该有的灶台。

    他钻了下去,轻轻用手敲了敲。

    底下竟然是中空的!

    阿捡很高兴,他试着左右挪了挪,哪知真有块石头板子被他给移开了,里面露出一条密道来。刚才听不真切的咽唔声这时候让人分得明白,清晰可以分辨出真是有女子的哭声。

    真有人被藏在下面!

    阿捡欣喜不已,忙就顺着密道往下钻。一时手没抓稳,就跌了下去。

    底下是个莫约六尺来高的通道,比上头的屋子还要宽敞,两侧都是光滑坚硬的石壁。每隔一段路都置着火烛,幽幽的火苗映着石壁上的画,张牙舞爪的龙图腾显得愈发狰狞了。

    两头都有延伸的路可以走,阿捡左右看了看,还是选择向着传来哭声的方向走去。

    他摸索着一路向里行去,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他踉跄往前跑了几步,摔了下去。手下意识地往地上一撑,哪知地上的砖头就陷了下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头顶生风,两侧传来“咻咻咻”的声音。

    阿捡抱着脑袋伏了片刻,见又没了动静这才抬起头来。

    然后,就看见那就比他头顶高一寸的的墙上,射满了密密麻麻的长箭!

    是机关。

    若刚才他是站着脚踩到的话,现在就已经是只刺团了。

    瑞安王城,天子脚下,怎会有这样一个地方,简直不可思议。阿捡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往前走着,终于在尽头处发现了一个类似屋子的地方。

    他折过去,便看见了里头那个巨大的木制牢笼,七八个用布条塞着嘴的姑娘或坐躺,正呜呜在哭。

    真找到人了!

    看见有人过来,姑娘们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蹬着腿往里头缩,哭得更为惊恐大声了。

    阿捡忙道:“别,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那天他躲在锅底下时听见的就是她们的哭声,可他却没往这上面想,还给吓跑了……

    阿捡有些懊悔,但也很快振奋起精神来:现在找到人了,将她们都救出去,张阿六的罪还能跑?小尾有救了!

    他想要打开木笼,但是上面落着大锁,他掰不开。

    环顾周围,也没看见有什么钥匙。他只能捡起墙边的落石,用力往锁上砸。

    就在这时,姑娘当中突然有一个冲了过来,对着他噎唔着比划着摇头,似乎对他说什么。

    阿捡仔细看了看她,竟然是之前的那个哑巴姑娘:“姑、姑娘?你怎么也在这?”

    哑巴姑娘有些焦急地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

    若是阿捡能冷静些,他应该会想到一个问题:张阿六死了那么久,没有人喂养,底下的姑娘们是如何挨到现在的?但是现在的他被“小尾有救了”的感觉冲昏了头脑……

    姑娘们突然一起“呜呜”地发出惊恐的叫声。阿捡意识到不对劲,忙转过身,然而已经晚了。外头站着的人重重扳下了什么!

    随即,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簌簌的砂石往下掉落,一扇石门缓缓落下。

    而门外站着的,是那个本来应该疯傻了的打更人王忠!他一脸阴毒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阿捡错愕不已:“你、你在做什么?”

    王忠拿着打更用的木棍在手里敲啊敲:“做什么,当然是宰了你!”

    阿捡很讶异:“你不是疯了吗?哦,你是装的!”

    王忠确实被小尾吓得神志失常,但经过葛神医的医治,再加上那天在公堂上被小尾打了一拳头,他已经清醒了过来。

    阿捡看着他,笃定地说:“果然张阿六是有帮凶的,而你、你就是他的帮凶!”

    王忠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果然什么果然,都是看见我了你才反应过来。”

    阿捡有些不自在,他确实是猜到还有一人,但还没来得及猜那人是谁,但还是强圆道:“张阿六晨起做食,根本没有功夫走到别的地方去,为什么那些孤身女子三更半夜都会寻到这儿来。东门街,锁龙桥,甲子路,人们最后看见这些姑娘的地方,不正是你打更的地方吗?是你将人给引到那边去的!”

    王忠冷笑着扭着棍子:“知道又怎样,你没什么机会告诉别人了。对了,张阿六说这是很早以前的陵墓,修建了一半,搁下了,但是留了不少机关。他研究过这门,很古怪的玄铁打造的,水淹不透,浴火不融。一旦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关在里面的人永远也别想出来。”

    “你骗人!”

    “嘿嘿,那你就尽管让它关上试试。”

    阿捡环看着周围,里头一个窗户一点缝隙都看不见,若真关上了,她们恐怕真的会闷死在这里的!

    牢笼打不开,他也拖不动,眼看大门越落越下,阿捡顾不得别的,只得跑向大门处,用肩膀用力顶着门,然而只是螳臂当车,徒劳无功。

    就在此时,王忠突然目露凶光,他两手一拧旋开了手里的棍子,露出里头一把三刃的刀子来。

    刀光一闪,向着阿捡的脑袋用力刺了过去!

    女人们咽唔的尖叫声中,阿捡感应到了危机。

    他一歪头,刀子砍了一半在阿捡的肩膀上。而刀子的另一半,则砍在那门上。“咣”的回响,震得王忠的手发颤。

    而就在这时,看着毫无反手之力的阿捡却突然回身,手中紧握着的一柄玉白的簪子,狠狠扎进王忠的眼睛里!

    原来他并不是没在留意王忠的举动,他只是在等他挨近,给他重重一击!

    “啊啊啊!”

    王忠捂着眼睛惨叫起来,他有些辨不清方向地踉跄了几步,无意间踩到了一块下陷的石头。瞬间,身侧的墙壁里突然划出了大刀,干脆利落地劈在了王忠的脑袋上。

    他难以瞑目地跪地倒下,鲜血和着浆液顺着地面,向着阿捡的方向流淌过来。

    阿捡有些意识恍惚,初时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刻骨的疼痛感慢慢袭来,甚至让他忘了害怕。他脖子上的伤口在噗噗往外冒着血,他无力地用手捂着,而后脚一软便栽倒在了地上。

    上头的石门继续轰隆隆往下落。他脸色煞白地抿抿唇,想要站起,却已脱力,身体忍不住歪倒下去。

    周围女人们的哭泣声忽远忽近,恰似送别的葬。他听见血落在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就像水钟里流逝的时间一般。

    这些声音让他觉得越发困顿了。一点点的小黑点从两侧侵袭而来,很快,视线里变得一片漆黑了。

    不知过了多久,“滴答”,又有水声落下,漆色中似有波纹漾开,渐渐显出光亮来。

    那是太阳的光。

    光亮之中有个身影背向他而坐。

    他看不清她的脸,但阳光将她绒绒的发镀出一层金光。

    “阿捡。”是小尾的声音。

    她指着光亮处说:“你看,嘉应子熟了。”

    他向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日头带出点点的光晕,泛青的嘉应子压得枝条颤颤。脑子里闪过他曾经答应过的话:“……等它长出嘉应子……我一定来找你!”

    光亮渐渐包裹住了他,所有的痛楚似在渐渐远离,他喃喃道:“我真的不是有意……对你食言的……”

    白簪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千里之外昏暗牢房里,小小的人儿突然抬起头。

    她睁开了金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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