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冉从筠懒得在园内呆着,索性去云裳转两圈,看看装修的如何。
云裳店内,整体已经布置妥当。
两层的店铺按照现代的隔局摆放,店内四角摆着一个硕大的琉璃灯,两边的地坪窗糊上最透光的纱。巳时刚到,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店铺,一片亮堂。
“小姐,都按照您说的,分成尺码摆在货架上,”从锦绣坊调来的新管事月掌柜指着面前已经排列整齐的货架说。
冉从筠从开始构思云裳就希望它和锦绣坊是不同的。锦绣坊突出独家定做,云裳就要走量。
按照现代的想法,将衣服分成四个码数,挑选合适的码数直接买走,不提供定做,不能更换面料。价格、面料、款式都要比锦绣坊略逊一筹,这样才有空间。
店内的整体摆设已经完成,货架上已经放上了十几个款式的衣服,从各色马面、主腰、长短衫、襦裙按照颜色、款式、大小整齐的摆在架子上。
看着面前的店铺,冉从筠自豪之感从心底升起。
说起来,这间铺子她投入的精力不比胭脂铺子和锦绣坊少。
店内几个店员正拿着鸡毛掸子把屋内的灰尘清除干净,比起半月前只有架构的店铺,如今这间铺子看着终于有了要开店的样子。
“冉小姐,”水月从后间走来,看到冉从筠很是激动,“小姐,您请的夫子可厉害了,我现在知道怎么写自己的名字,月掌柜说我们还有几日就要开业,到时候您会来么?”
水月从衢州来到凌州半个月,从木讷大字不识一个到现在会写自己的名字,懂得怎么介绍衣服,她觉得都是将军和冉小姐的好。
将军和冉小姐都是大善人。
“五日后的开业我肯定会来的,”冉从筠又对月掌柜说:“这铺子宣传的如何了?”
说起这个,月掌柜眼睛闪出一道明亮的光芒,“姑娘,我们准备也办一场展示。”
她打开一幅长长的画卷,画卷上是十几名高挑纤细的女子画像。
“这些都是那日展示的,您说叫...模特?”月掌柜有些迟疑,甩甩头又坚定的说:“您说过,我们要自己宣传自己,所以那日她们脸上的妆容用的是水萱的胭脂,哟已经让人在东华街口的宣传牌子那里贴上一个大字报,那日来的人一定很多。”
“姑娘,”月掌柜拿来一张巨大的纸,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开业事项。
服装展示、奏乐欢庆、茶水点心,每一项都罗列清楚,写明备用计划。
冉从筠看着这个单子,月掌柜放在现代妥妥的女总裁。
“就按这个单子做吧,”冉从筠说:“七夕刚过,我们倒是错过了一个好时间。”
她不是没想过抓紧赶工,在七夕前开业,七夕前肯定会有很多人来买衣服,但是算来算去,都太赶。
为了这个店,她还特地去城东一个据说很厉害的大师那里算了算日子,五日后,黄道吉日,宜开张。
从云裳走出去,冉从筠心情大好,在春玉楼等韩慕的时候还在哼着小曲。
打开窗棂,正对着对面的酒楼。
午间,人来人往,眼看着一楼最外的座位都要坐满了。
这家店的生意真好。
冉从筠不由感叹。
韩慕进来时,手上提着一个小竹筐,用布匹包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冉从筠有些好奇,探头看竹筐里是什么。
韩慕打开最外层的布,亮出里面的东西——
辣椒?
景朝是没有辣椒的,想吃辣味就只有茱萸,味道还是比不上现代的辣椒。冉从筠也派商队打听过辣椒,但没有结果,没想到今日韩慕拿了一竹筐。
上辈子她也是个喜欢吃辣的人,来到景朝倒是十几年没怎么碰过辣。
冉从筠开心的神色浮在面上。
“你认识番椒?”韩慕拿起一个又长又红的辣椒问。
“从西域得来的,太子给我拿了写,我就给你送来了。”韩慕皱起眉毛:“太子说美味极了,我今日尝了一口,”
他眉头皱成一团,脸有些扭曲:“说不上来,舌头、手都是疼的。你看看你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咱们就丢了。”
败家,冉从筠看着一小筐珍贵的辣椒,不,现在应该叫番椒才是。
韩慕不知道如何品鉴你的美味,我知道。
冉从筠噔噔拿着辣椒冲到楼下厨房内,将主厨吓了一大跳。
告诉主厨怎么做辣椒后又窜回包间。
“让你尝尝好吃的番椒是什么味道,”冉从筠笑的得瑟:“春玉楼新来了两个厨子,咱们今日试试菜。”
这两月,春雨楼的收益少了些,冉从筠想着可能和味道有关,就请了一个江南厨子,又请了一个鲁菜名厨。
菜品上桌,冉从筠和韩慕一一品鉴。
“这个好吃,可以留下。”
“这个味道一般,反正我不喜欢。”
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小炒牛肉才端上桌来。
按照冉从筠的指示做出的菜,火红一片。
她夹起一筷子牛肉塞入口中,爆辣、牛肉的嫩滑冲入口腔。
冉从筠抬头看韩慕,他额头瞬间多了几粒豆大的汗珠。
“我的舌头,好辣,像是茱萸,”他仔细品尝,“但是没有那个苦味。”
口腔渐渐适应辣椒的辛辣,冉从筠和韩慕一人一筷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盆菜吃得一干二净。
“这菜好吃,”韩慕惋惜,“景朝还没大面积种植番椒,这东西也就得了赏赐的能长个鲜,如果能多来点番椒,喜欢这个味道的人肯定不少。”
冉从筠将韩慕的话放在心口。
吃过午饭,他们就坐在房间内,谁都没说话,过了半晌,冉从筠突然玩笑的开口:“要是能和你互换就好了。”
韩慕愣了一下,笑着接口:“我也想和你互换。”
与昨日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在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冉从筠猛地直起身子,伸出手,看向手指,修长的手指,指腹是略显粗糙的茧子,上面还有几处浅白色的伤痕。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为什么,今日就能互换,和她们的想法有关?
