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一时间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打算,既然对方相邀,我便寻了日子请他到紫都的馥园一叙。

    虽说是大戎的王子,但我见他却有几分大魏人的样貌,只是眉目鼻梁要挺拔地多,有一种瓷物的美感,只是绿色的瞳孔看起来像猫儿一般,显得眼睛的主人多了几分算计的精明。

    “见过长公主。”大王子朝着我行礼,我也不多说些什么开门见山地问道:“大王子邀本宫前来所谓何事?”

    “在下是来赔罪的。”大王子道,“城外一战我输给了贵国的摄政王,所以按照约定,这场婚事只能无奈作废。”

    “什么约定?”

    “城外摄政王突然率兵拦下我等,要求与我比试一番。”

    “摄政王?”

    “是,摄政王说长公主虽与他一同长大,但依辈分来说他也算您的半个叔父,您贵为镇国长公主,驸马自然不能随意就定下。此番便是试试我是否配得上长公主。”大王子说着又看了我一眼,“摄政王说,若是赢了他,今日便让我迎公主回大戎,若是输了,这场婚事就此作废。”

    确实,李鹤延虽然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两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可他的先祖与宋家的先祖曾经结为异姓兄弟,这么一算辈分他还真是我的叔父,只是大家一直没怎么在意过这层身份,再加上李家被父皇那么一搞,为了避嫌,便没有多少人提起这件事,现在也就宁儿偶尔会拉着他叫一声“小叔叔”。

    “叔父真是闲得紧了,拿着本宫的婚事当消遣。只是不知大王子为何答应,若是不愿答应,按规矩他也奈何不了你们几分。”我冷声回答道,“还是说大戎若本就不愿和亲,那又何必千里迢迢而来?”

    说完拂袖起身欲走,又被大王子上前伸手拦下:“还请长公主息怒,在下这次请您前来便是为了这件事,可否暂且听我一言。”

    “您说。”

    “这场婚事本是嫡母向父王建议,包括上一次前来的使者和求亲的帖子,也全都是她所安排。”大王子说着有些犹豫,似乎在想要不要说出来,我见他捏了捏腰上镶满宝石的精致匕首,此物虽然华贵,但对于他一个大男人来说确实玲珑了些,心里顿时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在我们大魏,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我见大戎似乎也有这样的规矩,只是大王子其实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才答应摄政王的要求。”

    “长公主聪慧。”大王子又向我行了一礼,“实不相瞒,在下心里已有相守一生之人,自然不愿再娶他人。只是王命难违,恰好摄政王此番相邀,不得已才决定冒犯公主。”

    “这么一说他还做了件好事。”虽说情有可原,但还是气得胸口疼,我随口换了话题,“你说是大姊姊安排了,可知为何?”

    “嫡母说长公主若是嫁去大戎,虽离家乡千里,但至少在她身边,嫡母可随时照顾着,”大王子道,“嫡母临行前曾私下对我说,若长公主不愿留在大戎,到时候她便随便找个由头,假作长公主病逝的消息,到时候长公主自由之身,想去哪她也不拦着。”

    “大姊姊为何这么想?”我有些不解,大姊姊为何会做此打算?

    “嫡母很早以前就说过,她知道公主在大魏会活得不自在,留在这里煎熬受苦不如早点逃得好。”大王子道,“我知嫡母怜惜公主之心,却也不愿因此负心他人。所以自请来到大魏,一来想对公主说个明白,二来也是寻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姊姊的意思我明白了。”听完大姊姊的想法我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年少便因父皇旨意远嫁他乡,虽然大戎王对她百般怜惜,但终究不是故乡,大姊姊至今依旧恨着父皇,当初连吊唁的信件也未有过。我与她不也一样,是父皇手里拿来交易筹码的东西,我不过是他为了利益最大化,一直摇摆不定罢了。

    李鹤延那次是我宁死不从逃过一劫,而多羌也不过是为了制约天高皇帝远的李鹤延,父皇情急之下不得已的办法,不然他怎么会让我就这么走了。

    “大王子此番一败,直接断了大姊姊的安排,不知你回去该如何交代呢?”我问道,心里想着要不要写封信请他带回去给大姊姊。我知她这般安排是为我好,但大王子不愿,强行嫁过去反倒是拆了份姻缘。尽管之前思虑之下,嫁去大戎确实符合双方利益,但真要扪心自问是否愿意离开宁儿,我当然是万万舍不得的。

