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赵八风脸上堆起假笑,“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您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时我们做的。”

    云檀笑意不减,“我没有证据,不过您不如先好好想想,您有没有证据证明,您对陈氏商会绝无二心?”

    赵八风脸色登时一白,桂瑶绣坊这个礼只要指明了送给尹川药铺,那他收与不收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止赵八风,账房同样是吃了哑巴亏,进退两难。

    云檀却不紧不慢道:“依我看,这礼你不如收了,一来尹川药铺不必心虚,二来,做生意嘛,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总要结交些人给自己留点退路,您说是不是。”

    虽然云檀说得在理,但是赵八风知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便宜等着他,两边倒的墙头草商户,怕是去哪都不招待见。

    账房凑到赵八风耳边道:“掌柜的,要不这礼咱们收吧,要不然陈氏商行排挤咱们,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赵八风一咬牙,伸手招呼药铺内的伙计道:“都过来,把桂瑶绣坊这些礼抬进去。”

    他说完,压低了声音对云檀道:“你们真能带着我们药铺搭上应家。”

    云檀当然不会下这个保证,他此番纯粹是扯个虎皮当大旗罢了。

    他模棱两可道,“那要看你们自己的诚意了。”

    赵八风咬牙:“是,若是你们能帮我搭上应家,桂瑶绣坊所有绣娘在我这看病都免医药费,免五年!”

    他焦躁地搓着手,看着云檀的脸色。

    商场上讲究无奸不商,战场上讲究兵不厌诈,云檀也不是什么宅心仁厚的主,他只笑不语淡定地瞧着赵八风。

    赵八风还真是怕,他一咬牙一跺脚道:“每年,每年盈利抽一成给到你们绣坊,如何?”

    云檀垂下密实若扇的眼睫,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赵八风说话一下子破了音:“三成?!”

    “你们不如去抢!”

    云檀凑近了压低声音,“赵掌柜稍安勿躁,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但你不如想想,我们是怎么知道,朱砂是你泼的。”

    赵八风肉眼可见地抖了一抖,捏着自己的八撇胡不知沉思起了什么,最后他一咬牙一跺脚。

    “三成就三成!”

    话音刚落,云檀便从绣中取出纸笔,贴在礼箱上笔走龙蛇,一纸契书瞬间成型。

    赵八风不识字,云檀便取红印泥,叫赵八风指腹按上,算是签字画押。

    吃下这个哑巴亏,赵八风干脆破罐子破摔,招呼伙计将云檀送来的礼都抬了回去。

    ……

    桂瑶绣坊

    周挽之端着茶盏,听完云檀的描述忍俊不禁,端在手中的茶盏也随着笑声颤抖起来,“那个赵八风真是这般脸色?”

    云檀点头,他的眼睛是极其清透的琥珀色,带着笑意时就像盛着一汪蜜糖。

    “是,不得不说你的法子很管用。”

    这一招杀鸡儆猴,算是镇住了镇上所有蠢蠢欲动的商户们,也间接行性说明了桂瑶绣坊并非好惹的。

    周挽之放下茶盏:“如果不能让别人发自内心的尊敬我,那就先让他们怕我,方法野蛮了点,不过胜在省事。”

    “对了,你上次说你那个开铁匠铺的同僚故乡在何处?”

    云檀道:“锦州,离这儿并不算远。”

    周挽之点点头道:“这好办,镇上的威远镖局最近有一趟镖是路过锦州的,正好咱们跟着那队车马一同过去,明早辰时就出发,你先快收拾收拾行李。”

    周挽之喝过茶,在门口贴上告示,上面写的正是绣坊掌柜和掌柜相公外出十五日,期间如有布匹成衣定做项目,可以汇报给看店的哑寡妇。

    第二日鸡鸣三声之时,周挽之便换上男装辞别哑寡妇和洛清颜启程。

    北地如今多山匪,周挽之不敢冒这个险,她虽然长得清丽可人,但身量并不矮,上辈子她有一米七二,如今也差不离,扮男装倒也不会显得过分矮小。

    威远镖局的镖头身高体壮,虽然年逾不惑,但脸上气血红润,须髯丰沛,行止如风,声如洪钟,完全不输镖师队里的青壮年。

    周挽之远远便招手唤道:“郑镖头!”

    郑镖头转过身,眼见到周挽之,笑得朗声,拱手作揖道,“周小弟。可是要去锦州。”

    周挽之道:“是,借郑镖头的东风了。”

    郑镖头朝周挽之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身量颀长,眉目深邃俊朗的男子。周挽之跟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义兄,名叫宁泽,这次跟我一同去锦州。”

    周挽之说完,郑镖头打量云檀的眼神更加不加掩饰,末了他朗声大笑,在云檀肩上拍了拍。

    “周小兄弟,你这义兄是个练家子啊,下盘稳健的很,不输我们镖行的老镖师。”

    周挽之打圆场道:“我义兄是江湖人士,会点拳脚功夫也很正常。”

    郑镖头听着眼中也流露出爱才之色:“宁小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镖行啊?”