“我们开玩笑的说,就能互换?”冉从筠提出一个想法,“若认真地说,就不会互换?”
她不太确定,“衣服有关?穿这身衣服就能互换?”
韩慕:“时间?每次互换结束后要隔一日才能继续互换?”
听起来有点像游戏里的冷却时间,冉从筠突然无厘头的笑出声来。
下一瞬,烦躁感涌上心头。
要是今日还不成功,她就当那日互换是个巧合,过几日也就忘了,可今日又互换成功,她就扎耳挠腮的想知道原因。
从桌案上扯出一张白纸,冉从筠随意沾墨就开始书写,笔迹已经有八分像韩慕,但现在心焦,她写的着实难以辨认。
韩慕看着她笔下的字迹,“时间、衣着、心态。”
他挑眉,“地点?上次互换的地方离这里很近,”直向窗外,“那条街就是互换的地方。”
冉从筠写下一个阿拉伯数字四:地点。
“现在看着是没什么别的原因了。”换了一根朱笔,冉从筠从一开始圈起:“先从时间看?后日换一身衣服,若还能互换,那就说明是时间?”
韩慕点头赞同,“也可能多种原因都能互换,我们可以多试试。”
冉从筠晚间洗漱过后,墨黑的长发架在身后木架上,秋婳拿着干手巾一遍遍绞头发。
来到景朝,到现在都不习惯的事情有一件就是洗发。
小时候,每次洗发沐浴都像上战场一样,先看好日子、时间,看看温度如何,太阳能不能把头发晒干。
那么长的头发,又没有护发素洗发水,每次洗头都要扯掉一堆头发,梳发时还要在头上抹头油,味道奇怪又难受。
到现在她也很讨厌晾头发,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就干巴巴地坐在那里等着头发干。
“春雨,拿个话本子我来看看吧,太无聊......”话说到一半,她想起来有什么事没做了,“和那个戏班子的班主联系上了么?”
春雨从桌案上拿出一本冉从筠没看完的游记,“正要和姑娘说呢,今天下午,存风来了,那个班主听说您要见他,吓成什么样。”
“那班主那样的胆子,还敢直接用了姑娘那边的本子排戏,活该!”秋婳嗤笑。
“那就明日吧,”冉从筠想着未来几日都要出门,就写烦躁,“明日挑个近些的茶馆,定个包间。”
春雨在旁边收拾架子上的东西,才几日架子上的画堆成一团,杂乱地摆在上面,分不清楚条理。
只能听到“哄——”,架子上的画卷滚落,将春雨砸倒在地。
冉从筠赶忙汲上鞋,和秋婳一同把人扶起来。
地上的画卷散开,她这才意识到房间里怎么多了那么多画。
从地上捞起一个画卷打开,是一个男子的画像,旁边清楚地写下家世。
一卷、两卷、三卷......
冉从筠三两下把画卷全部打开,桌案上一张叠放一张,最下面的画卷根本看不到脸。
画卷上,有朱笔写下的简短评价。
王正明的画像旁狂放的大字写着——
七尺不到,矮小,我一拳头就能把他打飞出去。
于青阳——通房就有三个,不知检点,除了有钱什么都不行,瘦猴。
梁炎武——打不过我,有狐臭,长得一般般,不懂疼人。
宁家骏——长得还行,家世、武功、长相都不如我。
红笔划下一个长长的横线,补充写道:家里事太多,他爹光小妾就有五六个,孩子生了十几个。
用巨大无比的朱砂写下几个字——都不如我,什么烂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