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素琴发来的微信，一连发了好几条。
【小笙，昨天联系了你们辅导员，听说你最近有逃课的现象。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孩子，是不是最近妈妈管你管的少，就被学校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影响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随便交朋友，没有人真心对你好，除了妈妈。】
【下次出现这样的事，你就转回钢琴系。】
【对了，你爸最近回家了，你周末回家住。】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他知道没有拒绝的自由。
从前余笙在白素琴眼皮子底下，她绝对掌控着余笙的生活。余笙上大学后，白素琴时常联系他的辅导员，掌握他的动向，尤其在他悄无声息的转系后，白素琴更是意图监视他的一切。
这种无孔不入像是五彩斑斓的绳索套在天鹅的脖子上，渐渐收紧，窒息，恐惧直至死亡。
“怎么了？”见余笙脸色不好，乔锦瑟拉住余笙的手问，“出什么事了吗?”
余笙按灭了手机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语气略带一些烦躁，“没事，吃饭。”
乔锦瑟手指一缩，垂下双眼，她知道余笙本身性子冷淡，可这语气像是一根细小的针，扎着她泛着微不可察的疼。
“小乔抱歉，我不是故意发脾气，作业群的一些事。”余笙察觉刚刚的态度，愧疚道。
“嗯。”乔锦瑟没有追问，默默吃着饭，或许是今晚的话题不合时宜。
二人谁都没有再继续找话题，气氛安静地只听见到筷子撞击碗碟，发出清脆的声响。
吃完饭后，乔锦瑟将碗筷收拾到洗碗池里。
余笙抢在前面，偷偷看了一眼乔锦瑟的表情，讨好道：“我来洗碗吧。”
乔锦瑟叹了口气，看了他的手两眼，“是不要手了吗？”
余笙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包着纱布。他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来吧，你去把贝多芬的猫窝收拾一下。”
“哦，好。”余笙转身时，又回头小心翼翼问，“还在生我的气吗？”
水龙头哗啦啦放着水，将池子填满。乔锦瑟无视余笙，洗着碗，“没有，我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也不笑？你就是在生气。”
乔锦瑟：....
这男人真会无理取闹，乔锦瑟懒得理他，深吸一口气，将人推出了厨房。
收拾完后，乔锦瑟出来见余笙正坐在沙发上看比赛，贝多芬懒洋洋趴在余笙的腿上。
旁边还放着一套崭新的真丝睡衣。
余笙道：“这套睡衣是给你准备的，码子应该差不多，洗漱用品都在卫生间，你看看还缺什么，我明天再去买。”
乔锦瑟看了眼蓝色的睡衣，和余笙身上的颜色一模一样，是情侣款。
刚刚她去卫生间发现了，余笙给她准备的东西很齐全，说是住在这里也不为过。
“不用了，明天我回宿舍。”乔锦瑟道。
余笙起身，贝多芬从他的腿上跳下来，“你不住在这里吗，这里离学校很近。”
“我觉得我们还是太快了。”
余笙以为乔锦瑟误会他有其他想法，他解释道：“不是同居，我想你住在这里，比学校宿舍肯定要方便很多。而且我们可以每天一起...”
