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往事流转在你眼眸
许妄一闭上眼一想心软就总能想起来那些事，不是相爱就合适就会在一起的。失望也从来不是一瞬间，而是无数个这样的瞬间，被她忽视到让他从满心欢喜到不抱希望。
喜欢或许是一时兴起，但失望一定是潜滋暗长。
她从来没想过留住许妄，她只想顺其自然。
她想江湖再见，其实再也不见她也无所谓，她的人生中失去的太多了，感情于她而言像会随时消散的彩虹，只要看过一瞬间的美好就可以。
可是这样，对许妄来说太残忍了。
许妄只要她一句话就能留住的，可是她没留她用理智解决所有问题，但是爱本来就是情感的冲动，只有不爱才会这么冷漠。
我常说命运多舛，爱与不爱就像风。
我握不住的。
想过挽留，但是起风了不是吗？想不起来是哪个瞬间特别想要放弃了，隔离你我的从不是一瞬而是慢慢的。我不是突然意识到，只是人走茶凉，方恍然大悟。
我那些个冗长的黑夜，只是短暂拥有过黎明。
总有一天会归于黑暗。
怎么了你累了，说好的幸福呢。
程度是个过于独立又强大的女性，她很难去意识到爱情对于她根本的重要性，她从不为自己有无数前男友而愧疚，也不为自己曾经无缝衔接而愧疚，她不被世俗的言论所绑架。她顽强又独立的开在这个世界上，在石缝里绽放，这个世界对于女性总是过多苛刻，甚少有男性对于自己生不出孩子而自卑，甚少有男性会面临重女轻男。
作为被轻视的弱者，程度是最较劲的东风，在寒风的嘶鸣中那些言论终将变成泡沫。
她想当世界的英雄，她想告诉所有人。
程度不仅仅是女性，她就是程度，她是她自己是世界最强劲的东风，不被性别束缚、不被思想而绑架同样也不为情爱而流连忘返。她是自由的，世界似乎有着太多的标签。
好的不好的，但是她永远都只是她自己。
不论走的路多弯，只要她不回头就不会错。
所以许妄很难用爱意去困的住程度，虽然他也从未想过，可是程度太伤人了，理性与清醒和对于感情的漠然隔阂了他们。更多的是，当一个女性思想开始觉醒，或者说男性思想的觉醒，这些的根本都是从对他人感情的漠然而对自己热烈开始。
爱必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热烈而又悠扬的事物。
过去千年万年的历史中，女性的追求是爱，她们忽视了所有其他的这个世界上同样美好的颜色，或者说被迫遮挡，世界本就百花齐放，思想的觉醒在于，程度认为女性不止可以为家庭而奔波，同样可以为了国家人民而牺牲。从小爱到大爱，这个时代还原了女性本该看到的所有颜色。
她的独立与强大，才是对许妄最致命的吸引。
她狂妄热烈而又自由的爱意让他必然疯狂。
所以程度知道，许妄不仅是她世界里的光亮，也是她灵魂的共鸣者，同样的思想点燃了来自于灵魂的高歌。
（这是我所写下的热烈悠扬而又美好的爱。
是程度和许妄。）
李静是跟许妄一起来的，看许妄眯着眼还以为他睡着了就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许妄，快到了你得打起精神。”
许妄轻轻一个字然后轻轻一躲，避开她的手说了一句，“抱歉。”
他实在是太礼貌又疏离了，李静也没觉得尴尬。她对许妄的感觉还挺奇妙的，她哥哥也这样冷冷淡淡的但是对她可好了，而且许妄是个极度有涵养的人。
可她看得出来这一路上他心情似乎是不太好。
或者说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沉默的，只不过现在更甚，她想找找话题，李静是个生性活泼的小姑娘对谁都热情。“许妄，你是心情不好吗？”
许妄依旧紧闭双眼，帽沿遮住他的脸，几乎看不出来他的状态。高铁慢慢向灾区行驶，可是许妄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却也没怎么在意。至于李静，他才发现除了程度之外的人说话，他会觉得万分聒噪。跟朋友还好，跟旁人他是真的没这个兴趣。
李静看他没吱声以为他睡着了，于是喃喃自语道，“睡着了啊……”
声音很轻像是怕把许妄给吵到了一样。
许妄总是这样冷淡的拒绝所有人。
除了程度，那样一个热烈的许妄只在她的世界出现过，可她没珍惜。许妄突然明白了自己在纠结什么，他在等自己无底线的纵容程度伤害自己，过去在等现在也是。
他想来初见的时候。
他现在想想，重来多少次再遇到她，他也一样玩完。
爱的痕迹永远存在，或许有一天记忆不在，我的黄沙可以埋枯骨，但当我的原子和你的原子再度重逢那天，就是我再为你停留之日。
那时候她才二十出头，可是她的沉痛感总是会让许妄心疼。
他不舍得吵架，也不舍得分开，更不舍得跟她放狠话，唯一的就是这次，他是真的想放弃了，程度或许不想跟他走到最后。
广播声传来，他们到D城了，接下来就要做大巴前往灾区了。高铁站站在整整齐齐的解放军，各种交接人员嘈杂。许妄忽然觉得，他的世界从未像今天这样，这里的世界交织着程度的身影，是她的英雄主义。
很难的，他觉得他们的世界开始融合。
时间焦急的流逝着。
许妄在这群忙碌的身影中逐渐平庸，他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社会跟他这个少爷的脱节，当他在灾区看到别人从石头里被扒出来，他才知道自己在过去是何等幸运。他曾经不屑的家庭过往和沉痛，在这一刻得到了洗刷。
