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天潢贵胄身后阿谀奉承的人数不胜数,闻人兰含着金汤匙出生,公主殿下的头衔,周岁加了灵氛封号,任谁看了都羡慕嫉妒。

    只有身处深宫,才知事与愿违。

    母后和哥哥各有各的想法,母后和父皇同床异梦各有各的打算,兄弟姐妹同父异母不可交心。闻人兰从小就是孤独的,她不想任人摆布,偏要选择与常人不一样的路。

    世道要女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生都在依附男性。闻人兰执着地打破常规,挣脱桎梏,无人爱她便无人阻她,她能做公主也能当统军,既是个养尊处优的女子也是个潇洒自由的女子。

    在军营中,寒冬腊月单薄凉衣,闻鸡起舞练剑。为求更精,于凌霜下跪拜于纯厚将军府院中四个时辰,这才打动将军。在蹇州的日子,是闻人兰最开心的时候,无拘无束,将军和将军夫人仿佛父母一般教导她,字字句句叮嘱。那些情,无论是父皇的赏赐还是母兄的关切都比不上。闻人兰在京中的唯一安慰只有祁庇颜,现在就连小颜都受到伤害,她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闻人兰边走边想,父亲又会做什么选择呢?是明知不可能凶手是自己的情况下为了安抚木樛和相国依旧责罚,还是为了平稳他的江山对外紧闭此事。

    踏入议事堂,明显下人少了一大半,敞亮的屋子静得心慌。

    “你来了。”闻人洧坐于高堂,内宦察言观色躬身上前,解了束缚闻人兰的绳索。

    闻人兰转动手腕,跪拜俯地,“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内宦上前扶住闻人兰,领着闻人兰坐在一旁,“公主请。”

    “府中有鼠蝇都不知晓,做事如此糊涂,殿前司当久了也要顾家事。”闻人洧下阶走到书柜前,翻阅佛经,手中念珠,漫不经心说。

    闻人兰目光跟随闻人洧,未置一词。

    “需要我帮你管教吗?”闻人洧收起佛经,睥睨闻人兰。

    “无需圣…无需父皇管教,我的罪我自己担。”

    闻人兰是即墨泽茹的女儿,不管母后和哥哥怎么对她,她不会以怨报怨。即墨和闻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两族早有嫌隙,也联系紧密。

    “你担得起吗!”闻人洧突然震怒。

    闻人兰立马跪地,内宦齐齐跪拜,静寂无声。

    说得轻巧,但凡传出闻人兰毒害祁庇颜的流言,祁庇颜又是祁安的掌上明珠,百姓的闲言碎语也能淹没整座皇宫。闻人兰不仅是公主,还是殿前司,责任重大,权力倾覆。现在这个时点是夺取禁兵最好的时候,但闻人洧却不能降闻人兰的职。一旦惩罚闻人兰就是认定了她是凶手,那么禁兵在百姓眼中的形象都会大打折扣。权力近在咫尺,又相隔千里,叫闻人洧如何不气。

    “既然查不清曾曙的案子,那也别查了,两包药都让他顶。从此刻起,曾曙是畏罪自戕。”

    闻人兰跪着向前几步,张嘴欲言,闻人洧拂袖而去。内宦拥上闻人兰,“公主,回去吧!”

    闻人兰一步三回头,直到不见闻人洧的背影。她对尽心尽力的内宦福礼,“谢谢公公。”

    在牢中发型散乱汗水打湿衣裳,她念着祁庇颜,回到宫中沐浴换衣后驰马而出,在宫门却看见了彭膺。

    “吁…”闻人兰拉缰控马,利落而下。“我…我就去看一眼,看完立刻回来。”见彭膺不为所动,她想动武时凌空摸了摸腰际,她的剑还在彭膺手中。硬的不行来软的,她背身揉红眼,可怜兮兮盯着彭膺,软语,“彭膺~就看一眼…”

    忽然,面前的人轻笑,递出小白玉瓠。闻人兰莫名其妙接过,不确定询问:“给我的?”

    “嗯。”彭膺点头。“望你趋吉避凶,以后不会身陷囹圄了。”

    “你专程等我?”闻人兰快人快语,心直口快地说。

    倒是彭膺停顿片刻,羞赧道:“是。”

    闻人兰不再多言,系挂白玉瓠,“多谢。”

    京城云橘波诡,夕揽境也内忧外患。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木樛从床上惊醒,提起不亡匿于黑暗。营帐外有声响,脚步很轻,优柔寡断,不似自己部下的铿锵有力。他贴在已经挑烛的帐帘外,碰见杉三和云一,三人对视,严肃冷面。

    听脚步声应该不超过十人,木樛看了眼站岗的兵卫,他们勤勤恳恳并未松懈。能绕过守卫兵监控,要么是足够了解军营布控要么是很厉害。

    那是…曾赋的营帐!

