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听到土匪二字,云檀脸上瞬间凝重起来,他将周挽之按在马车座椅上,“你坐在这,千万不要出来。”

    周挽之当然知道,她也没有这个胆子出去添乱。她点点头,担忧地对云檀道:“你千万要当心,我在这等你回来。”

    云檀说完足尖一勾,一把直刀迅速飞入他手中,从他拿刀到闪身出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周挽之则拿起先前郑镖头给的刀抱在怀里,恐慌随着门外刀兵相接之声萦绕在周挽之的心头,

    马车外的打斗声更加急促起来,刀刃破空声利落,打斗声像是骤然开了二倍速,周挽之悄悄透过马车帘一条缝朝外看。

    只见郑镖头和云檀背靠背战在了一处,郑镖头一招转刀切下土匪的手,云檀错身将刀刃送进朝着马车摸来的土匪的颈脖,刀锋撕开土匪颈上的皮肉,喷溅的血一滴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周挽之的眼睑上。

    温热的,带着浓郁的腥味。

    周挽之看见了宁泽此刻的眼神,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温吞圆滑没有半点干系。

    那是一头正在狩猎的狼。

    奇怪的是周挽之并没有对这样的他感到害怕,因为这样的眼神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王二麻子面前维护她,一次是为了在土匪围攻下保护她。

    很不错,周挽之想,回去以后给宁泽涨工资。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靠近马车的山匪被云檀杀得过于利落紧张,还是山匪们逐渐意识到云檀和郑镖头是两块铁板。

    竟然径直冲着周挽之所在的马车而来!

    周挽之迅速向后躲去,拔出手中郑镖头给的那把刀,刀光一现,映出一张带着横肉还有长条疤痕的脸。

    疤痕贯穿左眼的鼻梁,一直到右脸下方,周挽之发现,他的左眼灰蒙一片。

    也就是说他左边的视野是没有的。

    那人看到穿着男装的周挽之,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土匪手中的刀乃是环首刀,刀上还饮着血,周挽之手上的刀同他一比,窄小了不少,但即使这样的刀握在周挽之手里,她还是会觉得重。

    太弱了,但是她又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弱。

    周挽之死死攥着手里的刀,已经退无可退,发颤的刀口指着那个高壮的山匪。

    她不敢有动作,因为显然她持刀的威胁在山匪眼中微乎其微,这是个亡命徒,而自己不过是和平年代穿越过来的普通女性。

    能赢才有鬼。

    但是为什么不试试呢,承认自己弱和自己真的弱是两码事。

    周挽之看向一旁的棋子和滚烫的茶水,忽然起了心思。

    这时土匪终于开口了,他笑得淫邪:“我说他们为什么把老子们往外引,原来这车上藏了个娘们。”

    果然,虽然她女扮男装极其用心,但现实到底不是电视剧,这种浸淫江湖多年的土匪当然看得出来,周挽之没有说话,她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是想抓我威胁外面的人吗。”周挽之一边侧耳倾听马车外的打斗声,一边朝着棋盘处挪过去,却并没有放下刀,“我可以跟你走,你能不能放这些人,我家是开矿的,你抓了我可以问我爹要钱。”

    见周挽之的害怕不似作假,土匪的戒心也放下了大半,这样家里有钱盼着能赎自己回去的大小姐他可见多了。

    但是拿到钱放不放人那可是他们说了算,土匪听完周挽之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轻佻一笑:“好啊。”

    周挽之点头,装作一时不察打翻棋子,哗啦啦响成一片,周挽之估计已经有人听到了马车内的动静,山匪此刻也勃然大怒,但周挽之没有停手,甚至没有被他吓住,周挽之拿起茶杯中滚烫的热茶,直接朝山匪的右眼泼去。

    山匪的嘶哑尖叫,持刀的右手在车厢内疯狂劈砍,周挽之此时却已经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躲到了左侧,说时迟那时快,她手中长刀发狠朝山匪左边颈脖扎下,而踩到沾水棋子的山匪不慎打滑,身子一偏便朝着周挽之的刀刃摔下来。

    “噗嗤”一声,血肉被刀刃扎透的声音传入周挽之的耳朵,周挽之猛地将刀拔出,血液没了刀刃的阻隔喷涌如泉,飞溅上周挽之的衣领和脸颊。

    沉重的尸体压在周挽之身上,她费力将尸首从身上推下,手腕扭伤红肿,但她根本顾不上,只能喘着粗气干呕。

    车帘此时被人猛地掀开,周挽之条件反射地再次拿起刀指向来人。

    来人虽然半张脸浴血,但他生得剑眉朗目,纵使染血,也不减风采,反而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是宁泽。

    周挽之手中攥出冷汗的刀柄一下松开,不知是谁先动作,反应过来时,周挽之已经被搂在了怀里。

    云檀看似瘦弱,臂膀却宽厚有力,他按着周挽之的肩膀上下打量,眼里的后怕是真情流露:“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周挽之摇摇头,“能保护我一辈子的只有我自己,别人靠不住,这回要是死了,也是我命里有这一劫,你不必自责。”

    云檀低下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开口。

    似乎察觉到话题太过沉重,周挽之顾左右而言他,“外边如何?郑镖头他们没事吧?”