    云檀有些哭笑不得道:“多谢郑镖头美意,我志不在江湖,习武只为强身健体。”

    周挽之也帮腔道:“是,宁兄家中管得严,还是要他考取功名的。”

    郑镖头也不尴尬,哈哈一笑:“是,再好的江湖帮派也不过三教九流,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要是我儿子能有宁小兄弟这般远见抱负,我也不用这把年纪还出来押镖了。”

    云檀看着郑镖头有些失神,恍然间又想起养父,言语间难得多了几分真情流露,“家父也常常将我同旁人孩子相比较,其实我心中也清楚,他最爱的孩子到底还是我,可怜天下父母心,比来比去,不过是盼自家的好罢了。”

    郑镖头脸上浮现几分动容:“是这个道理,不过你父亲一定为有你这么个儿子自豪,怕不是表面上严厉,私底下不知道跟谁炫耀这呢。”

    交谈几句,算是和押镖队伍破冰完成,周挽之和云檀分别分到一把刀,二人坐上货车后的马车启程。

    山风将马车帘卷得噼里啪啦响,周挽之还颇有几分新奇,这是她在穿越后第一次坐马车。

    驶出尹川城后的山川空旷,天际也变得格外高远,枝桠盛着雪向云上延伸。

    山雀咴啾,惊落枝雪,天气晴好。颇有几分助眠。

    周挽之原先还揣着些小件打算在车上刺绣,但是针线方才拿起来,便惹了困意。

    所幸马车正中间配了一副棋盘,周挽之敲了敲棋子,唤正在看书的云檀道,“不若我们下一局?”

    云檀从书中抬起头,只瞧见周挽之削葱般的指,指尖微微向上翘起,边缘冷白剔透,中间执着一枚白子。

    他诧异道,“你怎知我会下棋?”

    周挽之道:“当然不知道,只是车里太安静了些,我怕待会睡着。”

    她说完打了个哈欠:“你不知道吧,下棋并不止围棋一种下法,不过既然咱们都会围棋,那我还省了教你的功夫。”

    云檀点点头,黑子在右上角一处落下。

    周挽之执棋没有丝毫犹豫,跟随着他落下。棋局瞬息万变,周挽之的棋风一如她的性子,杀伐决断攻多守少。

    云檀则绵里藏针,看似没有锋芒实则处处陷阱步步为营。

    一时间,车内翻书声,扯线声伴随着落子声不绝,云檀一枚黑子刚刚落下,“到你了。”

    然而他一抬头,才看见周挽之已经倚着马车壁睡着了。

    她手上还捧着没有完成的绣品,天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云檀叹了口气,将外衣脱下,盖到了周挽之身上。

    云檀取下她手中的针线,她的眉头还微微蹙起,不过还在是还没有醒。

    周挽之这段时间的操劳云檀看在眼里,眼下她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机会倒也是好事。

    点灯熬油的刺绣十分费眼,云檀都担心周挽之熬坏身体。

    马车行进着,午后的天边黑沉下来,又飘起了雪,周挽之身体不算太好,气温骤然一降,便被冻醒了。

    云檀守着棋局,见她悠悠醒转,默不作声地倒上杯热茶让她漱口。

    周挽之还在醒转的余韵当中,连忙瓮声瓮气道了谢。

    这声谢谢极其柔软动听,云檀瞬间给她叫红了耳根,竟端着茶杯愣在原地。

    周挽之没注意,指腹触上了云檀的指掌,云檀手掌也冷,只有指尖还算温热。

    察觉到周挽之睡得温暖的手掌覆上,云檀这才如梦初醒般松手。

    顾左右而言他道,“水,水可还烫?”

    周挽之啜了一口,“方才杯子就拿在你手中,你能不知道?”

    云檀一时语塞,正要编个合情合理的说法,忽然马车外传来一阵骚动。

    随着一阵震颤,周挽之手中的茶水差点洒了一身。

    还没等周挽之出声询问,一支羽箭携嘀鸣破风而至,云檀动作极快,一把用身子护住周挽之,将她压在马车宽厚的座椅上。

    箭矢已然没入车壁,尾羽颤鸣,正好是周挽之刚才坐着的位置,棋局早已掀翻,棋子噼里啪啦犹如落雨跳珠。

    像极了周挽之慌乱的心跳。

    紧接着她闻到了,云檀身上带着股所有似无的木料香气,凑近了还有雪的冷意,她慌乱的心跳又缓慢地平复。

    “宁泽。”

    “嗯。”

    周挽之似乎是得到了默许,死死抓上云檀的衣角。“谢谢。”

    云檀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马车外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间或刀兵相接的争鸣声。

    “土匪,是黑风寨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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