    木樛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作手势让杉三和云一两侧夹击。他抛起不亡抽离剑鞘,纵身飞跃,甩腕前挑,利用木栅横踢敌者。杉三卷手吹调唤醒兵卫,云一甩出暮云春树,九节鞭横扫小腿,他用着常人看不清的动作抡起长鞭绕其脖颈,屈臂一拉,一个刺客就倒在地上。

    刺客迅速调整,袖口甩出飞刀,三人齐闪。回过头却发现控制住的两个刺客已经死亡,一刀锁心,一刀封喉。

    木樛抬眸,阴狠从眼中闪过。

    曾赋惊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无五递过外袍,安抚,“录事参军不要害怕,将军在。”

    曾赋听不进去,无五起坏心思,蹲下低语,“谢毅刚死就有人急不可耐,曾参军,外面的动静很大吧。”

    曾赋瞪大瞳孔,惊愕盯着无五。

    “因为他们就在你帐外不远处,”无五起身拍手,戏谑地笑,“他们冲你来的。”

    曾赋犹如惊弓之鸟,钻进外袍惊惶万状,无五居高临下轻蔑地松开自己的手。流六在一旁轻笑,“曾参军有什么要说的,可以说给我们听听。”

    刺客见杉三手中无武器,齐齐奔向他。杉三滞足后退,不亡挡下所有暗器。“云一!”木樛呼喊,暮云春树缠上不亡,尖刺包裹利刃,忽而云一松手,木樛弓膝舞剑,暮云春树顶空而落。云一握紧鞭柄,尽力挥动,刺客全被暮云春树桎梏,不得动弹。

    杉三迅疾下达命令,“探嘴,里面可能有毒药。”

    话音未落,刺客们闷哼倒地,嘴边流出一抹血红。众人面面相觑,木樛擦净手,毫无波澜地说:“让流六验毒,这衣裳的图案很奇怪,扒下来。人取首级悬挂城墙,三天后丢入荒野。”

    交代完,木樛经过尸体时愣了愣,抽出不亡直切脖颈,血液奔涌而出。他阴冷屑笑,半张脸都抹上血。

    杉三阻扰,“将军。”

    木樛没有理他,他心系祁庇颜,心慌意乱下有人送上门,他要借此好好消愁。

    木樛掀开帘子,满身污秽走近曾赋,噗通一声跪下。

    “曾赋,我…来索命了,我是你儿子曾…”

    曾赋啪叽头撞地,重重抬起撞到木樛下颚,木樛被撞迷糊,整个人一抖。无五憋笑失败,转过身手掩面。崎七乖巧,立马去扶木樛。

    木樛陡然抬起头,幽怨无言。他伸手抹下血,曾赋更加惶惶不安。一遍遍哀求,“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是我…害…害死你的,都…怪你自己…蠢。”

    “我蠢?”木樛指向自己,“父亲为何说我蠢?”

    曾赋和粮草被烧案有关,说不定卫理的事也有他的参与,谢毅死前透露出他,他如此不安又是因为谁?

    “…你…你不该插手儋云公…公主的事…”

    此话让所有人震惊,儋云公主,宁德妃的女儿,三公主,闻人暧。她长居深宫,不似闻人兰抛头露面,木樛对她一点都不了解,要不是曾赋提起,他都快忘了这位公主。

    木樛凑近,血痕布满半张脸,丑陋可怖,曾赋直接被吓得昏过去。

    无五叹气,摇头,“将军!”

    木樛无奈,起身整好衣装,用手帕擦干净脸,“真烦,扔在地上,无需管他。”

    说完走出,流六正用叶子试毒,挥气细闻。“断肠,死侍齿中含着,常见毒药,不好查。”

    木樛蹲下翻看衣物,“查不了不查,这个图案很奇怪,从这个入手。”流六退下后,木樛又对无五说:“写信问问小颜状况,将图案拓印让忧四留心,顺便打探三公主的消息。”

    “是。”

    远处的兵卫疾跑,“将军,京中的信。”

    木樛挑眉,眼睛闪亮,接过信走入自己的营帐。过于担忧手都轻抖,木樛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打开。

    忧四开头安慰木樛,说祁庇颜吐出毒血快苏醒,让他不要太过忧心。然后将京中的事都一一告知,闻人昡曜总探望祁庇颜,曾曙案中奇怪的图案,还额外附带了一张纸,画着和刺客衣服上一模一样的图案。

    木樛看完信,将信纳于古籍。

    针对今日的刺杀,木樛毫无头绪,冒险都要杀曾赋是因为什么,曾曙和刺客有什么关系?

    木樛沉思,今日没死的曾赋会吸引更多人,知庚寅军粮草不足的突穷又在边境胡作非为,取其重,那他明日就要离营,去镇守边境。

    粮草被烧案木樛查的差不多,主要凶手已经死亡,背后推手不显,参军也待了许久,儿子暴毙,该回京哭了。

    木樛盘算送走曾赋,不管他才能用更多精力去迎突穷。

    夕揽境的城墙上吊起刺客首级,远处的突穷军看见,回营报告。营帐中的背影雄厚,立在兰锜前擦拭兵刃,一言不发。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