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藏祸心

    水神苦口婆心的模样灵鉴看在眼里,她仰着头,“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些奇怪毛病,说起话来这样老气横秋?”

    “我——”水神一顿,“你不要试图蒙混过关,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要去做的才算正事,你现在和我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饶是水神也没想到灵鉴会这样说,“师姐,你对他究竟……”

    灵鉴拉开水神的手站了起来,她踱步到窗前,背对水神,声音平静:“阿滟,他替我扛下了一道天雷,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关心他的。”

    水神解释道:“我以为你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水神知道师姐一直很清醒,她心中也有私心,若师姐只是天界的一个寻常神仙,对一个凡人有了心思,借着下凡历劫这种时机全了这段情也未尝不可,可她是灵鉴元君,她身上背负的责任太重,若是有个情爱的牵绊,伤得只会是她自己。

    灵鉴回过头,“我宫中还有许多事等着我,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必了。”

    灵鉴回到月宫,刚进殿中将羽衣脱下,青耕就抱着花盆进来了。她眼下不能出宫,要不是还有个阿苣陪她解闷,只怕一天都坐不住。

    “元君,我听说你给宗正星君难堪了?”

    灵鉴立刻在她身后寻找竹牧的身影,“竹牧人呢?他平日里都是这么编排我的?”

    “没有没有,”青耕连忙解释,“他只说了你在遣云宫和宗正星君又闹了点不愉快,是我瞎猜的。”

    “我是去办公事,没有谁给谁难堪。”

    青耕耷拉着眼角,嘴角一动,“我知道你是因为宗正星君此前非要拘我去天狱动了气,元君,我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就算最后真的要治我的罪我也认了,你不要为了我和宗正星君起冲突,月宫的差事不比昔日在军中,你步步艰难,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我们小青耕到底是长大了。”灵鉴笑道,“不光偷偷给我做羽衣,还懂得分析天庭的局势了。”

    “元君!”青耕嗔怒一声。

    灵鉴笑了笑,“你放心,如何对待宗正星君我心里自有分寸。还有,你的事情不需要定论,有我在,没有人敢治你的罪。”

    “元君,可——”

    灵鉴抬手,“没有什么可是。青耕,这件事情如果有错,错在我错看了莪术,错在莪术背叛了天界,也错在无咎的图谋不轨,你只是他们阴谋诡计的受害者,这本就不该你承担。”

    “可终究还是我伤了你。”

    “你若是清醒时与我为敌,不用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站出来,我自己便会清理门户,但你不是,所以你不能将别人的错揽在你身上。”

    灵鉴没有说的是,此前寻青耕的错处是因为她受伤昏迷,他们不好对她发难,但如今她清醒过来,青耕那些不足为道的错处他们已经不放在眼中了。

    青耕总算是被灵鉴说动,眉头终于舒展。

    花盆中的阿苣抖了抖叶子,从睡梦中清醒,它一醒过来就惦记着四处走走,“青耕,青耕,我醒了,我们可以去玩了!”

    青耕看向灵鉴,灵鉴摆摆手,“去吧。”

    灵鉴要处理公事,青耕瞧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带着阿苣离开。

    灵鉴有伤在身,公事没有以往繁重,才忙碌一小会便无事可做,一算时辰又到了该运气修炼的时候,她朝着殿外瞧了瞧,月宫一片平静,于是她放心地闭上了双眼。

    暮色渐起,天界被夜色笼罩。

    遣云宫今日虽出了点小插曲,但到了此刻又恢复以往的静谧。仙官们各归各处,只偶尔有一间亮着灯的屋内传来低语,像是还在议论白日发生的事情。

    书阁东侧,小径旁的石灯里火苗一闪,像是有什么从旁经过,却见不到人影。

    整个书阁漆黑一片,一丝光都不曾露出,宗正星君的规矩,入了夜书阁中是不允许留人的,更别提火光。

    但今日却有些不同,有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书阁,黑影在浩如烟海的书橱上来回寻找,小心翻阅,没敢打乱此间原有的布置,也小心翼翼地没留下自己的痕迹,约莫过了一刻,黑影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黑影将那本书卷从架子上拿出,正要翻开,书卷中突然窜出老高的火苗,书卷一瞬化为灰烬,黑影来不及躲闪,那灰烬便落在他手背上,形成一个环形的烙印。

    不好,锁灵契!

