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一大清早,云乐渡口停着几驾马车,十几个仆妇家丁站在渡口张望。

    渡口的工人正忙着般卸货物,见到这个阵仗,忍不住好奇打探:“这是谁家来凌州,这么大阵仗?”

    监工眉毛一竖,“怎么那么多废话!快干活!”

    韩慕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四下打量着冉从筠的马车。

    纱帘遮盖住外面的视线,车厢内用绸缎铺满,连马车上的毯子都是波斯来的。

    他在心中暗暗记下马车内部的装饰,没办法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总能做一个差不多的。

    没有卷烟纱,他就用普通纱来代替。

    下次出门,一定让从筠坐上舒服的马车。

    一艘大船逐渐向渡口靠近,附近几艘小船紧紧跟在身后。

    韩慕下马车,心中有些焦急。

    他没和冉从筠的父亲打过交道,哪怕昨日将近几年的往来信件翻阅个遍,难免还是有些惶恐。

    船靠岸,韩慕一眼就看到站在甲板上的男人,通身富贵、气派,神情激动的看着他。

    从船上下来几个仆人,紧接着就是冉建和方蓉等人。

    韩慕打量着正在下船的男人,他的样貌和冉从筠有三分相似,一双大眼睛更是神似。

    男人有些激动,下船时扶着仆人的手指有些颤抖。

    韩慕撑起笑脸,迎接上去,先叫了一声父亲。

    冉建看到女儿,顾不得许多,嘴唇颤抖着,拉起手,“好好,长高了,又漂亮了。”

    余光里,身后栈顶的几人是遮盖不住的试探。

    方蓉先开口:“筠姐儿和老爷许久未见,自然想念,我们还是回府叙旧吧。”

    从京城赶到凌州,冉从茹早就被憋坏了,听到母亲说回府,脸上露出笑容。

    韩慕微微一笑,“大娘子说的是,父亲,外祖母备好席面,就等着您来家中做客呢。”

    他没有喊方蓉母亲,一句话落在地上,方蓉脸上的五颜六色。

    冉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笑呵呵的应着:“来了凌州自然要第一个去见见老夫人。”

    一群人坐上马车,乌泱泱来到李府,又换上轿子。

    方蓉等人也跟着去李家见见老夫人,冉从茹透过纱帘隐约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走过一个花园,轿子被放下,换上一伙老夫人,又继续走着。

    入目之处皆是雕梁画栋,方家在京城是小门户,后来舅舅凡事被贬,她再没去过亲外祖家。

    从前只听说过父亲第一任妻子家族显赫,如今来到凌州一看果真如此。

    见到李家老太太时,冉从茹总觉得李家对她们母女淡淡的。

    外席上,冉建和李珣推杯换盏,冉从肃在旁陪笑。

    内室,屋内的气氛像是被屏障笼住,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截。

    李家姐妹和冉从筠坐在一处说说笑笑,冉从茹坐在母亲下方,听母亲和陶夫人说着闲话。

    晌午吃过饭,冉从茹想着终于能从李府离开,回到自己家,没成想,又来到一处园子。

    韩慕走在冉建身旁,像模像样的给他介绍起云舒园内的陈设。

    虽然不是云舒园正儿八经的主人,可毕竟住了那么久,到底是熟悉。

    一路走到槐香园,冉建看到院子里那个硕大的槐树,眼底流露出怀念。

    “你和你母亲一样,都在园中中上了槐树。”

    槐树这事,韩慕并不知情,只能站在旁边默不作声,想了想做出一副怀念母亲的神色。

    “我和筠儿说会儿话。”冉建声音里透露着沙哑。

    “大娘子可以逛逛这园子,园子风景不错。我让人备了江南特色糕点,茹妹妹也尝尝。”

    冉建看着屋内的陈设,皆是珍品,“李家,待你不错。”

    韩慕接口:“外祖母待我自然好。”

    连带着他都能感受到老人的爱,上女学时糕点、茶水流水一般送过来,生怕饿着、渴着,让他也占了不少光。

    静静地站着,没有人再开口,气氛中充满了诡异的宁静或者说尴尬。

    冉建半晌开口,拖长声音:“你不想叫她母亲,就不叫。”

    话音停顿,过了许久继续说:“来凌州是因为你和韩家的婚事,我在信里都听老夫人说了。”

    韩慕本来不耐烦和冉建呆在一处,站在原地发呆,听到这个话题立刻来了精神。

    支棱起两只耳朵,眼睛炯炯有神,要听听冉建接下来准备说些什么。

    冉建:“我不在凌州,但在京都还是听说过韩慕的名声。江南韩家的小将军,当街纵马伤人,在店里与人起争执竟然砸了人家铺子,还伤了人,爹担心你。”

    与人起争执把店砸了是什么时候?

    韩慕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不会是和冉从筠见面时,咋了西域珍宝铺子那次吧!

    天地良心,那他这么说来还是个大善人呢!

