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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初识

    “无衣,”我叫住他,紧接着将我舍命保护的羊皮水袋交到无衣手里,含笑嘱咐道,“你去向将军禀明我等来意,若他执意不肯,你便把这水袋给他,将军神机敏慧,自会知晓里面的秘密。”

    无衣的眼神立即机警起来,他虽不知羊皮袋里有何乾坤,但却即刻会意,正因这少年聪慧敏捷,当初我才委以重任,让他下山去送消息。

    “姑娘,不知为何,我一见你便觉得面善,且你在寨里救过我的命,我能不能......认你做姐姐?”无衣说着,脸上飞红,又怕我不答应,便慌忙地给自己找台阶下,“姑娘瞧着年轻,只怕比我还小几岁,认个妹妹也不错!”

    我莞尔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无衣,才不见几日,你又长高了。”

    话音落下,无衣的眼神亦不再害羞地闪躲,他咧嘴笑开,喜上眉梢地喊了一声姐姐,便扭头朝将军的营帐跑去。

    也许是无衣去了太久,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两个少年都有些心神不安,小米垂下头,沮丧道:“主人,他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怕是周将军不肯点头。我们都是从贼窝里出来的,自是比不上他们这些家世清白的人,您没瞧见,刚才从这儿路过的人,都用什么眼神看咱们。”

    戈壁的风沙冷酷地刮在脸上,腿前的柴堆劈啪作响,跳动的火光映着所有人的脸,我抬头扫了一眼少年们难掩失落的脸,浅浅安抚道:“我知道你们都很想证明自己,所以才会如此介意旁人的目光。人有自尊是好事,但若为此轻贱自己便过犹不及了,人贵自重,知道我为什么给你们取名叫小米大米吗?”

    “因为我们都想饱饱的吃一顿香喷喷的米饭。”

    我浅笑摇头,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树枝,在黄沙上慢慢地写了一个“粟”和一个“稷”字,道:“粟和稷,乃俗语的小米和黄米,以五谷祭祀神明,古已有之,而天下苍生也都离不开粟和稷,我们常说江山社稷,便是皇帝为他的子民百姓谋求温饱,而向天地祈祷五谷丰登,百姓不受饥馑摧残,此乃历代君主毕生所求。粟和稷的分量,你们现在知道了吗?从今日起,你们要昂首挺胸地告诉别人,你叫楚粟,楚稷,是向阳而生的五谷之意,是日积月累的草木之精,也是关系天下兴亡的仓廪珍宝。”

    “说得好。姑娘胸襟磊落,实在让俗世女子望尘莫及。”

    陌生的男声自身后而来,低沉而稳重,我当即心神一震,回身看去。却见一男子长身立在营前,一袭玄色常服隐约勾勒出他流畅健硕的身形,身长八尺有余,宽肩窄腰,眉宇坚毅中透着一丝温润之意,虽穿着朴素,但这通身恢宏之度却非凡人所有,他的身份不言而明。

    彼时明月清朗,高悬在漠北孤寂的夜空中,月光尤其像掠过刀刃的一道冷光,既利且亮,我与那男子四目相视,沉默片刻后,他的眼底里闪过一抹会心的笑意。

    “将军过誉了,楚妃也只不过是个俗世女子。”我本是谦辞,却不料他慢慢隐去笑意,回复道。

    “既然姑娘明白,就请立即回去。至于姑娘送来的厚礼,在下很感激,故亲自出营送行。”

    无衣在一旁听得着急,立即一把捉住男子的衣袖,惊叹道:“将军!为何?刚才在帐中,您不是一直夸赞姐姐聪慧无双吗!”

    “无衣,不可胡言。”男子冷声喝住无衣,此刻他和那冷冽的月光彻底融合在了一起,冰冷得不近人情,他抬眼再次看向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为我指明了出营的方向,再次重复了送客的话,“姑娘,请吧。”

    我心中一凛,看来周大将军是非拒绝我不可了,对于这个结果,我却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微微扬起了嘴角,回以淡淡一笑,我下意识地想要欠身言谢,却又想起了今非昔比,我早已不再是玉京宫中钦点的女官,如今的我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我向前一步,朝男子恭恭敬敬地抱了一拳,借着这月光,便算是我对他的初次问候。

    “将军,我在千里之外的玉京,有一个叫扶孤的故人,他说他有个哥哥叫济生,而今一见,方知他所言非虚,将军乃是真真正正的德济众生。”我含笑说完,便见这位大将军微微锁起了双眉,半是惊疑半是诧异地望着我。

    “姑娘何出此言?”他想问明我的身份。

    “夜深了,既然将军无心留客,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楚妃的话,将军日后便会明白。”我转身吩咐,“楚粟,楚稷,跟我走。今晚咱们要露宿街头了,可不准哭啊。”

    无衣还想要挽留,却被周立功牢牢按在了怀里,那少年不知怎的,眼里竟泛起了泪花,似乎怕我一去不返,从此天涯殊途。

    “姐!你不是一心要投军吗!你死里逃生跑了那么远,不就是想入军队吗!为什么你不求将军!为什么说走就走了!姐!姐......你回来呀!”

