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这三个人平时混在圈子边缘，没有打过架，以往没得势的时候都是伏小做低，不敢和人起冲突怕被收拾，这会虽然嘴上说得再嚣张，但她们没有打人的经验，三个人你推我搡，都不敢当第一个动手的。
其中一个人附在张倩耳畔低语了几句，接着张倩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过了几分钟，巷子口走进来一个女生。
那女生背着书包，像是临时被召唤回来一样，看了一眼乔安琳，很快明白是在干什么了。
她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么？”
张倩向她招招手，她顺从地走过去。
张倩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指着乔安琳颐指气使：“你，打她。”
听到这话殷紫柔先是暗暗松了口气，她们不是要找自己麻烦的，过了几秒反应过来张倩在说什么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什，什么？”
张倩：“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叫你打她耳光。”
殷紫柔僵在原地不动。
“我数三下，你要再不动手，等会挨打的就是你了。”
面对张倩的胁迫，殷紫柔不知该怎么办。
“一。”
“二。”
“三。”
“啪。”
张倩的声音和巴掌声同时响起。
乔安琳抚上被打的左脸，那力道不算大，甚至手挨到她脸上时，她都能明显的感觉到殷紫柔手臂的颤抖。
这巴掌刚打完，在张倩的怂恿下，紧接着殷紫柔再次挥起手掌甩了下去。
“再用力点，只要你打到我们满意，以后我们都不会再针对你。”
这话一出，接下来的每一巴掌都要比前一次的用力。
乔安琳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慢慢变成麻木。
原来，爸爸没有说错，轮到自己落难时，曾经帮过的人不仅不会帮你反而会上来踩你一脚。
人性大抵如此吧，趋利避害，自私自利。
......
有了殷紫柔开这个头，张倩等人在一旁也变得跃跃欲试。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她们轮番上前去甩乔安琳的耳光，扯头发，扯衣服，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从始至终，乔安琳都没有还手，她知道自己打不过面前的这几个，同时她也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和之前一样被人罩着，不用受人欺凌。
往后她在学校的日子，只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今天的遭遇。
她已经彻底绝望。
......
周雨瞳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便找到段斯逸的身影。
她站在原地踌躇了几分钟，最后一咬牙，抬起脚往五号台球桌走去。
这会段斯逸刚连进了几个球，风头正盛，彭垚在一旁拿着杆子抓耳挠腮。
段斯逸俯下身，球杆对准球心，刚要推出去，头顶响起一道女声。
“那什么，乔安琳手里有，有你们那天晚上被堵的视频，我当时也在场，拍得很清晰。”
段斯逸收回球杆，直起身子。
周雨瞳：“她，她现在被人堵在巷子里，我们把视频给你，你......”
“我帮了她，好让别人以为我们有关系？”
段斯逸再次俯下身，目不斜视地盯着那颗球，球杆一挥，球进了。
彭垚捂着脸仰天长啸：“连进三个球了，还让不让人玩了。”
周雨瞳不依不饶：“可是，我们有视频啊，可以作为交换的条件。”
彭垚拿着杆子走到球桌的另一边，点了跟烟，看都没看周雨瞳一眼。
“我说妹子啊，你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剧情。”
彭垚：“中午的时候乔安琳就提了一模一样的要求。”
中午的事周雨瞳听班里的人议论过，她被这话堵得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彭垚看了她一眼，“看你这样应该知道段少当时给的答复。“
面对这明晃晃的拒绝，周雨仍旧不死心。
她争取着最后的可能性。
”那，不然你们就看在那天晚上乔安琳帮你们报了警的份上，拉她一把吧。“
周雨瞳：”那天晚上，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被堵的人是段斯逸，她录视频也只是单纯的想留下来当证据交给警察。“
第四颗球没进，换彭垚打，段斯逸便靠在一旁点烟。
周围都是噼里啪啦的碰撞声，桌球馆里升着白烟，段斯逸仰起头，将口里的白雾呼入空中。
他冷笑一声：”真有你说的这么单纯，她怎么还拿着这视频作为傍男人的筹码？“
”她今天就算有我杀.人的视频，我也不会答应她的条件。“
彭垚跟着附和：”听到了吧妹子，我们段少最讨厌拿他当跳板的混圈女了，今天这事恕我们无能为力。“
周雨瞳见状，知道再说下去也扭转不了当下的局面。她抿了抿唇，准备转身离开。
