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别亦难

    “元君?”青耕一时没想明白阿苣是在说谁。

    “它是说宋辞澜。”

    青耕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她没有多想,更没将宋辞澜放在心上,带着阿苣离开。大殿内只剩灵鉴一人,她坐在书桌前,提笔半晌,却一个字也没有写下。

    不知多久,大殿内飘出一声叹息。

    竹牧在殿外停下脚步,不知该不该进殿。他正为难之时,殿内传来灵鉴的声音,“进来吧!”

    看到竹牧进来,灵鉴当即问道:“出了何事?”

    竹牧躬身一拜,“元君带青耕仙君下凡后,我查遍天界藏书,找到了一些线索。”

    灵鉴眼眸一亮,当即什么也顾不上了,“说说看。”

    “想必元君应当听青耕提过我们在浑夕山的海底发现了一盏形似灭魂灯的法器,我这些日子查遍典籍,确认那盏灯应当是昔日东王公的法器,名叫聚魂灯的。”

    “聚魂灯?”

    “对,据闻聚魂灯曾被东王公用来镇压上古邪神,聚魂灯化作高山五千年,五千年山岳崩塌,聚魂灯也就此消失,直到邪灵乱世,凭着灭魂灯大杀四方,我听闻灭魂灯和聚魂灯有许多相似之处,昔年有神仙也曾猜测,灭魂灯是仿聚魂灯锻造。”

    灵鉴略一回想,“当时确实有过这种传言。”

    灭魂灯初初现世之时,天界还不清楚它的威力,直到许多神仙惨死在灭魂灯下,天界才开始重视,灵鉴彼时与邪灵作战时也曾想过抢一盏回来,但灭魂灯与邪灵之间设有禁制,强行抢灯反倒会让灭魂灯自毁,而自毁时爆发的灵力威力更甚,因而很难保留一盏完整的灯,只能想其他办法避免被灭魂灯所摄。

    后来灵鉴想尽各种办法,最后也只得一盏残灯,那灯送到天庭后,有精通法器锻造的神仙曾言此灯和聚魂灯有些相似之处,但也只仅此而已。聚魂灯消失多年,若是现世,东王公及其弟子不会感知不到,更别说聚魂灯是东王公用尽天材地宝锻造的法器,想要复刻一盏都难,邪灵手中的灭魂灯数以千计之多,哪里是一盏聚魂灯改造得出来的。

    “邪灵行事作风与天界不同,所用的武器也和天界南辕北辙,可是他们手中怎么会突然冒出灭魂灯这种像极了天界之物的法器,加之灭魂灯出现的时间蹊跷,彼时救世之战已到尾声,如若不是邪灵靠着灭魂灯反扑,天界也不会做出关闭上界、开启太极大阵的决定。”竹牧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推测,却没敢给出结论。

    灵鉴沉默片刻,说道:“你的猜测不无道理,但当年并非没有神仙怀疑,甚至有神仙奉命暗中调查过,但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任何一个神仙,所有的推测最终都落在了巧合上。”

    竹牧脸上多了几分遗憾,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触及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一角,却不想早已有人验证过他的推测。

    “但你不必遗憾,当年的证据没有指向任何人,并不代表如今不能。背后之人既然有所图谋,他便不会一直沉寂,眼下他不是已经露出马脚了吗?”

    “对!无咎!”竹牧恍然大悟。

    灵鉴点头,“我推测他曾是天界之人,于万神入轮回时散尽仙灵,但不知为何他保留了完整魂魄,现如今欲与天界为敌,存了报复的心思。如今听你提起聚魂灯,我猜测也许他知道自己逃不过万神入轮回,于是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有浑夕山山石遮掩的祭坛和聚魂灯,他便能瞒住天界的眼睛,重聚魂灵。”

    “可线索太少,还是无法确认他的真实身份。”

    “已经快接近了。”灵鉴望向远处,“他即懂得如何驾驭聚魂灯,那一定和东荒山脱不了干系,还有虽然他并未向青耕暴露过多,可也曾说过他有着和青耕一样的出身,我想这话说的并不是两人的原形一致,而是他和青耕都来自海上仙山,甚至于他和青耕一样,失去了族人和父母,唯余他一人存活在世上。”

    “东荒山一定留有所有弟子的过往生平记录,可东王公前往上界闭关后东荒山已彻底封印,眼下要去哪里查呢?”

    “这无妨,遣云宫也……”

    灵鉴话没说完突然一顿,竹牧看了她一眼,想到了遣云宫主神宗正星君和灵鉴之间的过节。

    “若是……宗正星君不肯通融,又当如何?”

    灵鉴面色一沉,“这可由不得他。”

    遣云宫执掌十方仙籍,连带着昔日东荒山的弟子生平记录也暂放于此。

    竹牧此前的担忧不无道理,他持月宫令牌拜访,却被拦在宫外,说是通传,却一去不见踪影。

    竹牧等了许久不见人回来,却等来了从凌霄殿过来的灵鉴。她身披霞光羽衣踏云而来,竹牧远远瞧见,脸上就挂上了勉强的笑意。

    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灵鉴淡淡道:“走吧。”

    “这就回月宫吗?”竹牧问。

    “谁说要回去?”灵鉴大步向前,踏上玉阶。

    竹牧连忙追上,“啊?元君这是要硬闯?”

