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

    “鱼…丽,鱼丽…”祁庇颜全身酸疼,手脚僵硬,喊出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自己,口中似乎留有油香,咸腻糊嗓。

    祁庇颜转动眼珠,身旁只有鱼丽一人。也不知晓自己昏迷了多久,让家人担心。她偏头柔眼凝视鱼丽,眼角暗红,脸颊深陷,哭了瘦了。眼下乌黑,想必忙前忙后很少入眠。

    “辛苦了。”

    闻人昡曜掀开帘子,撞上祁庇颜视线,两人沉默片刻,才露出笑。

    闻人昡曜抬脚欲踢鱼丽木椅,在祁庇颜怨念的目光下,缓缓收回脚换用手轻点鱼丽。“该醒了…你家小姐醒了…”

    鱼丽噌地站起,看着祁庇颜对自己笑,她的泪又不受控制流出。全然不把闻人昡曜放在眼中,扑进祁庇颜怀中,哭诉,“小姐,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和你一起去。我好害怕…小姐…”

    祁庇颜撑起身,将鱼丽搂在怀中,温言安抚,“别害怕,知晓你在等我,我就回来了。”

    闻人昡曜翻白眼,闭眼斜靠梁柱。他今日特意着了桃红玉锦,想着祁庇颜喜欢桃花,还让绣坊织娘在长裳暗边彩绣一环的洒金碧桃,为了搭配这件衣裳,连夜翻出流云韘佩。结果鱼丽把祁庇颜目光全抢走了,不过他依旧很高兴,至少祁庇颜醒了。

    闻人昡曜环胸阖眼,嘴角上扬。

    “昡曜,进来吧。”里屋传来祁庇颜虚弱的声音。

    闻人昡曜进里屋,鱼丽端着碗和他擦肩而过,鱼丽这才想起他,福礼问安。

    “熬点甜粥来。”闻人昡曜交代。

    “是。”

    待鱼丽退出闭好门,闻人昡曜一改严肃模样,瞬移之祁庇颜床前,上下打量。

    祁庇颜敛目正色,佯装生气,过了会破功,露出笑颜。“你怎么回事,今日好红。”

    闻人昡曜转了一圈,手指自己,委屈巴巴道:“不好看吗?”

    祁庇颜想起兰若寺的桃院,早春朵朵斗色争妍,暮春时落英缤纷,她和闻人昡曜还有嫂嫂一起看过。刚才闻人昡曜的举动,简直与那天桃花绽开时一模一样。

    “好看。”祁庇颜哄着。

    逗笑祁庇颜后,闻人昡曜沉下脸坐在床榻。祁庇颜唇白面青,白皙的皮肤因为躺了许久更显病态。祁庇颜的手露在被褥外,闻人昡曜鬼使神差去握,吓的祁庇颜一激灵,手肘怼到木板,麻酥裹挟疼痛,从小臂传至全身。

    “你…小心点。”闻人昡曜叹气,“我之前求娶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愿意,拿年龄当借口。为何木樛他一次就成了?”

    闻人昡曜耷拉着脑袋,祁庇颜心底发笑,他明明比自己大,也比将军大两岁,怎么像个小孩似的,这也委屈那也委屈。

    “他在圣上面前求的,我不敢拒绝。”祁庇颜揉自己的手,“你有未完成的事,我不阻你,但这话不能让将军听见。”

    祁庇颜与木樛在一起不过几日,祁庇颜自觉木樛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和善温柔,也认为他听到这些话会生气。

    “他在夕揽境,听不到…”闻人昡曜侧身赌气,瞥见床上的玉环,念着会硌到祁庇颜,主动去捡。

    太二端着甜粥,从后看去是闻人昡曜在冒犯祁庇颜。他一个飞踹,只见一道粉光飞出,闻人昡曜倒在地上。祁庇颜大惊失色,伸出手时牵动五脏六腑,立马捂嘴咳。太二和闻人昡曜都来不及与对方计较,凑到祁庇颜面前,异口同声,“还好吗?”

    “还…咳…好。”祁庇颜接过甜粥,口中咸腻正好想吃甜的。“多谢!”

    “夸我,我提的。”闻人昡曜立马邀功。

    太二不甘落后,“我做的。”

    两人吵吵闹闹,祁庇颜窝在一侧不语,没过一会,祁庇颜喝不下去,顺手将碗放在床头,然后赶客。

    “把鱼丽叫来,我要沐浴更衣,昏了太久,没出什么事吧?”