    无衣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却硬着心,没有回头。

    楚粟楚稷三步两步跟在我后头,亦是不解,楚稷更是直接拦在了我面前,语气多有埋怨:“主人,无衣刚认了你做姐姐,他想让你留在军营里。你为什么不求将军?反而这么轻易就回了头?”

    我抬眸凝住他的双眼,冷然而决绝道:“很多事都是没有原因的,在你面前的,往往只有选择。常人遇到困难,只会一味地求天求地,可上天会怜悯你,如你的愿么?既然连天都靠不住,为什么觉得求人就有用?我楚妃不会求任何人,亦不会求那无眼的老天。周大将军不肯收我们,并非因为他心存偏见,而是这么做有违军纪,况且,我也从来不奢望区区一只羊皮水袋,就可以通关所有障碍,将军今夜亲自为我们送行,就证明我的心机没有白费。”

    楚稷还是想不明白,矮他一头的楚粟倒是转得快,他一把勾住了楚稷的肩膀,笑道:“傻瓜!主人是想告诉你,要做大事,就不能心急求成。要放长线,方能钓大鱼!主人,我说的对不对?”

    我淡笑点头,接着从腰间取出一对碎玉的耳环,递到楚粟的手里,这是我身上仅剩的首饰了:“楚粟,拿去当了吧。”

    “主人,当这首饰做什么,咱们今晚要在镇上住店么?”

    我摇了摇头:“当了钱,明天去铁器铺,给你们买两把趁手的武器。若我一时顾不上你们,必要时便拿出来自保。”

    楚稷见状,渐渐地红了眼眶,低头认错道:“主人,楚稷不该顶撞您,您罚我吧!”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主人才不会跟你计较呢,走,咱们一起去当铺。”机灵的楚粟立即拉起了自责的楚稷走远了,走前还不忘给我打了个眼色,叫我不要担心,他自会安抚楚稷。

    两个少年渐渐远去,我独自站在冷冷的月光下,默默从袖中摸出一只柳绿色的荷包,上面绣着黑色头发的水兵月,小小的荷包里装着我从茶花圃里取回的一根指骨,小籽儿的骨灰也被我小心存放在荷包里,方才提起玉京故人,心底便不由得挂念起我早早逝去的两个至亲,不由得悲从中来,无处可诉。

    不知侍郎大人在京中过得如何,他的永定阁还像从前那样,插着含笑花么?

    侍郎大人冠字扶孤,将我从濒死边缘拉回,一步步牵引我离开紫宫,可惜我却不能像他从宫外带回来的含笑那样,伴他余生。角楼邀月共饮的那个夜晚,至今如梦般遥远,而我却早已不记得他手的温度,不记得那晚在他怀中,我的心是如何地悸动。

    周立功冠字济生,却也人如其名,不负周家众望,戍边十五载春秋,过家门而不入,终成高风起口中封无可封的大将军,其骁勇善战甚至超越战功赫赫的老将军。

    他们兄弟面容神似,却各有不同,侍郎大人到底没有出过玉京,虽自幼在御前行走,有一身精湛的功夫,却更多的是儒雅纤秀,哥哥周立功则年少投军,在边关历练多年,满身都是沉稳沧桑之气,只有眼眸略带儒气,性情倒是和弟弟相似,一样地温和亲人,说话不紧不慢,威而不压。

    还有一个细节,便是周大将军的营地和士兵,都出乎意料的整洁有序。那一片片营帐日日在风沙里,却都维持着洁净的白色,连营旗也看着崭新,士兵们个个面容饱满挺拔,衣衫整理得一丝不苟,鬓角没有一丝乱发,闲了便围着火堆擦拭戈矛,可见大将军治军之严厉。

    这个习惯想必也是从家里带来的,我正因如此,才不由得想起了侍郎大人。他在永定阁亦是如此素净整洁,容不得一粒灰尘,玷污他的箭和弓。

    扶助孤弱,德济苍生,一如天边星辰明月,东升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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