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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妃(二)

    一声尖细响亮的声音道:“陛下,太后,翊王殿下到——”

    众人纷纷起身拜礼。

    岳岑引不住好奇,偷偷抬起头,看见三人走到主位上,中间那个明黄常服的是皇帝,右边凤袍凤冠的则是太后,而她望着玄黑服饰身姿颀长的男子,心想这便是翊王的吧。

    三人登上玉阶,转身落座。

    岳岑引赶紧低头。

    皇帝道:“平身。”

    “谢陛下——”

    众人起身,落座。

    “今日是朕的六弟,翊王接风之宴,翊王为追西戎蛮夷,失踪沙漠,为沙匪所囚,今日得归,是上天保佑,大昱之福。”

    “翊王万福——”

    众人齐声恭贺。

    “开宴——”内侍高声道。

    宫人捧着各类清酒美食,鱼贯而入。更有舞姬献舞。

    歌舞众人已经无意观赏,目光都落在翊王身上。

    翊王今年不过二十二岁,一派华贵之气。只一落下,便难以移开。

    要说皇帝之姿已然清绝,可翊王却更甚一筹,剑眉入鬓,星目朗朗,身姿端凝,螭纹玄衣衬得他俊逸无双,矜贵不凡。

    认识翊王的王公大臣,经过两年再次见到,也不由心中惊诧。翊王的眉眼似乎更加锋利,轮廓更加深刻。褪去皇子时的那股少年意气,多了一份成熟稳重。

    岳岑引也看得入神,原来外界所言非虚,翊王真的是丰神俊朗。

    周围贵女都惊得挪不开眼,又不敢太明目张胆,于是一边仰头饮酒,一边纷纷偷眼瞧他。

    翊王也不赏舞,只是抿着酒,偶尔和皇帝说说话,目光并不望向这边。

    旁边李佩儿手肘碰了碰岳岑引,侧过身道:“你瞧见没,殿下生得真好看。”

    岳岑引点头赞叹,“确实好看,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兰之玉道:“我爹早就跟我说翊王殿下生得好看,我还在想能有多好看呢,现在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了。”

    少女纷纷附和,赞不绝口。

    李佩儿又道:“还听说殿下能征善战,骑射一绝,穿上盔甲估计又是一番英武之姿。我真想同他讨教讨教。”

    她叹了一口气,想来自己也没这个机会了。提了点声量道:“所以啊,真是便宜陆妹妹了。”

    这话落进陆悠容耳朵里,她皮笑肉不笑道,“李姐姐这话,我怎么听出一股酸味儿,今日这席上也没上酸橘子呀。”

    众人噗嗤笑出声。

    任竹心打趣道:“李姐姐何必如此,若翊王殿下见了姐姐容姿,一见倾心也说不定呢。”

    李佩儿脸一红,嗔道:“不许胡说。”

    周围纷纷笑了起来。

    岳岑引也不禁展颜一笑。

    少女眉眼弯弯,露出贝齿,说不出多么惊艳,却如酒酿般清甜。

    这笑容落入不经意抬眸翊王的眼中,他盯了一瞬,复又低眸端起酒盏。

    一舞毕,王公大臣纷纷提酒祝贺,各家贵女分别上前祝词。

    这是选妃的关键环节,贵女们走到亭中央,行礼祝词,供翊王采选。

    翊王只是略略扫过,也不多看,大多贵女祝词完毕就下去了,偶有太后问一两句。贵女们虽知道最后是陆悠容,可都存了万一能被看中的心思,可见翊王神情冷淡,不由有些失落。

    陆悠容最后上前,盈盈拜倒,用夹杂着几分娇软的声音道:“臣女恭祝翊王殿下平安归朝,祝殿下万福金安,愿大昱海晏河清,四海宾服,九州丰乐。”

    祝完后,太后问道:“哀家见悠容最近勤练琴曲,是想献给殿下吗?”

    陆悠容低头道:“不瞒太后娘娘,悠容确实有一曲想献给殿下,望陛下准许悠容献丑。”

    皇帝道:“你一番苦心,自然不能辜负,准了。”

    贵女们嗤之以鼻,各家都老老实实献完词就走,唯有她陆悠容特殊。

    内侍搬来凳子和玉琴。

    陆悠容莲步轻移,坐到凳上,双手抚上琴弦,弹奏起来。

    这是一首《当归》,是献给归人的乐曲。

    琴声缓缓如流水,叮叮淙淙,为这夏末带来一股清凉宁静。

    一曲毕。

    翊王首先附掌。

    陆悠容眼神一亮。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奏得好。”

    众人跟着鼓掌。

    皇帝亦是赞叹,当场把这古琴赐予陆悠容。

    世家贵女中有的羡慕有的不屑。

    李佩儿嘀咕:“有什么了不起。”

    这么多人,就她一人出风头。

    “姐姐妹妹们有想上去弹一曲的吗?”任竹心在贵女中小声撺掇。

    李佩儿不喜弹琴,真要献艺,也不是弹琴。

    其他人互相望望,都纷纷摇头。一来不敢得罪太后,二来自己也未必能弹得比她好。

    任竹心想起什么,突然问岳岑引道:“妹妹,你不上去弹奏一曲吗?”

