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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

    几日之后,凤鸣天看到二当家报上来的损失之后,不出意外地再次怒气大发,他原先定下的婚期也一再推迟。也许是二当家孜孜不倦地劝说,凤鸣天果真没有再让我进卧房,就连他们兄弟议事时,也不准任何人靠近。

    我自然不愿嫁给土匪头子做夫人,因而心里盼着他永远不要来招惹我。山匪和周大将军早就结了仇怨,因此前两日二当家的手下不止从何处捉来了两个士兵,二话不说就关押在了北屋,用铁链锁着,还命人去信到周将军营中威胁。

    凤鸣天哪里晓得,他派遣来的两个小守卫,早被我的一个黄面窝头收买了人心,此刻就是叫他们为我去送命,亦是心甘情愿。我暗地里吩咐守卫,趁夜色深重时,便用计引开北屋的戒备,然后放跑那两个士兵。再告诉他们,送信的山匪跑的是一线天方向的羊肠小道,他们出了寨子就立即去截停送信的,杀之,把山匪的项上人头带回军营。

    就这样,凤鸣天恼羞成怒,把北屋的看守杀了一批又一批,却还是防不住人牲偷跑。二当家越发地怀疑是我背后搞鬼,但却苦于没有证据,暂时还不敢把我怎么样。

    夜深了,我屋里还亮着灯,蜡烛微弱的光芒令我回想起了紫宫的清苦日子。

    小米和大米靠在墙边,扣了扣我的窗户,好奇地悄声问:“夫人,你在干什么呢?”

    我打开一条窗户缝儿,朝外头一看,两个少年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我的桌子,见我在羊皮上描描画画,不知其中秘密,却见上面画了许多小人儿,便觉得热闹,想多看两眼。小米大米是我给他们取的名字,这兄弟俩小小的年纪就被拐骗到了山寨,做了几年的苦力,因常年饥馑,面黄肌瘦,个子矮小,他们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吃一次白花花的米饭。

    实在饿得狠了,连人牲的肉也吃得下,不过那是二当家的喜好,打发到他们兄弟手里,也许只剩下啃剩了的骨头和碎渣。正道是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黑水河频繁改道,附近一带民不聊生,山匪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如不是凤鸣天和朝中奸臣关系密切,恐怕连那点家底也老早吃完了,这也是他心焦的关键,若山寨入不敷出,长此以往,被朝廷铲除只是迟早的事。

    “夫人画的什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小米挠了挠头,努力搜索着回忆。

    我一面画一面漫不经心地哄骗他们,说是闲来无事画着玩的,其实我笔下画的,是整个山寨的地图。上面涵盖了各个出口的机关和人员把守,连同附近地形地貌,都仔仔细细地标注在地图上。朝廷屡次未破山寨,除了凤鸣天背后有人走漏风声之外,也因为山寨背靠勾注山,有天线作屏障,而攻城将领缺少对山寨的了解,往往不是败于山匪之手,就是让山匪侥幸逃脱。

    “小米大米,你们想不想以后吃上白米饭?”

    两个少年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我又笑道:“那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他们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夫人,我和小米连命都是您的,莫说跟您走,就是您要我们立刻去死,我们也没有二话!”

    “好,做人要有骨气,既然你们都不怕死,从此便有资格跟着我了。”

    我画完最后一笔,便将羊皮纸晾在烛台边,不觉有些渴了,就让大米去打壶水来。半晌之后,大米叮铃哐啷地拎回来半壶水,给我倒在碗里,我对着烛光一瞧,那碗里的水浑浊不见底,甚至隐约有股臭味。

    我抬头一看,大米小米盯着碗里的水直吞唾沫,他们的嘴唇都有些干裂,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水喝了。

    “大米小米,你们有几天没喝水了?”

    “两天了。”

    “怎么会这样?”

    “回夫人的话,咱们山寨背靠勾注山,下面就是悬崖,要运水上来很不容易,往日都是一次运半个月的水,这两年洪涝横行,山下的水都不太干净,平时您喝的水都是煮过好几遍,用纱布过滤几次的,只是今日没剩多少水了,便不敢再煮。”

    我思忖片刻,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比粮食还要珍贵的,就是水了?”

