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大雪。
向往一个人，裹着白羽绒衣，戴着米色绒帽。
来到树下，她期待又忐忑地摇摇铃。
“叮铃——”
没有人。
这是你不理我的第…不知道多少天了。向往很失落。
路灯照在她身上。深夜的街无人。
大雪落在她的米色绒帽上，落在她的睫毛上。
落在她的鼻尖，融化在眉心。
向往慢吞吞挪到树干旁，冷不丁抱住它。
“沈煜川，我好想你。”
树干的表皮细胞群脱落在裸手上。
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良久，她松开手。却发现树皮上隐约刻着“XW”。
捂住嘴，她再也忍不了。想哭。
“为什么不来见我。”
柳旁，拐角处是沈煜川。
他蹲坐在地上，穿着卡其色风衣。
听着向往的呢喃，他红了眼眶。克制着情绪，但还是忍不住冲出去。
一个人从向往背后一把环抱住她。
向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刚想喊叫，“是我。”
闭着眼，沈煜川躬着身子靠近她。
向往的脖颈边是一团似有似无的热气。
少年能感受到怀抱里的女孩呼吸越发急促。
“啪嗒”一声，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他冻得僵硬的手上。温温热热与着寒冷的雪天显得格格不入。
向往不挣扎，任由她抱着。无声哭泣。
她转过身，将脸埋在他的肩膀。
许久，向往不住地捶击他的胸口：“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不理我。”
沈煜川没有回答，将她抱得更紧了。
就这一下。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她停止了举动，将脸侧贴在他的肩膀前。
啜泣声越来越响。
“我以为我找到可以依靠的人了。”
“你为什么玩失踪。”
“你这个骗子。”
“你不是说好要陪我吗。”
松开手，沈煜川抽身离开。
向往却抓住他的衣服。“你不许走。”
少年顿住。
还想试着抽离，她却冲过去抱住他。
“不许走了。”
将脸靠在他的后背。
大雪落在两人的发丝。沈煜川多想保持清醒。
“你和郭轩在一起，就不要找我了。”
“这对他…”
“什么和什么啊！”
向往撒开手，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沈煜川转过身，瞪大了眼：“难道不是吗，上次都看见你给他递情书了。”
“呵呵，粉红色的，好精致呢。”
向往被气笑了。
“你说那个啊。放屁，那是低一年级的学妹的。”
“她托我给郭轩。”
沈煜川微微震惊。窘迫地站在原地。
“是你误解了啊。”向往无奈道，“再说我怎么可能去找郭轩，人家有周印茹了好吗。”
随后她又红了耳根：“我怎么会钟意他呢。”
这下是她想抽身逃离了。
退后几步，向往转身。
沈煜川才反应过来。立即抓住她胳膊：“我知道这不现实但……”
她挣脱。
“我呢。”
闻言，向往回头。沈煜川清晰望见她眼里的泪水。
红红的鼻尖挑拨着他的心坎。
她闭眼，再转头的一瞬间，眼角溢出一滴泪。
顺着脸颊滑落。
沈煜川向前走了一步。
“钟意我吗。”
凑近，他很认真地说。
深沉的眸子直勾勾望着向往。
姑娘低着头，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钟意吗。”
再问一次，声音明显比第一次小。
一片漫长的寂静。
几分钟像是几世纪。
低头看着雪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她忽然想到一句古文。
“大雪纷纷何所似。”
脱口而出。
声音很小，但沈煜川还是听见了。
“撒盐空中差可拟。”
“未若柳絮因风起。”向往抬头。正好对他的眼瞳。
“钟意。”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嚅嗫。
也就是一瞬间，沈煜川用力抱紧她。
向往猝不及防。
“咳咳…咳……”勒到喘不过气，向往挣扎。
沈煜川松开手。“我也是。”
向往仍在咳，他轻抚她的后背。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一个多月不理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
向往很生气着责怪他，少年不慌不忙擦拭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好嘛，对不起，我错了。”
“你还把我给你堆的雪人毁掉了。”姑娘撅着嘴巴，“这怎么解释？”
沈煜川不明所以：“啊？没有啊，我不知道有什么雪人啊。”
“怎么可能！我堆了好长时间呢，手都堆痛了！”
向往明显是不相信。
沈煜川笑了。“指不定是被路人毁的。但我发誓，我真的没见过什么雪人。”
向往妥协。“行吧，就算你不知道。”
“但你也不应该不理我！”
“好好好，小往往，我错啦。”
雪还在落，两人在柳下。
“要不……我们再堆一个？”
向往眼睛亮了：“好！”
夜幕是黑的。素洁的雪被暖暖灯光染成温馨的橘黄色。
柳下，一大一小，两个雪人也是橘黄色。
雪人前，也是一大一小两个人。
雪人旁边刻着五个字：川川和往往。
“你堆得好蠢哦。”
“你也一样。”沈煜川笑着回应她，“不仅仅是雪人蠢。”
“讨厌死了你。”向往歪斜身子，靠在沈煜川身上。
“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她说，“你打算回老家吗。”
“没啊。”
“那你打算和谁过啊。”
向往望向沈煜川。期待着。
他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故意不去看她，望着天空，装作若无其事：“还能怎么过，自己一个人过呗。”
“这样啊…好吧。”
向往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有点悻悻然。
少年看着被她逗乐了。却故意不去安慰她。
“哎呀，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的啦。”
“再说，已经一个人过这种节日十九年啦，早已习惯了。”
向往越发失落。一言不发。
“但是呢，不知道某个人能不能打破我的常态。”沈煜川见向往这般失落，笑了。
“不知道小往往能不能让我体会体会不习惯。”
“能！”向往巴不得他这样说，“当然能！”
沈煜川摸摸她的脑袋。
“那我们是在一起了？”半晌，他问向往。
“不然呢？”向往挑眉，“你不想啊，那我走了。”
说着就从沈煜川身边离开。
“你敢。”
向往被沈煜川拉回怀里。
“那这次你不许走了。”
“好。”
“你要一直陪着我。”
“好。”
“你不许像小狸花一样。”
“好。”
大雪纷纷扬扬下。
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日记本上的话。
“秋天过了，近来愈冷。何时纷纷雪落，以与你灯下共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