可转身之前，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不管你怎么想，乔安琳真不是想拿着这个视频，借你上位。”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原本一直持无所谓态度的段斯逸突然来了兴致。
一个靠傍男人为目的的女生，身边的朋友也基本都是一路人，这种混圈女他见多了，人前小姐妹，人后插刀。
能不在你落难时立马撇清关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站出来帮忙。
“怎么，你们混圈女还有真情呢？”
周雨瞳身子一顿。
平心而论她算不上混圈女，她一直在圈外蹦跶，想进这个圈子也无非是觉得平淡的校园生活太过枯燥无味，她想给这样的生活添加一些色彩。
至于乔安琳，她从来没有对自己敞开过心扉，周雨瞳对她的事情也不知道太多。但是以她们相处这么久以来，她敢拍着胸脯保证乔安琳虽然在圈里傍男人，但她和那些混圈女不一样，至少她从来没有仗着背后的圈子欺凌过别人。
她和乔安琳是高二文理分班分在一个班认识的，她也听说过乔安琳高一的时候一直被同班的女生造黄谣霸凌的事情，后来她隐约从后街那伙大爷大妈们口里得知，乔安琳的弟弟在学校被人打死了。
从那之后乔安琳的名声开始在圈里传开。
她原本以为乔安琳混圈子是为了自甘堕落，可后来她渐渐发现事情并非她想象中那样。
从乔安琳混圈开始，之前欺负她的人看到她有了靠山，都不敢再欺负她。
而乔安琳得势后并没有像别人那样趾高气昂，在学校里嚣张跋扈，高调张扬。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穿着简单的校服，安安分分上课。
她在学校是一副乖学生模样，出了学校，换了衣服，她又变成另外一副模样，穿梭在各个酒局之中。
就好像戴上了面具一样，举手投足里完全没有一丝学生气质。
“砰”地一声，球被打进洞里，周雨瞳的思绪也随之被拉了回来。
她这个人本就话多，段斯逸这么一说，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嘴碎的机会。
“我怎么感觉你对我们，”她回想着段斯逸从她一进来说的那些话，停了一下，改口说，“你对乔安琳有偏见对吧，你觉得她提出要你罩着她是想借此机会攀上你这个关系，然后到处炫耀，为虎作伥？”
段斯逸吸了口烟，不置可否。
周雨瞳：“其实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乔安琳的种种行为确实看起来很像混圈女，但是她的初衷和那些人不一样。”
混圈女混圈图虚荣图面子图有人当靠山好欺负别人，但乔安琳恰恰相反，她只图自保。
“她今天之所以被张倩她们堵，是因为之前她帮了我们班一个被张倩霸凌的女生。”
段斯逸抖了抖烟灰，注意力从球上开始转移到周雨瞳身上。
彭垚一球打歪，他也被周雨瞳的话吸引力注意，导致空了一杆。
他看了一眼段斯逸，后者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彭垚：“你是说她被堵是帮了别人？”
“对，我之前还叫她不要管那个女生的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帮那女生。现在张倩知道她背后没了人撑腰，就来找她麻烦了。”
周雨瞳：“乔安琳她在学校就是个好学生，从不参与圈子里那些打架什么的，在学校她也不张扬就很低调。”
“之前她一直被学校的小太妹霸凌，因为她长得好看，后来她弟弟被打死后，她就开始混圈了……她混圈的目的只是为了不再被别人欺负……”
这两人球都没打了，一开始还在抽烟，后面干脆烟都没抽了，整个人的思维都被周雨瞳的话牵着跑。
“沃日，”彭垚发出长长的一串感叹，“这故事可真够曲折。”
他转过头去看段斯逸，看见后者似乎也被周雨瞳的这番话动摇。
彭垚：“这么看，我们好像误会乔安琳了。”
“既然她帮了我们一次，那我们礼尚往来也帮她一次。”
早从之前许城那事，彭垚就隐约觉得乔安琳和那些混圈女不太一样，今天周雨瞳的话算是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想。
彭垚表了态，就差段斯逸了。
他双手撑在球桌上，半晌开口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编的？你跟她是朋友，当然帮着她说话。”
“我们不是救世主，不负责拯救世界。”
……
周雨瞳离开后，两个人的心思重新回到桌球上。
打了几个来回，段斯逸失去了之前的连进，开始频频失手，而彭垚连续上分，局势瞬间扭转，两个人都只剩下最后一颗决胜球黑八。
彭垚俯下身，对准黑八，不断调整自己的姿势。
“我觉得她那样不像是说的假话。”
段斯逸：“上过一次当我不会再上第二次。”
球没进，彭垚直起身子让到一旁：“这世界上像宋琪那样的女的毕竟是少数。”
“况且就上次在诚哥包厢里的事来看，她可能真跟刚女生说的一样，混圈只是迫不得已。”
“哪个女的混圈跟她一样放不开啊，和那天同行的两个女生形成鲜明的对比。”
段斯逸瞄准黑八，可注意力却是分散的，手臂用力，球杆打空了。
他烦躁的把球杆甩到一旁，“走了，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