他以为乔锦瑟闯进了他的世界，就像是扎根进贫瘠土地的种子，像是海上溺水时飘来的浮木，他时刻都不想分开。
“余笙，我很珍惜大学生活，我觉得不应该只有恋爱。”乔锦瑟打断了他，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即使她那么喜欢余笙。
余笙表情有一丝受伤，“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乔锦瑟拿起睡衣，安抚性笑道：“我周六周日来也一样啊，还有谢谢，睡衣很漂亮，我很喜欢。”
她准备回房间洗澡。
余笙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也不说话，像是耍赖的小孩。刚刚乔锦瑟转身背影，莫名让他心里一慌，他总觉得抓不住她。
余笙将头靠在乔锦瑟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喷洒的在的后颈的肌肤。
乔锦瑟觉得很痒，缩着脖子躬起身体，她能感觉出余笙今晚情绪很不对劲，她语气温柔道，“余笙，我是第一次谈恋爱。”
“嗯。”男人声音闷闷地。
“是因为很喜欢，才慎重决定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很珍惜。”
听到很喜欢这几个字，余笙呼吸猛然急促起来，语气轻快，抑制不住开心，“我知道你说过。”
乔锦瑟肩膀一晃，“我什么说过？”
“上次在酒吧，你喝醉的时候。”
一段模糊的记忆顿时浮现在乔锦瑟的脑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不敢相信那天她居然醉酒跟余笙表白。她一直以为是余笙主动先告白的。
乔锦瑟将睡衣盖在脸上，揪着着衣服，抓狂道：“啊啊啊，太丢人了。”
余笙笑出声将乔锦瑟抱起朝卧室走去，小姑娘纤细的腿悬在空中胡乱踢着，“不丢人，很可爱。”
乔锦瑟一路挣扎，两人一起栽倒床上，她出了一身汗，也不肯露出脸。
余笙躺在她身边扯了扯手里的衣服，笑着试探：“还在想那天的事。”
乔锦瑟气鼓鼓道：“不准说！”
“好好好我不说。”余笙笑了笑又躺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静静道，“那你能不能不要跟宋涵一见面？不要和他走太近。”
乔锦瑟一把掀开衣服，大口喘着气。她瞪了余笙一眼，这都是什么无理要求？
“我们还要比赛怎么可能不见面。”
“其他男生也不行，除了我。”
乔锦瑟气笑了：“余笙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她以为余笙只是故意闹几下，转过身却发现余笙神色很认真。
她第一次意识到余笙的控制欲比她想象中的要强。
余笙沉默几秒，笑了笑起身，揉了她的头，“开玩笑，好了，早点洗漱，睡觉吧。”
说罢余笙走出了房间。
乔锦瑟快速洗了一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到处没找到吹风机，她走到桌子前。
钢琴积木被余笙用一个玻璃罩盖上，但他并没有把小王子放在琴凳上，而是将小人放在距玻璃罩一段距离的地方，像是默默注视着琴凳的方向。
她抬手摸了摸小王子，笑地温柔，“真是混蛋。”
*
到了比赛前一天，宋涵一安排大家最后再排练一次。
中午杨甜甜去找方淮，并没有跟她一起去吃午饭，乔锦瑟简单吃完饭后就回了宿舍。
隔壁寝室丁璐过来找杨甜甜，“小乔，麻烦将这本书帮我还给甜甜。”
乔锦瑟接过书，“嗯，好，她这会不在。”
丁璐看了看，寝室这会空荡荡的，问道：“你们寝室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另外两个好像说是系里组织什么表演节目，他们应该是去排练去了。”
丁璐说：“你说是跟西乐系合作表演啊，这不还早着么？”
乔锦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也是，最近大家闹得这么严重。”丁璐看了看门外，忽然压低声音道，“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徐崇光，就是前几天闹着要退学的，他出事了。”
乔锦瑟迟疑，其实徐崇光退不退学她不在意，只要不再见面就好。毕竟徐崇光的背景，校长都不敢得罪。
丁璐说：“听我朋友说，昨天晚上徐崇光在酒吧不知怎么回事，和别人起了争执，对方上来就是打，结果他双手全部骨折了，右手有几根手指还是粉碎性骨折。”
乔锦瑟心下一惊，什么人出手也太狠了。
“不过，他也活该，指不定惹了道上什么人。平时在学校嚣张成这个样子，得罪了多少人。”丁璐猛出一口恶气，“有一次他见我朋友长得漂亮，上来就要我朋友当他女朋友，我朋友不从，他还威胁。他以为他是皇帝，选妃呢还.....”