    灵鉴看向竹牧:“我一不动手,二不伤人,算什么硬闯?”

    竹牧想到灵鉴此前在冥府的所作所为,她是灵鉴元君,这天上地下只有她愿不愿意闯的地方,却没有她敢不敢闯的地方。

    如此一想,竹牧也多了几分底气,天就算真的塌了,也有灵鉴元君撑着!

    灵鉴却不知竹牧心中的想法,她从容走进遣云宫,惹得仙官们震惊不已。

    遣云宫一向规矩最多,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摇大摆往里“闯”的,但来的是月宫正神,大名鼎鼎的灵鉴元君,仙官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于是就这么半拦不拦的,让灵鉴走到了遣云宫正殿外。

    此时正是宗正星君小憩的时候,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好在宫中当值的掌事来了,只是今日当值的这位掌事是出了名的谨小慎微,虽然好说话,却什么主都做不了。

    灵鉴在大殿前站定,“我说了,我为公事而来,你要是做不了主,就找能做主的来。”

    她就差直说让宗正星君直接来见她了,掌事满脸为难,带着几位仙官一起劝着,想让她先去偏殿歇息片刻,但还不等靠近灵鉴,灵鉴便说自己受了伤,若是推搡中自己伤势加重,宗正星君作为一宫正神只怕难以交待。

    别说遣云宫上下没见过这种无赖做派,竹牧也被震惊到,灵鉴元君还真是“能文能武”。

    宫内吵吵嚷嚷,许多仙官正事都不做了,纷纷围观看热闹,掌事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去叫醒宗正星君。

    宗正星君起床气加上旧怨,只想此刻去道君面前参灵鉴一本,掌事连忙拦下,“星君,这书阁的禁制你还是给她打开吧,她是带着道君手令来的。”

    “那又怎样!满天界谁不知道我这个时候在小憩,她能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非挑此刻前来,不就是为了给我难堪!”

    “您既然看出她的目的,便别和她为难了,早些让她如愿,省的她在宫中搅得上下不宁!”

    宗正实在无法咽下去这口气,“她当我遣云宫是什么地方,凡间的坊市吗,如此放肆成何体统!你告诉她,要想借阅卷宗,非按我遣云宫的规矩来,让她先回宫等着,不然她就是闹到道君那里去,我也有说法!”

    “星君!”

    “你下去吧!”

    掌事欲言又止,踌躇半天,只能离开。

    话传到灵鉴耳中,灵鉴也十分恼怒,“既是如此,那也请掌事转告宗正星君,请他等着道君的法旨吧!”

    掌事一听心中一惊,这两位到底是何苦,原本不大的事情非得要闹到道君那里去,这可如何收场。

    他正想着劝劝灵鉴,灵鉴却一甩袖,气鼓鼓地离开了,“让你们星君别后悔!”

    掌事在背后恨不能跺脚,这算是什么事啊,都是一宫正神了,却都像是没长大似的,赌什么气!

    竹牧也是一头雾水,灵鉴风风火火地进到遣云宫,他以为她要强硬到底,可宗正星君一拒绝,她竟真的恼了,正事都丢在一边了。

    两人除了遣云宫,竹牧问:“元君,我们现在就去请法旨吗?”

    “急什么!待我回去先写一道奏疏,他宗正这次别想好过!”

    竹牧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元君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跟在灵鉴回月宫,只盼着回宫后天府星君能帮着劝劝。

    两人回宫路上路过天庭水府,灵鉴瞥了一眼停下脚步,向里面望去。

    “元君?”

    “我找水神说几句话,你先回月宫。”

    “是。”

    竹牧先行离去,灵鉴站在水府外似乎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走了进去。

    水神不知道因为什么正在发脾气,仙官们战战兢兢,有人看到灵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灵鉴元君!”

    水神前两日见她,她还躺在榻上昏睡,此刻见她能够走动,脸色也恢复了不少,内心一喜,也顾不上训斥仙官了。

    两人来到后殿,水神事无巨细地问起灵鉴的恢复状况,灵鉴一个一个答了,但说话时总有些心不在焉。

    到最后,还是水神先点破了她的来意,“师姐是想问宋辞澜的消息是吗?”

    灵鉴嘴角微微一动,没有瞒她,“是。”

    “师姐!”水神拔高了声音。

    她如此激动的原因灵鉴自然能猜到,“你别多想,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我亲自送他回的师门,他的师傅看着有几分真本事在,我又留了不少天界的灵草灵药给他,他不会有事。”

    “那就好。”他师门中有很多关心他、照顾他的人,只要平安回去,他会没事的。

    灵鉴似乎只想确认他是否平安到达,听到想听的消息后,便起身打算离去。

    水神见状将灵鉴按回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说道:“师姐,你不能犯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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