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

    紫沁在李府休憩了几日,城中便传来了安国公回来的消息。

    安国公一行人风尘仆仆,连带着五万大军归来,一进城便马不停蹄前往府衙拜会郭将军。

    紫沁也跟着芝芝去迎接他们,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安国公曾拿紫沁的命做赌注,可见了面还是一团和气。紫沁见到母亲安好,一颗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安国公与郭将军去密谈,紫沁拉着许母来到无人处,问她:“娘,你是否把令牌给了安国公。”

    许母叹息道:“是啊,安国公见拿你性命威胁郭将军无用,便来找我,说他真会要了你的命,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把郭将军的令牌交了出去。”

    紫沁犹疑道:“娘,为什么那个令牌这么有用?而且郭将军上次与我一见面便商讨着救你的事。。。”

    许母面露难色,但还是决定告诉紫沁:“其实这个令牌不是郭将军给你爹的,而是早年他留给我的信物。”

    “什么?!”紫沁万万没想到,难道母亲与郭将军是旧识?

    许母继续说道:“当年你与你爹去了襄阳,除夕还回不了家,你爹就派郭义来府里报平安。当年郭义并不得你爹重用,官职很低,所以他来府里时无人理睬。他原本报了信就准备走,是我留他在府中过了年,他自小便是孤儿,所以感怀在心,给我留下了自己的令牌,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托人将令牌带给他。”

    原来许母与郭将军还有这番渊源,看来郭将军的确是一位知恩图报的良善之人。

    只是没想到,安国公竟能算到这一层。

    傍晚,郭将军和安国公请许母与紫沁在府衙共同进餐,一群州官在旁伺候着,场面着实不小。

    紫沁在人群中看到了任晚星,他站在角落,似乎对这一切极为不屑。

    席间,郭将军主动站起向许母敬酒,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的脸上写着假笑了一天的疲惫,如今他背着朝廷来到鄂州,已是没有了回头路,前路迷茫,他也只能应着安国公。

    好在他一直孑然一身,没有牵挂,唯独对当年许家主母的施年饭之恩不能忘怀,如今又快到了除夕,能保全许家母女,与她们再吃顿年饭,他此行便没有遗憾。

    次日,随着安国公归来,鄂州城也逐渐开始恢复往日的生活,已过了小年,百姓们都开始张罗着为来年做准备。紫沁母女没有跟着回安府,而是在府衙安顿下来,以便与郭将军“叙旧”。

    除夕当日,紫沁被芝芝拉着上街采买,被她拉进一个无人的巷子,角落里闪出了许久未出现的顾正辞。

    “紫沁,”顾正辞将她拉到一边,让芝芝去帮他们放风,然后用手包裹住紫沁的双手,替她暖着,“府衙守卫森严,我进不去,只能去找李姑娘。现在你和你娘都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他顿了顿,“我要回军营了。”

    “嗯。”不知怎的,紫沁竟感到一阵失落。

    “照顾好自己。”他看她沉默,便揉了揉她的脸,“我查出安凤背后有些其他勾当,几个小喽啰跟着他干了不少坏事,那几人已经被我教训过了,以后不会再可能跟着他作恶。”

    “好。。。可是。。。”紫沁看着他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挽留的话。

    “我会再来寻你。”

    说罢,顾正辞紧紧抱住她。紫沁有点懵,见他一直抱着不松手,便问:“怎么了?”

    顾正辞轻声说:“没什么。”

    他其实是有点担忧的,眼看安国公和郭义会面成功,但以郭义的性格,肯定不会现在就对抗宋国朝廷,他们下一步,可能会攻襄阳,若是夺回襄阳,安国公的势力会进一步扩大,才可能与东边的朝廷分庭抗礼。

    现在耶律何在西羌打仗,襄阳只能由他来守,几万将士的命,他必须负责。

    紫沁,等战事了了,我们会有好好在一起的那一天,一定会有的。

    顾正辞离开数日后,紫沁被接回了安家。

    安凤见到她,先是一愣,然后怒气冲冲将她带到自己房中,质问道:“顾正辞呢?他是不是还没有回金国?我几个兄弟被打残,是不是他干的?”

    紫沁听完忍不住露出笑意,安凤见状更生气了,“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鄂州城作乱!”

    “那你去告诉你爹,让他去全城搜捕吧。”紫沁好整以暇。

    安凤看她闲闲坐着喝茶,明白顾正辞一定已经走了。

    “这个任晚星,竟然敢骗我们,说顾正辞在我们回鄂州之日便走了。”

    任晚星倒没说慌,他确实以为顾正辞与他们分别那日就走了,看来芝芝后来也没告诉他顾正辞潜入鄂州城的事。

    安凤看了看紫沁,走到她身边坐下,正色道:“紫沁,我知道你现在对我们安家是有芥蒂的。这次顾正辞救了你,你是不是有了别的想法?”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想法?跟他去金国吗?”紫沁嗤笑道。

    “我原本是担心过你就此跟他走了。”安凤认真的看着她,“你还愿意回来,我很开心。这段日子,你受苦了。”

    紫沁转头望向安凤,他自从上次从建康回来,就越来越不一样了,心性也安稳了不少。

    “你好好在府上养身子,我毕竟还是你的夫君,身体没养好,不准再让你出去乱跑了。”

    正月很快就过去了,一入二月,空气中的寒气便渐渐地少了,暖意正在一点点抽出来。

    日子好似凝固了一样,紫沁总是独自呆着,一天到晚,除了下人,只是偶尔见到安凤和许母,她也懒了起来,除了自己的一方小院,其他院子都很少去。

    眼见院里的草木都开始抽芽,紫沁却在某日突然听到下人提起,襄阳打起仗了。

    她赶忙将安凤叫来,问他襄阳怎么了。安凤告诉她,七日前,安国公和郭将军的七万大军,向襄阳城进发了,沿途屡战屡胜,已经把金军逼到了襄阳城南郊几十里处。

    紫沁心想,驻守襄阳城的金军,八成是顾正辞在带领,他这次,是要败了吗。

    她找到机会偷偷出了安府,找到芝芝,请她帮忙打探襄阳之战的消息。

    芝芝明白她的意思,很快便动用重金找到门路,安插了眼线在宋军中。

    又过了几日,芝芝来找到紫沁,一脸担忧。

    “紫沁姐姐,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听说郭将军已经把襄阳城围困了,顾将军在城中断了粮草,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紫沁正举起的茶杯抖了抖,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金军那么多人,恐怕不出几天就会来援兵的吧。”

    “听说安国公已经派军去拦截了,不准襄阳城的金兵向北边送信去,就算有援兵过来,也会被安国公拦住。。。”

    紫沁攥紧手中的茶杯,心中已是慌了神。顾正辞这次怎么会这么傻?他为什么要死守襄阳城,他对安国公和郭将军的兵力又不是没有概念,早在打不过的时候就该撤出襄阳啊。

    “还有个消息。”芝芝继续说道,“我听我爹说,金军从东边打建康城,已经差不多拿下了。”

    原来是这个局势,那西边的襄阳城,岂不是金军的弃子了?紫沁心如刀绞。这下,安国公真是最大的赢家了,若是金军一路南下把宋国的朝廷端了,安国公就可以理所应当在西边称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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