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既然定了目标,我便让婵娟快去找了身简单点的衣物,又命她替我易了容,这才出宫私下拜访使者。这易容的本事还是婵娟尚未入宫时,跟着变戏法的师傅学的,幼时多亏她我才能时不时偷溜出宫玩耍。

    “你瞧着如何?”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婵娟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挑的衣服素雅而又不显得简陋失礼,素色暗纹的衣衫搭着随意挽上的发髻,东珠耳坠用白玉坠环替代,金钗换成了玉饰,只是有一根玉簪我见了极为喜欢,但又想不起是何时得的是谁所赠,问了婵娟,她只道时间久了也记不得是从哪来的。

    时间不等人,我也再无心纠结,便趁着早朝时间与婵娟偷偷出了宫。那些使者也没想到我会亲自前来,见到我手中金印,显得格外受宠若惊。

    “如今是我以个人的身份来见你们,各位使者不必行礼。”伸手将为首的大戎使者扶起,婵娟扶着我坐下,我瞧着这些大戎使者,确实比那年来的多羌使者要好得不知道多少倍,想着大戎是真心的,心里便也放了下来。

    “前几日因身体保养所以未能接见各位,是本宫失礼了。”

    “您言重了,我等皆知帝姬与陛下姐弟情深,陛下年幼,帝姬若非重要之事,必不会留陛下一人面对摄政王。我等那日见帝姬未在,便想到许是帝姬鸾体抱恙,本想拜见,可想着帝姬鸾体为重不便打扰。”

    “多谢使者关心。”我微微眯着眼回道,李鹤延当初强行推宁儿上位,再加上他与我这般相处模式,即使我在老丞相那边做足了表面功夫,但在其它人看来依旧像是我与他沆瀣一气谋权篡位。可没想到大戎离大魏这么远,竟会看出我一直在防着李鹤延的事情。

    “本宫身子一好便立马来见诸位,原以为使者会另寻他处暂坐休息,还担心使者初次前来大魏,对于紫都不甚了解,我们多有怠慢。”

    “我等前来目的只是为了拜见帝姬。帝姬多闻,想必知晓大戎虽幅员辽阔,多精兵悍将,但比起大魏来说还是略显贫瘠,那绣线因考虑到是献与帝姬,便用了上等牛羊粮食从行商手中换来,从大戎直到大魏紫都,一路上为了护送此物,不知损耗了多少大戎子民,可摄政王那日不由分说毁了我等千里送来的屏风,此番动作,难不成是瞧不起我等外族,在向我大戎挑衅吗!”

    “他就是那个性子!”我假意作被李鹤延气得不轻,顾不得礼数的样子,又深呼吸几下放缓声线道,“使者心意本宫明了,为表诚意我大魏自然以十倍回礼相赠,只是那屏风,唉。”

    “帝姬您……”

    “本宫听闻那屏风做工精美绣工更是一绝,可惜未得相见,实在惋惜。又想着辜负了制作此物之人的心血,顿时又觉得羞愧难当。”

    “那屏风是由巨额杨为架,月影纱作糊,上面刺绣更是由我王的王妃——大魏的朝阳帝姬,您的皇姐亲手所绣。”那使者越说越骄傲,到最后整个人挺胸抬头显得极为自豪,“也是王妃属意之下才备成的礼物。”

    听得此话,我这才明确得知这确实是大姊姊的意思,那使者又将密封好的信件予我,打开一看正是大姊姊的信,她信中说想着宁儿年幼,若是有大戎相助再好不过,还有便是我与李鹤延之事,大姊姊里面说得委婉,不过是女大当婚什么的,但我自然看得出来她的意思。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脑袋发疼,还真是坏事传千里,但没想到的是都传到大戎了,李鹤延当真就一点也不管?时间有限,担心李鹤延知晓此事后特地前来,怕会与使者起了什么冲突,我简明扼要地表达清楚前来的想法,使者见我有意,自然欣喜,但提到李鹤延时竟显出几分惧怕,我不由得开始心中发问,当日他究竟发了多大的火?

