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冉从筠轻笑,这些男子图画应该就是父亲送来的吧。他如果留心多去打听一下这堆男人的人品,就不会把画册往她这送。

    她平淡地将画卷合拢,随意丢弃在纸篓中,“房间内要是还有这种东西,都扔了吧。”

    这种男人让她看,可笑。

    ---

    马车压过土路,留下深深的印记。

    冉从筠坐在硕大的车厢内,手里拿着马家班最近的戏曲排表和进项。

    没了梅家班,又坐落在西街院子里,马家班的收益颇丰。冉从筠浅浅笑了。

    茶馆的包厢内,马班主早早就在包间内等着。

    昨日冉家突然派人告诉他,冉小姐看了新排的《嫁金鳞》后对他们班子很感兴趣,像约着见一见。

    马班主高兴的半宿没睡,天朦胧亮时才勉强入睡。为了见贵人,昨日特地沐浴,今日换上干净的衣裳,他还把唱戏的两个角儿给带来,贵人要是想看看角儿,马上就能出现。

    冉家在江南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他昨日打听到冉家家长来江南小住几日。

    冉小姐来找他可能就是因为听了他的戏,想着好听要请他们到家中唱,或许日后还能跟着冉家主去京中呢。

    马班主在包厢内焦灼地等着,双手一个劲的摩挲,屁股根本做不到凳子上,在门口探头探脑,看冉小姐什么时候到。

    得了她的赏识,能得到一笔银子,他也能像梅家班那样,买一个园子放戏班子。

    冉从筠卡着约定的时间点来到包厢,马班主见到面前的年轻女子立刻起身恭迎,不惑之年的男人对着一个女孩子行大礼。

    “马班主不用客气,您请坐。”说完,冉从筠没有管马班主,径直坐在主座。

    她没有先开口,只是看着马班主,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得来的消息说马班主是武生出身,个子倒是高挑,身量也挺健壮。

    她不作声,马班主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自然不能让场子冷落,开口:“冉小姐,是看了我们家新排的戏剧才对我们班子感兴趣的吧,那真是我们的荣幸。”

    “不瞒您说,新排的这出戏,在凌州可是无人不知,我这女儿从小学戏,这还是她第一次登台挑角儿。”

    马班主一个人坐在那叽里呱啦地说了半天,无外乎班子多么好、多么艰难为了排这个戏花了多大功夫。

    冉从筠侧头翻了一个白眼,排戏花时间,她写东西就不花时间了?!

    马班主还在那里说话,她直接打断这段兴高采烈地夸耀:“那日......是看了这出戏,戏本子挺有意思,你们自己写的?”

    马班主张口,闭紧。

    半晌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姑娘要是问戏本子,还真不是我们写的。”他有些羞愧:“是班子里的人去买画本子看,看到了......”

    “看到了......”

    面色纠结,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开口继续说下去。

    冉从筠耐心的等着,好整以暇地看着班主,嘴角还勾起一抹微笑。

    “是在书肆买的话本,叫《腹黑太子的在逃妻》!”

    说书名的语速极快,要不是冉从筠自己知道书名到底是什么,她都听不清马班主嘴巴里吐出的一连串句子到底是什么。

    “不是你们写的?”她撩起眼皮,漠然的看着马班主,“你们怎么就把故事给排出来了?”

    好奇多于质问。

    “这么好的话本子,当然要排出来,”马班主话匣子打开:“冉小姐,您别看这话本子的名字粗鄙不堪,故事倒是个好故事。”

    粗鄙不堪?冉从筠一口郁气郁结在心口。

    “这画本子,起承转合,都有了。您是不知道,我看到这话本,就觉得很适合排成戏,只可惜这话本子只有一册,但编排下来时间不长,卖的倒是好。”

    “我后来去自己又去买了两本话本,就是这话本的名字,太过于粗鄙,都没什么人买。您说,哪有这样写话本子的。人家都是什么金钗记,玉楼案,这话本倒好,起个这名字。”

    马班主一边说还一边摇头。

    冉从筠扯着嘴角,照马班主这意思,他还是自己的伯乐?

    他没经过自己的允许把话本编排成戏,大肆盈利还是个好事了?

    “冉小姐,不是我自夸,我们戏班子虽说不如曾经的梅家班,可在凌州也是数得上名号的,”马班主自卖自夸:“就拿这个戏来说,我们推出以后,戏班子知要开这出戏,基本都是满座。要我说,这话本的作者还应该感谢我,您看我这戏火了,这话本子日后被人看到,也跟着沾光。总比放在书肆里半个月卖不出一本来得强。”

    马班主的话像个利剑一下下直捅胸口。

    半个月卖不出一本;作者应该感谢他;跟着沾光!