    闻人昡曜脸色骤变,用着狠毒的眼神威胁太二,旁睐窗外,窥见人影,他道:“没事。”

    太二不惧怕他,但那事牵扯殿前司,夫人身子刚好,不该告诉她。于是他应和闻人昡曜,“没事,夫人好好歇息,我先退下了。”

    祁庇颜苏醒的消息传出,皇宫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而曾府和闻人兰受到了莫须有的栽赃,两族人惴惴不安。

    几日前。

    “小颜中毒了?”闻人兰手中的衣料碎片掉落在地,呼吸都急促几分。

    彭膺候在她身侧,默默捡起,开口安慰,“太医院的人都在,会没事的。”

    闻人兰了解祁庇颜,她那个身子简直就是个药罐子,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次风寒,还经常不注意碰伤撞伤。太医院的人哪会认真,还不是看各自主子的脸色。禁兵骁卫倒是有军医,但不好私用。

    闻人兰束手无策,垂头遏制泪眼,只能在心底一遍遍默念,没事的没事的。

    “快,彭膺,我去查他氏族,你查官场他接触的人,我…要快点。还有布条上的图案,我问问木樛留下的人,他们见多识广,想必对此有些了解。”闻人兰想去祁府,昨日祁庇颜见自己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是谁要害她呢?

    “不要被私情耽误正事,殿前司,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查清杀害曾中郎的凶手。”彭膺拦住她。

    闻人兰拓印图案,她有私心,就是想去看看祁庇颜,顺便碰碰运气,要是木樛留下的人真认识那更好。曾曙与木樛无利害关系,她不透露案情就是。

    闻人兰拍剑震骨,彭膺吃痛收手,两人分道扬镳。

    “你们可识这个图案?”闻人兰拿出纸递给太二和忧四,自己伏在祁庇颜床旁,心疼地很。

    忧四接过和太二细细回想,尔后摇了摇头。忧四趁闻人兰不注意将图案刻在脑中,连忙退下画了一副一模一样的放在自己袖中。

    “帮不上殿前司,对不住。”

    “无妨。”木樛常年在边境,亲兵也随从在外,要是认识闻人兰还会奇怪。

    “我先走了,小颜醒后立马告知我。”闻人兰走至门边,又折返,拱手而拜,“劳烦两位顾好小颜,多谢。”

    闻人兰一走,忧四立马书信木樛。他直觉这个图案很重要,远在京城不知晓夕揽境的状况,要是能帮上忙就好。

    闻人兰去曾府,彭膺早在那等待,两人领着几队禁兵和刑部的兵卫,将曾府翻了个底朝天。

    当初两人提出彻查曾府的想法,一上朝就被弹劾,说两人目无尊长不懂礼法。曾曙刚入土都未安息就要被打搅,曾氏都是可怜人,查他们府邸就是欺负他们。见激起的波澜过大,又要安抚曾氏,圣上驳回了他们的想法。

    这次是案件毫无进展,圣上格外批准。

    见闻人兰表情森森,彭膺有眼力见的未提图案询问的结果。

    待闻人兰走近,他说:“已经查了中郎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的住处,未见异常,还有院子也查了。”

    闻人兰不语,彭膺见她精神恍惚,自己走进亭子乘凉。坐下后对闻人兰喊,“殿前司是嫌弃小的,不能和我同坐一桌?”

    闻人兰被唤回,坐在彭膺对面撑头苦思。她仍然想不明白,小颜死后对谁有利。小颜死,听木樛口气一定会疑心皇帝,皇帝现在要利用木樛对抗突穷,必定不会杀小颜,如此一来就有误会嫌隙,说不定相国也会和皇帝有隔阂。那么,若有人招揽两方谋逆叛乱,用庚寅军打禁兵,制造动荡,说不定还真能坐上皇帝宝座。

    能接触小颜,对官场局面有所把握,能名正言顺能接替这个位置的人,后宫中…那可有好几位。

    “刑司,找到东西了!”一个兵卫大喊。

    闻人兰一惊,和彭膺同时起身。

    “包裹了很多层,塞在书柜暗格里。”兵卫将东西递给彭膺。

    彭膺打开,用绢丝一层一层包裹,最后一层是油纸。掀开纸,橙黄的粉末无味。彭膺是刑部,对毒了解颇详,立马看出,说:“金刚石粉末,无味有毒,是慢性毒药。这样一来,倒与美冀君的病情相似。”