乔锦瑟后面的话没有听，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这些人就像是冲着徐崇光的手去的，不知怎么想到余笙。
她又觉得不可能是余笙。
“聊了半天，嘴都渴了，那个小乔那我先回去了。”丁璐见寝室周围都安静下来，便结束了话题。
下午乔锦瑟他们在会场排练，今日宋涵一租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还有几处细节最后再确定一下，按照计划，他们选择了四个地点进行民乐快闪，前几处分别是在大学城附近、公园、商业步行街和中央广场。
最后一处最为重要，因为中央广场临近市中心，人流量大。宋涵一提前和周围商家谈了合作，借好了音响，并且还联系了部分新闻媒体，到时候就等大幅度的曝光。
几人商量的正起劲，林思言却在一旁沉默不语，自从徐崇光那事后，宋涵一虽然将他留了下来，但其他几人或多或少对她都有些避之不及。
她不主动参与，大家也全当她是空气。
乔锦瑟走到林思言身边问：“怎么不去和大家讨论？”
林思言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手指掐进掌心哂笑：“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乔锦瑟道：“我没那么无聊。”见林思言不领情，她也懒得浪费口舌。
“你不恨我？”林思言叫住她。
“恨一个人很累，更何况也没必要不是吗？”乔锦瑟轻笑，“难道你不想赢吗？”
林思言别扭道：“当然想。”
“那不就得了。”
下午结束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林思言似乎也重新融入了大家。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宋涵一叫出乔锦瑟：“谢谢。”
“谢什么？”乔锦瑟不解。
“谢谢你不计较林思言，要不我们队伍估计要散。”宋涵一说。
乔锦瑟微微一笑：“这么听起来，我还听伟光正的。”
宋涵一被乔锦瑟逗笑，“对了你最近怎么样？”
乔锦瑟抬头，似是在问他指的哪一方面。
宋涵一干咳两声道：“你和他。”
从上次余笙和乔锦瑟表白后，除了排练他没有再和乔锦瑟单独说过话，感觉到乔锦瑟像是在避嫌。
“嗯，还好。”
对于这种恋爱状态，乔锦瑟很满意，她跟余笙并不像其他情侣在确定关系后，迅速进入热恋期，而是有种平淡的真实感。
宋涵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憋出几个字：“那就好。”
“其实学长你也可以尝试一下恋爱，还不错。”乔锦瑟说的委婉，她不希望宋涵一继续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宋涵一沉默几秒，笑道：“再说吧，最近太忙。”
用完会场需要将钥匙归还，乔锦瑟离那地方近就主动去还钥匙。
回来的途中，她碰到了赵斯琪。
那天以后赵斯琪再也来会场排练过，乔锦瑟听说他们找了新的地方，有时候她也挺佩服赵斯琪，流行音乐系的校区离她们这个校区还挺远，坐校内班车也得半小时。
赵斯琪在和一个人聊天。
乔锦瑟觉得这种情况打招呼不好，不打招呼也不好，她准备当做没看见，从旁边经过。
赵斯琪看见乔锦瑟，立刻结束和这人的聊天，叫住她，“乔锦瑟。”
乔锦瑟步子一顿，勉强笑道：“好巧。”
赵斯琪走到她面前，她身材高挑，比乔锦瑟高半个头，身穿裸色毛呢大衣，一头大波浪看上去高贵又优雅。“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乔锦瑟道：“应该还好。”
“这轮你们输的话，从此在西乐面前就彻底抬不起头了。”赵斯琪说的很直白，她皱了皱眉，语气下意识带着蔑视。
赵斯琪不喜欢乔锦瑟总是一副什么都淡淡的样子，就像她什么都不做，余笙就喜欢她一样。分明是她从自己的手上抢走的。
乔锦瑟道：“尽人事听天命，我想民乐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差劲。”
赵斯琪冷笑：“你还真是会装。”
乔锦瑟脸色有些不悦，但也懒地解释。
“你最好离余笙远一点，你会害了他。”赵斯琪语气激动，眼里很是不甘。
乔锦瑟脾气再好，面对这种挑衅也难免生气：“那你应该找他说。”
“你知不知道，余笙他....”
乔锦瑟已经不耐烦再听她继续说。
“小乔。”余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