    她有些崩溃的闭上眼睛,阴森森的说:“那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替我的人宣传了这本书?”

    “应该的,应该的,替冉小姐...!”

    “!”

    “您的书?!”马班主不大的眼睛瞪得要裂开,血丝清晰可见。

    冉从筠手指轻点早就放在旁边的一摞纸张,“那我应该先感谢一下马班主,不然这话本子几年以后被虫蛀了也卖不出去几本呢。”话语戏谑。

    还要站起来给马班主福礼感谢,刚站起来,马班主吓得就要跪倒在地上。

    “您这样没用,戏已经排了,今日您就算在这里磕的头破血流事情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不是么?”冉从筠前倾身子,压迫感更足。

    马班主以为冉小姐要来见他真的就是欣赏他的戏,兴高采烈地来,一盏茶功夫,被打了当头一棒。

    “冉小姐......这话本子是......”

    冉从筠轻笑:“我身边好友写的,我也算是第一批读者。”

    她确实是第一批读者。

    “我那日去听戏,可是吓了一跳呢。你排的戏,和我的友人写的,真是连名字都不差呢。”声音愈发轻柔缓和,带着暴雨欲来之势。

    马班主坐在凳子上,两股战战,他想跪倒在地上求个支点,可冉小姐不许。眼睛滴溜溜转动,拼了命想着对策。

    “马班主,我今日来不是听您道歉和磕头声的。事情发生了,戏都演了那么多场,我要是让您以后都不演...”

    马班主猛地抬头,这出戏他花了大功夫排,效果这样好的戏,不让他演。

    眼睛微眯,大不了闹到衙门!这戏他是一定要演的,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这戏我要是不让您演,也说不过去。”冉从筠观察者马班主的神色,“毕竟这戏是花了心思排的。”

    马班主连忙接话,颤抖的有些不成声:“小姐,这戏,我们班子是花了大功夫排的,您让我们演了这戏吧。”

    眼眶中的泪珠就要溢出。

    “马班主,大家都是商人,您只说希望能演这部戏,却不说你能给我什么,有些不应该吧。”她声音轻飘飘的,满不在乎:“这戏对我,对这话本的作者来说无关轻重,但对您,西街院子一座戏楼的价钱不低吧。您的本收回来了么?”

    她抬眼直勾勾地盯着马掌柜,没办法让他把戏下了,不如达成个合作,埋个长线。

    “我能给什么?”

    “我能给什么?”

    马班主头埋得很低,拼命想他能给冉家小姐什么?

    银子?冉小姐能拿银子把他们戏班子活埋了。

    他能给冉小姐什么呢!他好像没什么能给冉小姐的。

    “我知道银子对冉小姐来说不算什么,看我只能出些银子了,”马老板声音低落,夹杂着沮丧和茫然:“我可以给您分成,这出戏,每开一场,我都给您分成。”

    “这是你们戏班子买话本的正常路数,”冉从筠并不满意:“您一开始也没通过书肆买话本排戏,单单这个,我肯定不会同意的。我像是缺那几两银子的人么?”

    马班主被冉从筠的话问住,可除了银子,他还能拿出什么呢?

    他一言不发的低头沉思,头不自觉地挠着头,有点像是韩慕的动作,冉从筠思绪突然漂浮。

    “我不难为您,我提出我的条件,都是马班主能够做到的。我还可以把这个本子未来的几册都让你排成戏。”

    未来几册?这一册排成的戏就让班子挣了不少银子,后面几册都排出来,他们就能自己买个园子了。

    “戏班子的分成,我照要。从前的分成我就不要了,往后,你们记清楚帐,按时送来。”

    冉从筠继续说:“你的戏班子在西街,来往人多,我要你们在戏院门口的告示栏上开出一块板块,只要《嫁金鳞》一日在你们戏院演出,你就一日开着这个地方。”

    “你要在每场戏后,告诉大家,你的戏是根据那本话本子改编的,至于书名,倒是可以改成《嫁金鳞》,昨日见你的人会和你详谈。”

    “告示栏上的宣传,会有人专门送过去,宣传什么,怎么宣传,都由我来。”

    马班主听着她一连串的话,渐渐放松。

    “相当于,我只是多要了几个宣传板块,只需要你戏结束后宣传一下书肆和话本,”冉从筠说:“马班主,你什么都不亏。”

    他确实什么都不亏,除了分成要了些银子,可冉小姐都没要前面的分成,后面提出的不过是些宣传类的东西,举手之劳。

    只要能把戏继续唱下去,甚至后面几册也都能唱下去,来的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宣传点书肆话本之类的,他当然同意。

    “冉小姐,您说的,我当然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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