他才是那个幸运的，幸运的一生只用在意爱还是不爱。
他曾自负的以为学医救人，曾经他以为的自己的高风亮节。在这一刻如同泡沫，他迅速的意识到了他在诺大的手术室拥有着最先进的科技和医疗技术他所奉献的是他的自以为是，直到今日呼救声在他耳边连绵不断，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所有不过是上层阶级偶尔流露着的怜悯。
当他在漏风漏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不停的擦拭着病患的伤口。
他想他现在或许可以了解程度了。
最起码，是慢慢的，来到她那个有些阴暗但也许会透过光的世界。
塌方了。
豆大的雨点从墙砖缝隙钻到了许妄这里。
他那条已经不痛了七年的腿此刻上面有一个石板，许妄一言不发。他执行任务的第一天，在他跟着救援队下来找人的时候塌方了，他的怀里是一个小孩。
他身上就带了一个小饼干，小孩安安静静的，砸下来的空间也刚刚好。许妄突然想到，想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他人脉稀薄，她能见到自己大概也要是在热搜了。
D城塌方的词条在热搜被烫起。
不知是小孩没力气说话还是怎么的，许妄伸手探了一下他的呼吸，这小孩坚强还活着。许妄知道当时自己是有机会逃出去的，可是救援队一遍遍扒开石砖，终于找到这个小孩，他还年轻，许妄当时双眼一闭，一把将小孩抱在怀里然后护着脑袋认栽。
老天爷保佑他，小孩活着，他也是。
更多的庆幸还是这个小孩很坚强，一开始许妄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了。虽然现在依旧没有脱离危险，他的身上除了小饼干就只有一瓶水了。
在石板下，局促又稀少的氧气让许妄时刻清醒，他几乎不敢多喘一口气，他眼前有个比他年轻许多的人，他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当英雄，可是这回他想他也许能跟我儿勇冠三军沾点关系。也很明显，当英雄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的腿不论他活着与否，都不能用了。
许妄停止多想，转头去问了小孩一句话，“小孩，要不要吃小饼干。”说完那仅有的小饼干已经被他放到了小孩的手里，不带一丝犹豫。
不能这么说，许妄犹豫过是否一人一半，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他这一回，想当跟程度一样的英雄，他没有机会见到她了，可是总有一天有人发现他的尸首的，如果这个小孩还能活下去。
他的生命也可以算是开在了来年的春天。
许妄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看小孩的表情了，但他的手里却触碰到了小孩的眼泪，那么大一个小孩把小饼干还给了他，他不知道小孩那一刻想的什么，他声音微弱，听起来没有什么力气却也不悲伤，“我爸妈前两天地震的时候死了，你不该救我的。”
若说文字的力量足以震撼的时刻，那么文字背后沉痛的真相早已山崩地裂。
许妄平淡道，“吃吧，别浪费力气说话了。”
许妄并没有跟小孩推脱来去，他们都清楚自己没有多少力气了。
石板下面是雨水冲刷，处处透露着生命的死寂，他们没有听到救援队的声音，许妄觉得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弱的心跳。他还能活到明天吗。
最后的一点水也给了小孩，他什么都没有。
可他也知道，他带的那些东西，应该够他自己撑好久的，可是现在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熬过这个黑夜，他在想他的名字会刻在那里呢。
照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他死了要不知道多久他的奶奶才能收到他的死亡通知书。
许妄想过自己是有求生欲的，可是环境却让他绝望。
也许是半夜，也许是白天，总之过了很长时间。
小孩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话，“我们会死吗。”
许妄知道自己该学着小说那样骗人，他却说了实实在在一句话，“也许明天死，也许后天，也许下一秒得救，但多喘一口气都赚。”
他的腿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时间是能消磨痛苦的。
许妄不想残疾。
他又想起来他的十七岁，在那个手术室外面，那个雨夜程度真真切切哭的时候。他想到了他的爱人，在他脑海里最后一次想她的时候才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他有了一个问题。
—程度，我会是你的骄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