    纵马伤人?韩慕在街上也就伤过一次人,吴庸的儿子在街上调戏良女,还要抢了去做妾。韩慕从他身边经过,索性纵马踏伤他的□□,叫他在不能作恶。

    说起来那次在珍宝铺子打的好像也是吴庸家的人。

    可见吴庸克他,要不是这次水灾吴庸判了流放,他说什么也要把吴庸提过来,和未来的岳父大人解释清楚。

    冉建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爹爹觉得,这个韩慕虽说家世好,可人品怎么样也不知道。你如果不喜欢,趁现在还没过了明路,爹爹去和韩家说,到时候找个京城的好儿郎,如何?”

    韩慕当即开口:“韩慕不是那种人,他伤人是因为那人可恨,砸店也是为了维护我。”

    “爹,”叫冉建爹有些别扭,韩慕情绪激动的继续说:“韩慕对我很好,我也不要去京城,我在京城......”

    为了打消冉建让从筠退婚,去京城找个郎君的念头,韩慕决定说一个狠的。

    三清真人,玉皇大帝,接下来的话是我说的,可不要怪到从筠头上。

    他咬牙开口:“有个高人为我算了一卦,说京城克我,我若去了京城恐活不久。高人说,我的姻缘就在凌州。”

    “爹,我和韩慕是真心相爱,您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从自己口中说出自己和自己真心相爱,韩慕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冉建见女儿态度很是坚决,也就只能作罢。

    “京中事情繁杂,我在凌州也只能小住几日。就不去冉府住了。”

    韩慕当即开口:“云舒园里的几个院子我在就让人收拾好了,父亲不如住在云舒园?”

    摆出一副好女儿的姿态。

    屋外,冉从茹身旁跟着两个丫鬟,走在母亲身旁,低声说:“这么大的园子,都是大姐姐一人住?李家对大姐姐也太好了。”

    方蓉冷哼:“何止李家,看看你爹从京城拿来的东西,疼她的人多着呢。”

    “不过都是些死物,以后你也会有的。”温和地抚摸着冉从茹的发髻。

    “这珍珠太小了,回头换一个吧。”

    视线滑落在冉从茹头顶的珍珠发钗上,想起在船上看到的那颗珍珠,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也是冉从筠的。

    “母亲,舅舅也在凌州,我们要去舅舅家么?”

    “去,当然要去。明日我们就去。”

    她的弟弟如今也在凌州,可冉建都没提过要去见见,倒是先带她来李家,吃紧白眼。

    方蓉的绣帕在手中揉成一团,被旁边领路的下人看得清楚。

    “这园子也逛好了,回去吧。还没京城自家的园子好看呢。”语气含酸。

    云舒园的洒扫听到,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不过是个没见过的人,还嫌弃园子了,也不看看她家园子是一个人的园子么!”

    走回槐香园,方蓉调整好脾性,重新挂上笑脸,看到园中的动静,脸上又挂不住了。

    园中下人脚步匆匆,从船上卸下的东西尽数搬到槐香园的库房。

    十几个家丁脚步不停的搬着箱子,冉从筠身边的嬷嬷、大丫鬟全都站在库房边上,目光像鹰一样锐利。

    管家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都来记录入库的东西。

    冉建拉着韩慕,屋内大开的箱子里,全都是好东西。

    最顶上摆着一对粉玉如意,触手温凉,“这玉也是机缘巧合从西边来的,打成如意样子,将来给你当嫁妆,当个压箱的。”

    往下是芙蓉石蝙蝠纹耳盖炉,影青釉里红的高足杯,琉璃莲花托盏......

    随便一个都能成为压箱底的宝贝,冉建一出手就是一箱。

    “爹想了,这还有两年,嫁妆爹给你制备整齐。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

    韩慕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屋珍宝,这要是嫁妆,他估计要篡位才能配得上了。

    用力咽下口水,压下心底的震撼。

    “这都是爹的心意,你不在爹身边,当然不能亏待你。”

    韩慕无法接口,只能转移话题,“先去用晚膳吧,都准备好了。云舒园厨子做的江南菜父亲可要好好尝尝。”

    “哈哈哈,确实啊!”冉建走出门,对着门外的方蓉等然感慨:“这么多年,还是这里的厨子地道,离开了凌州鱼都不是那个味道了。”

    晚膳摆盘精致,大都是甜口的食物,冉建看到他最爱的醉虾笑得合不拢嘴。

    当即夹了一筷子,“这醉虾,还是凌州才能吃的到,你们都尝尝。茹儿、肃儿,都尝尝这江南特色。”

    韩慕是地道的江南人爱甜,吃的开心。

    冉从茹硬着头皮咽下醉虾,滑腻的虾仁顺着喉咙滑下,她忍不住皱眉。

    方蓉赶忙扯扯她,加一筷子甜腻的肉给冉从肃,露出一抹笑容,“茹姐儿和肃哥儿不愧是老爷的孩子,口味都一样呢。”

    韩慕又夹一筷子肉,咽下,藏住脸上讥讽地笑容。

    “老爷,明日我们去我弟弟那里看看吧,他赈灾有功,如今也在凌州任上呢。”方蓉给冉建碗中添上一只醉虾,轻柔道。

    “好啊,都是亲戚,自然要看看。”

    “我就不去了,明日要去巡铺子。”

    方蓉的弟弟,那不就是方依依的爹,韩慕才不要去,万一被从筠知道了,她会不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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