    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这时候上去跟陆悠容争,那是得罪太后,可岳岑引跟他们却不同,她也是太后亲戚。

    岳岑引一愣,回答道:“我不会弹琴。”

    任竹心叹道:“啊,真是可惜了。”

    李佩儿心里也遗憾,看来这宴会终究只是陆悠容的主场。

    陆悠容刚回来,就听到岳岑引的回答,突然心里有了一计,大声道:“妹妹也上去弹一曲吧。”

    众少女皆是一愣,岳岑引刚说了不会,陆悠容就鼓动她上去,这分明是要她出丑。

    “悠容?”太后不知道陆悠容搞什么鬼。

    陆悠容对太后道:“我方才听闻妹妹说,她也想弹。”

    太后眸色一顿,问岳岑引:“岑引也要弹?”

    在座诸位的目光全都望向岳岑引。陆悠容弹得这么好,再上来弹奏岂不是自不量力。

    岳岑引望了一眼陆悠容,见她朝自己挑了挑眉,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抿了抿唇,朗声答道:“太后娘娘,我不会弹。”

    陆悠容就等着这句话呢,无辜道:“啊?妹妹不会啊,是我方才听错了,以为妹妹要弹呢。”

    太后睨了陆悠容一眼,立刻知道她的小心思了。翊王请岳岑引的事,令陆悠容十分不悦,所以这回想让岳岑引出丑。

    她也知道岳岑引住在陆府,生活得并不好。她也懒得关心,毕竟自己那个偏要嫁给行商、任性妄为的妹妹已经死了。

    只是与翊王闲聊时偶然提起这个外甥女,本以为他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居然也送了请帖。岳岑引无权无势,翊王这么做估计只是为了得体,并不为其他。

    现在翊王的态度也颇为明显了,毕竟上来的贵女他都不曾多看两眼,唯有对陆悠容鼓掌赞赏。

    选妃之事已然板上钉钉,陆悠容心中有了底气,就开始得意忘形,这任性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太后望向岳岑引,解围道:“那你会什么,可想再展示?”

    陆悠容附和:“是啊,琴棋书画,哪个都行。”

    她心里偷乐,岳岑引一个丫鬟命,哪可能学到这些。她就是讨厌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叫她明白什么是尊卑有别。

    岳岑引抿唇不说话。

    陆悠容装作无意道:“原来妹妹什么都不会呀?”她叹了一气,“是我的错,我原是好心,不会就算了。”

    大昱向来不用有才无德来桎梏女子,所以世家贵女都会读书写字、抚琴作画,更有开国女将姬澈为榜样,将门女子也爱习武。

    样貌、才气、德行样样出众,才是大昱女子所追求的,但德行不好评判,样貌无法改变,唯有才情可以努力和衡量。

    众人第一次知道太后的外甥女,样貌倒是不错,可这才情与陆悠容相差得也太远了。

    他们不知以岳岑引的处境,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琴棋书画,便以为她是不学无术、心性惫懒的人。

    于是目光里多了几分鄙夷,岳岑引只觉得那些目光很是刺眼。

    太后瞟了陆悠容一眼,无声叹了一气。她只盼着能促成两家联姻,这场宴会一定要稳字当先,现在气氛尴尬成这样,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翊王目光也落在岳岑引身上,身旁的小内侍有些焦急,低声在翊王耳边道:“殿下,这……”

    翊王抬手制止,内侍收了话,不敢多言。

    翊王凝视着岳岑引,只见她的目光渐渐便得凛然,像在憋着一股气,面对这样的窘迫场面,这样的眼神并非一个普通女孩有的。

    皇帝淡然道:“不会就罢了,今日最重要是尽兴。”

    皇帝已经开口,众人纷纷转回眼神,一个小插曲眼看就要过去。

    可岳岑引突然起身,跪到亭中央,开口道:“臣女的确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可并非什么都不会。只是臣女会的,不能表演。”

    清音朗朗,在亭中如玉罄相击。

    众人刚端起的杯盏又都停住了。太后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回来,贵女们不禁好奇,陆悠容狐疑地看着她,都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

    翊王目光抬起,小内侍眼睛亮了起来。

    皇帝绕有兴趣,“哦?那你会什么?”