    闻人兰瞪大眼,有人来过,一定有人来过。曾曙都死多久了,小颜刚中毒。人死无对证,居然还能利用,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彭膺显然也不相信死人害人一事,他稳住闻人兰,收起粉末。“继续查。”

    “你也觉得不可能。”闻人兰握紧剑,“信不信,还有一种药,但那药在曾府是找不到的。”她嗤笑,“说不定哪天某位大人的府上就有了。”

    天色渐暗,除了这包药,曾府没有其他东西。回宫时,闻人兰想和彭膺一起去刑部,对于彭膺知晓的旧事她还耿耿于怀,想打听清楚。

    “不,殿前司要回去,禁兵骁卫不能总缺首领,好好管教都指挥使,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应该都知道。”

    闻人兰豁然顿悟,既然曾曙不可能是下毒的人,有人又想安罪名到他身,皇帝要给木樛和相国交代必定草草结案,那发现药的事就不能张扬。

    闻人兰拱礼拜别,还未进禁兵骁卫的院子,就听闻两侧有宫女聊这件事。

    “曾中郎害的美冀君,物证齐全,怕不是害怕被发现自戕的。”

    “我也听说了,有鼻有眼的。”

    “…”

    闻人兰赶到院子,坐在军座上俯视下方的指挥使,冷言:“谁将今日事传出的?”

    今日搜查曾府闻人兰带了两个都指挥使,五个都教头,若干兵卫。亲眼看见金刚石粉末的人很多,她不知如何问罪。

    但这是案情,不可告知外者,更不能随意添油加醋。以闻人兰对自己手下兵卫的了解,相信他们不会知罪犯罪。

    “殿前司,我们出曾府后径直而归,未见旁人,不可能与外人说道。”都指挥使下跪,“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妄言。”

    “退下。”闻人兰遣散所有人,倚靠在扶手上冥想。

    曾曙做了什么非得死?下一包药会出现在谁的府中?还有,是谁传的流言?

    闻人兰坐于书案前写写画画,思绪仿佛团线混搅,她将纸放于一旁,处理起堆积的文书来。不知不觉,来到丑时。

    闻人兰回自己宫休息,卯时清醒整装,遇到了许久不见的兄长。

    “哥,你怎么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闻人兰揣摩着闻人慎的心思。

    “看看你。”闻人慎送来许多衣裳,“变天容易风寒,尤其你经常在外,更要注意保暖。”

    “多谢哥。”闻人兰福礼。她未佩剑,便不是殿前司,是灵氛公主。

    “那我回去了。”闻人慎浅笑。

    闻人兰看了看一桌的名贵衣袍,着人收起后去了刑部。

    刚入刑部,兵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她,彭膺统领兵卫,面无波澜,“殿前司,请吧。”

    “今早有人检举你府中有药,可否让我们去查一查。”彭膺收缴闻人兰的剑,弱弱地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损坏它。”

    闻人兰不屑置辩,都清晰了,怪不得哥哥突然踏进她的院子,下一包药居然在自己府中。

    彭膺从闻人兰的床榻里找出了牵机毒,闻人兰的一个婢女居然交代是闻人兰让她下的毒,因为嫉妒祁庇颜嫁与木樛。

    牢中的闻人兰面如死灰也觉可笑,母后和哥哥为了私欲居然连自己都不顾,小颜还没有苏醒,因为自己不顾府中事务就安插暗棋。人证物证齐全,圣上或是父皇该如何判决?

    地牢幽深,欢颜居明亮。

    祁庇颜叫住太二,正色再言,“我希望你们不要欺骗我。”

    “闻人兰下狱,曾曙的府上全部连坐,京城风风雨雨闹得沸沸扬扬。”闻人昡曜挥手让太二出去,自己的债自己还。

    祁庇颜捂住口,胃翻涌,入口的甜粥仿佛在灼烧她的喉咙。她弓起身,屈膝,不解询问,“为什么?”

    闻人昡曜连忙拿过手炉递给祁庇颜,“暖暖。”

    “罪名是毒害你。”

    “我?”祁庇颜掀开被褥,欲下床找闻人兰。

    闻人昡曜大惊失色,眼疾手快搀扶,使力将祁庇颜按在床上。“你不能去,我陪你想法子,现在身子不好我是不可能让你外出的。”

    祁庇颜楚楚可怜,抬眸望闻人昡曜。

    “殿前司,圣上召见!”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