    无奈地又是一阵安抚,我表示也许是因为我身为镇国长公主,来提亲的却只是几位使者,摄政王觉得有辱身份罢了,大戎若有意大可继续,摄政王那边我来劝说。许是觉得我说的有几分道理,大戎使者之间商议了一下,表示希望派人回去先向大王妃回话。

    “大戎王妃与本宫情谊深厚,此事由她来定夺自然再好不过。”

    “王妃日日心系帝姬,若能成事属实上天赐福两国。”

    “而且本宫也有一些东西,想请使者辛苦转交给大戎王妃,使者若不介意请再多留几日,让本宫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遵帝姬言。”

    我点了点头,与他们说清今日私下拜访之事不可与他人言,否则传开了反而多生事端。出了门忙让婵娟记下,这几日要好好招待一番大戎使者。

    “只是此处多是摄政王的人,殿下既然都说了今日之事不要传开,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明显了些。”

    “李鹤延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到时候问起来,他反而不占理,既然如何我又何必多虑,左不过就说我在宫中听闻后安排的就行。”

    “是。”

    “再说了,婵娟你替我打扮得这么好,他们也认不出我来,刚才那些官兵不也把我们看成是前来送东西的侍女了吗。”

    “那殿下要不要趁此机会在外面逛逛呢?”

    “值守的人也快到换班时候了,倒是要是换成李鹤延手下的人,咱们反而暴露得快,以后有机会再出来吧,下次你一定要陪我,不说了咱们快回去。”

    “是。”

    “大姊姊的礼物,等我回去细细斟酌一番你再安排。”

    “是。”

    “还有让大戎使者他们带回去的东西,按最好的规格准备十倍以上,到时候以宁儿的名义送出去。”

    “是。”

    回去的路上时候又想,大姊姊嫁给现在的大戎王,虽说是续弦,但大王子也可算作她的孩子,那岂不是算做我的侄儿?这么一看,辈分倒还真是够乱。

    解决完大戎使者,现在该解决李鹤延这边了。趁大戎使者回去复命的空隙,我找了个日子请他来宫里饮酒赏雪,只是这日他似乎忙得很,快到傍晚才匆匆到来,见他锦裘湿漉漉的样子,外面还真是好大的雪,招呼他坐下,忙命宦人搬了火炉来供暖。

    “好花好酒配好雪,倒是多谢摄政王给我这个面子。”

    李鹤延却难得的不接我的话,自己拿了酒壶自顾自地倒酒,面色铁青地一杯接一杯饮着,我心想估摸着他这样,大概还是因为大戎使者的事,这事儿明明该是我心里不悦向他问罪,可瞧着他这个样子反而说不出半句话来。

    手指触了一下酒壶,得亏是暖过的酒,若是冷酒,他现在估计早就吐一地了,我第一壶酒尚未饮完,桌上的春日红已经全部见了底,李鹤延也显了几分醉意,斜靠着软塌闭目养神,嘴里还哼着曲儿,仔细听着倒像是《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这本是女子向心爱男子求爱时吟唱的曲子,原以为他身边都是群大男人不怎么接触这些,看来早已有人对他芳心暗许,而他这般模样倒像是两情相悦。

    这么一看我虽有些莫名的情绪复杂,但总算是放了心,命婵娟再去温一些酒来。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跟着他的调子我也哼了起来,这歌并不难,小时候母妃随口教我几回我便会唱,若不是父皇这么多年扣着我,时刻想着用我去制约哪方势力,我估计早就唱着歌儿嫁给良人举案齐眉了吧。

    正慨叹我今时今日居然还有着这样的幻想,却见李鹤延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双眼直直盯着我看。是被我唱的歌吓到了?可我也不至于唱得那么难听吧。

    “你、你刚才在唱什么?”他含糊不清地问道。

    “《春日宴》呀,听你唱就跟着哼了几句。”我眨了眨眼睛,他既然会唱怎么会不知道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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