    岳岑引抬头,朗声道:“臣女会的,是插秧割麦,摸鱼捉虾,种桑养蚕,驾车育马。”

    语毕,席上议论纷纷。

    众人不解,这太后娘娘的外甥女怎么会这些,这些不应当是普通百姓该会的吗?

    皇帝凝了眉,问道:“你如何会的这些?”

    “臣女并非深闺之中的贵女,从小就与农家儿女一样,习安身立命之术。臣女喜欢与村中孩童交往,会的也只是村里孩童所会,与姐姐这样的世家小姐本就不能相比。”

    她一股脑说完,又道:“让陛下见笑了。”

    皇帝与太后对视一眼,也明白了个大概。岳岑引在陆府的处境并不太好。

    陆淞门下养不少文人墨客,高颂其仁德之心,遵循孔孟之道。可若是让人知道岳岑引住在陆淞家里却过着下人般生活,怕是要落人口实。

    陆悠容连忙道:“说这么多做什么。早知道你的才艺上不得台面,姐姐就不提了。”她瞥着岳岑引,眼神示意她别在说了。

    岳岑引回望着她,羞辱自己一番还想跑,哪有那么容易。于是应道:“此话不对,我会的这些虽不能拿来赏玩,却是生存之本,怎么就上不得台面了?难不成只有琴棋书画才是高雅的?其他东西在你看来都是庸俗不堪吗?”

    陆悠容噎住,挽尊道:“你说得这些,那都是贱民的技艺,贱民自然上不得台面。”

    居然说自己是贱民,岳岑引哼了一声,“抚琴吟唱,青楼女子也精通,难道……”

    岳岑引顿住。

    这话就是将她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了。

    亭中一片寂静,陆悠容睁大眼睛瞪着她,各家贵女也都愣了,然后低下头,憋笑。

    岳岑引立刻俯首,“臣女有罪。臣女的意思是技艺不应当以人的地位区分高低。”

    她这不甘受辱的心性上来,九头牛都拉不住。如此口无遮拦,不知道会不会被降罪,毕竟当众骂了太后的侄女,还是准翊王妃。

    陆悠容说不出话,望向太后。

    陆悠容有心挑拨,太后已然不悦,可也恼陆悠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没有回应她的眼神。

    皇帝缓和道:“你说得对,你会的这些是万民生存之本,当是天下最上得了台面的技艺。高雅或者低贱本在人心,朕心中,万民为重,万民之艺才是最至高无上的。”

    席中不知谁高声道:“陛下心系万民苍生,乃我大昱之福。”

    众人纷纷跪下,齐声附和:“陛下圣明——”

    “平身吧。”

    众人重新起身落座。

    岳岑引不敢起来,依旧跪伏在地。

    皇帝道:“你也起来吧,朕不怪罪你。但是,不小心出口伤人也是伤了人,你跟悠容道个歉,也就罢了。”

    岳岑引没想到皇帝居没有怪罪,心中舒了一口气,“谢陛下。”

    她起身,走到席边,对陆悠容行礼,“对不起。”

    陆悠容气得满脸通红,并不理会。

    “悠容。”太后出声提示。

    陆悠容触及太后略冷冽的目光,低下头,咬牙道:“无事。”

    太后面容舒缓,道:“本是好意,却闹了这么大笑话。”

    皇帝开口:“母后,依儿臣看,这是好事,否则这宴会岂不无趣。”又转头对翊王道:“六弟,你说是不是?”

    翊王拱手道:“臣弟也这样觉得。”

    皇帝点点头。

    太后似做无意道:“哀家只盼着珣儿能早日纳妃,今天这个小插曲,不会让珣儿改变心意吧?”

    她目光望向翊王,心中隐隐担忧翊王会因为陆悠容愚蠢的行为放弃选她,翊王的心意她从来都拿不准。

    只听翊王淡然道:“太后娘娘放心,儿臣的心意从未变过。”

    听了这话,太后笑着点点头。陆悠容听见,也稍稍放下心。

    岳岑引落座之后,李佩儿凑过来,低声道:“喂,你可真厉害,敢这样说她。”

    岳岑引干笑,“我一时失言。”

    李佩儿笑着摇头:“不是失言,我觉得刚好。”

    她端起酒盏,“我敬你一杯。”

    岳岑引与她碰杯,灌了一大杯酒下肚,才稍稍压惊,她都要吓死了,生怕因为呈一时之强,丢了自己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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