    黑影眉头紧皱,一面剥离受伤的契印,一面朝着来时方向冲了过去。

    哐啷几声响,四周的书橱都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在黑影面前来回移动,无论他朝哪个方向跑,都有不知从何处冒出书橱挡住去路。

    四周去路都被封住,黑影只能飞至半空,可他还未靠近屋顶,便察觉到头顶的结界,于是又只能落回地面——此刻无法确定这阵法是书阁自身的防御阵法还是有人故意给他设下的圈套,黑影心存顾虑,不敢贸然行动。

    可他又分明已经听到远处的人声和脚步声,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他若是再不想办法逃出去,只剩死路一条。

    黑影强迫自己静下心仔细观察书橱的纵横排列和移动法则,也许是紧要关头爆发的求生本能,他竟看出这阵法是七星阵的变阵,只是日月门互换,才让他一时被蒙骗。

    万法不离其宗,只要源于七星阵,找到生门即可。

    黑影终于松了一口气,先向东南行四步,再向正北行六步,最后向西行两步,抬手一推。

    像是推开了一道看不见的门,黑影向前一步,原本重重叠叠的书橱轰然消失。

    “啪!”

    黑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击掌声,一瞬亮如白昼。黑影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便感觉双腿一沉,他低头一看,金色的藤蔓缠上了他的脚腕,紧接着他的手腕也被缠住。

    他的眼前,站着灵鉴元君,宗正星君,还有一群叫不上名字的仙官,所有人都看看他,而他平静地抬起头,看向灵鉴。

    灵鉴抬眸,平静的语气中暗藏不解:“孟谟礼,我没想到会是你。”

    孟谟礼甚至笑了一下,在灵鉴面前已无狡辩的必要,于是他坦然说道:“如你所见,我没什么好说的。”

    灵鉴还未发难,孟谟礼的态度却彻底惹怒了宗正星君,“孟谟礼,你竟无丝毫悔改之心!”

    灵鉴没有说话,她心中的疑问终于在此刻解开。

    从琼州和无咎交手过后,灵鉴就知会过雷部负责追踪,可那之后再无无咎的线索,直到望海谷,无咎明明发现她已经找到望海谷,竟还能不慌不忙的设下圈套给他,后来借着神志不清的青耕掩护,带着他的人尽数逃出了天界的包围圈,这一逃,又是没了踪迹。灵鉴不是没有想过无咎在天界还有内应,但她没想到,无咎一路依仗的竟是雷部二十四天君之首。

    宗正星君怒气难消,指着孟谟礼骂个不停,灵鉴难得劝道:“老星君,歇一歇吧!”

    “你闭嘴!”宗正星君正在气头上,一句话脱口而出,有几分无端迁怒的意思。

    只是他说完自己也愣住,像是后悔一时嘴快。今日难得和灵鉴联手演了一出戏,终于揪出了几个隐藏颇深的天界叛徒,这本是好事,但想到灵鉴的做事风格,连他也一期算计在内,他又觉得自己的迁怒并不是毫无道理。

    灵鉴是今日一早见的道君,她原本只是想让天君的手令,好让她能顺利进遣云宫找到新线索尽快确认无咎的身份,可和道君相谈过后,她又意识到这些时日被她忽略的地方。

    无咎在青耕面前讳莫如深,即想为自己争取同谋,却又对自己的过去和身份闭口不谈,只能说明他的真实身份是个很大的突破点,此前她在兰台寻找万神入轮回的旧日卷宗什么都没有发现其实也印证了这一点,正因为他的身份很重要,所以万神入轮回中,他没有留下任何值得被追查的疑点。

    但再往前就说不准了,因为聚魂灯和无咎无意间暴露的底细,灵鉴已经想到了他和昔日东荒山有所关联。

    所以旧日的卷宗一定要尽快查,只要确认他的身份,也许就能找出他的藏身之地。

    但此人狡猾,必定留有后手,他知道自己眼下的能力有限,不足以与天界直接对抗,所以一切阴谋都只是暗中筹谋。毕竟天界派出精兵强将寻找他的下落,他若是真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也不至于东躲西藏。

    灵鉴的思绪触及到此,突然又发现其中的蹊跷,天界如此包围之下,即便他能侥幸突围,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又失去踪迹!

    他的身份并不简单,既然能驱使前任阎君替他做事,那天庭也许还有他的暗桩!

    灵鉴当即找来天将,复盘了当日对无咎的包围与追踪,果然发现了其中时间上的漏洞。

    她没有打草惊蛇,当即决定利用无咎的真实身份做文章,做一出戏。

    若是他的真实身份浮出水面,他在天界的暗桩也有暴露的风险,他们的图谋还未可知,一定不甘心暗桩暴露,灵鉴要赌的就是他们的不甘心。

    于是,她故意在遣云宫胡搅蛮缠一场,此事被宣扬出去,有心人自然会猜到她去遣云宫要查什么,书阁中但凡有任何卷宗存在暴露他们的风险,他们就一定会出现,想办法毁掉卷宗乃至整个书阁。

    灵鉴赌对了,但她没想到那个叛徒居然是孟谟礼。

    宗正星君也难得在道君的示意下配合她演戏,只是他一向自恃身份,看不惯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于是才抓住叛徒他便一副要过河拆桥的模样。

    灵鉴原本也不是什么和善的脾气,当即吩咐人将孟谟礼带走。

    “老星君既然火气这么大,不如去天池冷静冷静,本君还要夜审孟谟礼,告辞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