    云檀道:“死了两个兄弟,其他的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伤,不过好消息是,山匪都被我们全歼了。”

    周挽之点头,“那就好,”说完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血糊次啦的山匪尸体,“你要不帮我把他抬下去?”

    这山匪按照现代的计量单位大概有个一米八几九十公斤,肉山似的,虽说周挽之杀是杀成功了,但是这尸体也快压死她了。

    云檀颔首应下:“好。”

    只是尸体刚刚翻过来时,周挽之看到云檀的神情有瞬间的变化,像是震惊,又像是应证了什么猜测。

    但是很快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周挽之也疑心自己多虑了。

    尸体很快被搬下车,死过人的车也确实不好再住,镖师们腾空一架马车,将周挽之的随身物品搬了过去。

    而此时,检查完尸首后的云檀上了郑镖头的马车。

    郑镖头一改早上的爽朗作风,起身毕恭毕敬唤道:“世子。”

    云檀单手按下,示意他起身:“保险起见,郑叔往后便唤我的字吧。”

    郑镖头道:“宁泽。”

    云檀道:“这也是我如今的化名,还望郑叔吩咐下去,莫要叫我在周姑娘那露馅。”

    郑镖头点头道:“那就按照宁泽你的吩咐来做,”他沉吟片刻道,“不知宁泽探出了什么。”

    云檀道:“不出我所料,尸体不全是黑风寨山匪。”

    他说着,将从尸体身上查找到的物件一字排开。

    铜钱,碎银,票根,馒头渣,没吃完的饼和裹着饼的油纸,一应俱全。

    “人活在世上,总有痕迹,但是这些山匪一共十八人,只有四人身上搜查得到作为‘人’生存过的痕迹,但是其他的别说痕迹,就连指纹都没有。”

    云檀说完,郑镖头也思衬起来:“听说只有皇家培养的暗卫才会连指纹都是磨平的。”

    “又是他。”云檀说这句话时没有丝毫的意外,“怕被州府县令发觉,所以就算让自己的人扮成山匪也要杀我。”

    “这种藏头露尾的手段也还真是拙劣,不过不敢得罪州府,也能说明他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

    郑镖头道:“总之宁泽万事小心,皇家的暗卫可不止那位有,只可惜,方才我留的那位活口一不小心逃了,倒差点伤到了周姑娘。”

    “还请宁泽降罪。”

    云檀心绪纷杂,但郑镖头到底是长辈老臣,他道:“所幸无甚大碍,不过郑叔,你看不住一个俘虏,我是不太信的。”

    郑镖头,或者说郑世罡倒没有否认,“周姑娘是你的软肋,我也要提醒你一句,利用她获取一个良籍正当身份可以,但是不要对她产生感情。”

    “你二人身份天差地别,待你恢复身份,我与你叔父等人自会为你择高门贵女,她一个乡野村妇如何……”

    “郑叔!”云檀打断道,“先不论我对她喜欢与否,你单只说,周姑娘是不是民?”

    “父亲自幼教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周姑娘亦为民,且有恩于我,郑叔以人命试探,同当朝太子之位上坐着的那只狸猫有何区别?”

    郑世罡垂眸低头,“是属下僭越,请您责罚。”

    云檀一甩袖:“我又能罚您什么,郑叔一心为父亲,自然不愿听我这个外人号令,只可惜,如今跟着我才有报仇的可能。”

    “若您能为王爷平反,属下做再多也值。”

    “若你再不听我的命令,我也可以不顾父亲的嘱托,送你下去见他。”云檀说完,撩了帘子,只给郑世刚留下一个背影。

    周挽之独自坐在马车上,本想再睡一觉,但是经历了方才的事,那真是一点儿也睡不着。

    马车忽然停了,云檀撩开了车帘,周挽之看着他,不由自主一笑:“你回来了?”

    云檀看着周挽之,一阵心虚,周挽之的危险都是他带来的,他心里过意不去。

    “对不起。”这时今天云檀第二次道歉,周挽之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的事真的吓狠了他。

    周挽之不太熟练地安慰道:“不会扣你工资的,不过郑镖头的工钱我会商量着少给。”

    “不过他们也死了两个表示,改天查查他们家住何处,逢年过节给他们亲人送点礼物吧。”

    云檀一瞬间给她说得有点哭笑不得:“我是紧张你的性命,你怎么凡事先想工钱?”

    周挽之串联着云檀这段时日的表现,试探道:“只谈钱好,只谈钱的话可以防止我们生出假夫妻以外的关系,你说呢,宁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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