    “所以还请长公主收下这个。”大王子说完命人端着一盆巴掌大的植物上前,虽然内宫花园里珍奇花草不少,但我仍旧对这植物蓝盈盈的奇特叶子甚是好奇。

    “这是‘碧凝草’,是大戎人口中的仙草,根茎据说有脱胎换骨之效。”大王子缓缓道,“这本是嫡母用于长公主嫁去大戎后假托病故之用,我事先向她求了来,烦请长公主收下,权当赔礼。”

    “脱胎换骨……若真有此用,倒是不愧仙草一说。”我知道他的意思,笑着摇摇头,“可我并不需要。”

    “长公主?”

    “大姊姊之前说得不假,但我觉得在宫里待着挺好的。大戎王娶了大姊姊,与我私下算来也是姻亲。愿意与大戎再次结亲,是我自愿,并无人强迫,也不需要什么赔礼。”我退后一步道,“既然婚约已经作废那便废了吧。新帝年幼,我既身为镇国长公主,自然就应该留下继续辅佐他。还请大王子替我谢谢大姊姊。”

    说到这里忽想起来馥园点心当是一绝,便提议大王子等人,今日不如在馥园赏花品茶。

    “我听嫡母说,她尚在闺中时,便喜欢带着长公主来馥园品尝点心。”大王子忽然道。

    “当时父皇膝下就只有我们两个女孩,自然要亲近许多。”我笑道,“更何况馥园是难得的,可以准许出宫游玩的地方,大姊姊主要是不喜那么多人跟着,这才经常到馥园来。”

    馥园本是一处皇家别苑,多年前被先祖赐给一名女子居住,只是没想到她将馥园改成待客设宴的地方,因打理的极好,达官贵人们也喜爱到此处,品诗谈画以酒会友。后来被人辟了一幽静处细细修缮,另开了别门,专门招待宫中贵人,以往几乎都是被大姊姊占了,大姊姊走后,大家却又不怎么来了。

    想到这里就越发思念大姊姊,趁此机会拉着大王子问了许多事,可惜大王子并非一直跟在大戎王身边,所知也不多,但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本想着临走时准备一些点心托大王子带去,可一想紫都去往大戎路途遥远,就算快马加鞭送去也早坏了,只得无奈作罢。既然事情已经说开,郎无心妾无意,强行绑在一起也是冤家,稍微商议之下,便决定让我先一步表态,因新帝年幼所以拒绝和亲,借此以保全我的名誉,毕竟三次婚约,一次自尽闹得满城风雨,一次直接被人退婚,若再来一次我倒真成了大魏的笑柄。

    大戎那边就由大王子去处理,最后做一些表面工作,将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忽悠过去就好,只是算来算去,免不得又让李鹤延担了这个错。

    拜别了大王子,与婵娟一同离开馥园时已是深夜。想着要不今夜回府里休息罢了,宫里宁儿那边有庆太妃看着,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远远地,便看见馥园门口李鹤延一个人牵着马,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人。自那天之后他便再没来见过我,也许有过,可能都被我吼了回去,宁儿病重我一心扑在他身上。朝堂上的事全部丢给李鹤延一人处理,他当然忙到没时间,更何况我心有芥蒂并不想与他见面,之前因与大戎和亲一事与他一番争吵,心里还是有气未消。

    本想着能避多远就避多远,无奈冤家路窄,这次是避不开了。

    我走到李鹤延面前,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王爷今日不忙吗?”

    “但也不至于忙到现在。”李鹤延看着我又看向我身后的婵娟,“你出宫就带了婵娟?”

    “见一个人罢了,何必大张旗鼓。”我此时倒是没必要与他撒谎,既然都在门口等着,我去见了谁他会不知道吗?

    “我送你回去。”

    “呀,原来王爷您是来接我的?”我故作惊讶地看着他,此时巷子里吹来一阵寒风,我不由得咳了几声。只见他把马牵了过来看着我道:“要我抱你上去?”

    “不必。”原本想就此谢过,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我只要拒绝,下一秒他立马动手,随即摆摆手扶着婵娟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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