    “是啊,咱们饿肚子已经习惯了,但不喝水便浑身没力气,连嗓子眼都疼得厉害呢。”

    我眼底顿然浮现一丝阴狠,抿唇一笑,拔下了发间的簪花,递到大米手里,道:“明后两日就运水进来了,到时候你就把这朵簪花丢进水里,等簪花上的毒药尽数化入水中,便等着看好戏吧。众人渴了数日,就算你告诉他们水里有毒,他们也不会停下的。”

    大米惊诧地看着我,捧着簪花的手有些颤抖:“夫人,这花怎么会有毒?”

    我笑道:“你们大当家的向来心思缜密,早就搜遍了我的身,我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角落可以□□,但他终究是个男人,不会花心思在女子的首饰上,竟然忘了我刚上山时戴在头上的,乃是一朵白色的玉簪花,我将鹤顶红用酒研开,入簪花浸泡了数日,鹤顶红早就渗透了花瓣,簪花便染成红色了。”

    两人听得目瞪口呆,惊奇道,从没见过比凤大当家还要聪明心细的人。

    “小米,你去借一把剪刀和针线来,就说夫人的嫁衣有破损,要自己修补修补,别耽误了。”

    “我这就去!”

    小米很快就借全了东西,我将烛台移到榻边,把我晾干了的羊皮取来,刷过一遍桐油之后再晾干一次,接着将羊皮翻转过来,用针线严密缝合成一只羊皮水袋。这水袋与普通袋子无异,只有我知晓它肚子里暗藏乾坤,装满水后,便足够我带着大米小米离开山寨。

    安排完一切之后,我方睡下,这是我上山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高云舒纵有那么多耳目,也绝对想不到我会流落在匪窝里,那个叫龙儿的女子大抵不会活太久,一切令高云舒觉得失去价值的东西,都不配继续苟活。

    两日后,匪兵们押运回了新的净水。据说是在河边遇到了上回交手的马贼,便为了争夺水源打斗起来,于是在路上耽搁了数日。

    此时整个山寨的匪徒们都渴得厉害,哪里管得了那许多?连进门验毒的步骤也省了,便急吼吼地吆喝兄弟们来分水喝。约摸黄昏时分,才有几个人捂着肚子打滚,连声喊疼,紧接着那些喝了水的匪徒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更有些发作急的,早已七窍流血,无一幸免。

    凤鸣天听闻此事之后出来查探,只可惜为时已晚,他苦心经营的山寨早已尸横遍野,那鹤顶红的毒性足以毒杀上千人,乃是我一点一点从龙儿身上收集来的,如今这份厚礼就送给凤鸣天了!

    我带着小米大米骑马往正门下山,一路上无人阻拦,那些匪兵们早就死的死伤的伤,只见得西边残阳如血,晚霞如燃烧的烈火一般壮烈。小米大米在我身后扬臂欢呼,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自由自在。

    日暮的勾注山静得让人觉得寂寞,一线天只回荡着我们的声音,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静寂气氛。时而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那气势仿佛有千万追兵在我们身后追赶,咆哮。山脚下到处都是被洪水冲刷出来的巨石,我们不得已只能下马步行,不到片刻,便觉得天气渐渐寒冷起来。

    虽然洪涝频繁,但此地的土壤存不住水,经白天的毒日一蒸,路上的积水早就干涸殆尽了,要喝干净的水,就必须往南面去。

    不远处难得有一汪干净的积水坑,我们停下来歇息,顺便生火取暖。大米蹲在水坑边洗了把脸,忽然忧心忡忡道:“夫人,我们真的要在此处歇息么?要是大当家的派兵追来可怎么办?”

    不等我回答,小米便笑了起来:“傻瓜!寨子里的人都吃了毒药,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残废了,大当家哪里还有兵马可用?”

    我点头道:“况且就算他真的派手下追杀过来,捉住了我们又如何?杀了我们三个,就能挽回山寨所有的损失么?我要是凤鸣天,就先写信给幕后之人,让他增派援兵。总之,只要过了今晚,我们就彻底安全了。等明天出了关,我就带你们去投军,堂堂正正地做个军人。”

    面前的火堆劈啪作响,小米紧挨着大米坐在石头上,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瞧,火光描摹着他们略带稚嫩的脸庞,眼神里满是单纯和一股子傻气。

    “夫人,你真好看。好像九天玄女一样。”

    “瞎说话,在外面不要叫我夫人,我可没跟凤鸣天拜过堂。”我说罢,便见他们两个冥思苦想,半晌之后,竟然齐声叫我“主人”。我还是头一次让人称呼主人,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但回想起来,他们的名字是我取的,连命也是我给的,叫我主人似乎也很合理。

    “主人,我怕......”

    “怕什么?”

    大米小米面面相觑,这两人吞吞吐吐的,好半天才开口道:“周大将军那般家世背景,寻常人怎么高攀得起?”

    我略顿了顿,才道:“你们是怕,周将军会因为你们做过土匪,就将你们拒之门外?”

    两人一起点了点头,我却慢慢皱起了眉,其实我何尝不担心这一点?我尚不了解周大将军的为人,不知他是开明还是古板,况且我们是从凤鸣天的手下逃出来的,原就不是清白人家,他若拒绝,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我握紧了挂在腰上的羊皮水袋,这是我的投名状,可我却不希望现在就用上它。

    我们的筹码太少了,但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轻易放弃。

    这一夜,谁都没睡好。天不亮就起来赶路,到午时我们才出了关,兜兜转转,直到日薄西山我们才到了周大将军的营帐。

    军队正在休整,远处的戈壁地带错落着许多白色的营帐,它们环绕成一圈,共同包围着主营房,远远望去,仿佛众星拱月一般。月已东升,营帐周围开始升起袅袅炊烟,士兵们分队巡逻,各自守值。红色的营旗一片连着一片,在风中骄傲地飘扬,仿佛展示着将军的威严。

    “这就是军营!”大米小米不由得惊呼阵阵,“真威风啊!”

    我拿出事先撰写好的自荐信,带着大米小米往主营走去,不料走到一半,便被卫兵拦下。

    “你们是什么人?”

    “军爷,我有一封自荐信想交给周大将军,烦请转交。”

    那卫兵接过自荐信,翻开随意撇了一眼,便不可思议地抬眼打量了我一阵,似乎觉得有些可笑,他昂首骄傲道:“你想投军?我们大将军是不会答应的,走吧走吧!”

    “早就听闻周将军治军有方,他手下的士兵都懂礼仪待人,绝不会擅作主张拒绝他人。”

    那卫兵听罢,立即脸色一变,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谁不懂礼数?!小娘子,看你年纪轻轻又生得貌美如花,不想着嫁个好夫君,却来投什么军?若叫你进了营帐,只怕会坏了我家将军的名声清誉!”

    “这么说,还在家乡等你的姑娘也该找个好人嫁了,何必心怀家国,有情有义?”我扬眉回呛了一句,那卫兵更是气得脸色涨红,当即要与我争执起来。

    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个黄毛小子,一下子抱住了卫兵的腰,嘿嘿一笑道:“好哥哥,你在这儿做什么?参军到处找你呢!”

    卫兵一见了他,便顿时消了气,也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这小子!属人参的,每次都从地里钻出来。哼,好男不跟女斗,我先走了,记住,千万别让这个女人进军营!”

    待那卫兵走远,少年才回首朝我吐了吐舌头,他见我满眼陌生,便惊奇道:“姑娘,你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我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了少年几圈,才模糊地回想起什么来,我恍然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难怪呢,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人也胖了一圈,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嘿嘿,那日我挣脱铁链,就拼命往山下跑,跑得双脚都流血了,才终于完成姑娘你交代的事。周大将军怜我年幼,又父母双亡,便收留我在军营里了。哎,我带姑娘进去走走?”

    “不行,我们没有将军的准许,理应在外等候。”

    “怕什么,有我呢。”少年得意地拍了拍瘦弱的胸脯,扬言道,他虽然才来不久,但因聪慧忠心,便被破格升了职位。我将信将疑地跟在他身后,少年带着我们兜了一圈,介绍着每个营帐,最后还要请我们留下来吃饭。我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炊饼,和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哦,我以为是什么大官呢,原来是个伙头兵!”

    少年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垂头笑道:“伙头兵也是兵嘛,几万人马要吃饭,没有伙头兵,看他们吃什么!”

    “说得也是。”我眯起眼,笑着点了点头。

    “姑娘,我叫无衣,岂曰无衣的无衣。”少年如是说着,又道,“这是周大将军为我取的名字,可我始终不太明白无衣是什么意思。”

    我望了望远处的主营,淡淡道:“秦风无衣里的第一句,便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意为同仇敌忾,共抗外敌。大将军不愧为第一儒将,如此文武皆全,叫人敬佩。”

    “楚姑娘,听说你要投军?可你是个女子啊。”

    “是啊无衣,这一次,换我需要你帮忙了。”

    无衣忽然地觉得自己有了责任,他挺身而出,照旧地拍了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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