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作弊（二）
第二天一早考的是英语，舒颜还没上考场大家就被众人一通拜，进了考场后更其他班的同学围着求帮忙。
看样子她上次考了满分已经人尽皆知了。
她动弹不得，尴尬得无以应对。
“让开让开，别影响学霸复习！”
王航替她轰开了众人。
他倚坐在课桌上，一脸拽样：“帮不帮忙我说的算。”
“你，桌上的糖给我，一会儿让你看几眼。”他指着一个女生道。
那女生还真把桌上的两个棒棒糖都给了他。
他甩了一个糖到舒颜桌上，自顾自撕开另一个吃起来。
舒颜默默把那颗糖还给了那个女生。
王航没理会她，又指着一个个头矮小的男生：“你去给我买瓶饮料来，五分钟之内摆我桌上，待会也给你抄一点。”
那男生转头就去了小卖部。
“还有你，上次不是还告老师说我打你嘛，还告不告的？”他用手扇着一个男生的发梢，有几巴掌还扇到了他后脑勺上。
“不告了不告了。”那男生语气卑微。
“说‘航哥我错了’我听听。”王航叼着棒棒糖，语气不善。
“航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那男生讨好道。
“那个谁，站近些，你不是说……”
舒颜听不下去了，起身穿过人群，去到走廊上吹风。
她讨厌这样的氛围，更讨厌王航这样的学生。但对于这样的现状，她无能为力。
唯有更努力，才能在未来避免遇见这样的人。
监考英语的是昨天监考历史的那个老师，看上去比昨天监考得还严一些。
舒颜压力很大，根本不敢写小抄。
架不住后边的人一个劲儿地戳她的背，她索性把涂好的答题卡挪到了一边，把身子偏向了另一侧。
她提心吊胆地假装思考着作文，在另一边的草稿纸上写啊写，只期待王航眼神能好点，动作能快些。
趁着监考老师拉窗帘的工夫，她又听到了后排的气声：“好了好了。”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把答题卡收到面前，翻面就开始誊写作文，几分钟后就提前交卷离开了考场，留下了对她冒着星星眼的众人。
她不想管这些了，她只想活命！
所有人迫切想抄答案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她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她只身来到小花园，平复了一会儿，然后复习起化学，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才往教学楼走。
接下来还有两节自习课，考生都往自己的班级赶，一路上人挤人，根本走不快。
舒颜夹在人群中，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话被反复提及：
“十五考场有人作弊被抓了！”
十五考场就是她那个考场。
她心下一惊，随便抓了一个人问怎么回事，但那人也只是听说有人被抓到作弊，其余一概不知。
舒颜慌了神，焦急地往教室赶，疯了似的找那几个和她同考场的人，却怎么也没找到。
被抓的不会是我们班的人吧？
他们不会都被抓了吧？
会不会把我也供出来？
会不会被记过处分？
……
她一瞬间在脑海里预演了诸多场景，紧张得手脚冰凉。
就在她以为快完蛋了的时候，王航抓着个烧饼进了教室。
“谁被抓了？谁被抓了？是我们班的吗？”她冲上去就问，差点把旁边桌上的水杯掀翻。
王航慢悠悠啃了口饼，“放心放心，不是我们班的。”
舒颜哪能放心啊，所有在十五考场发生的作弊行为都脱不了她的干系啊！
“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牵连到大家？”
“绝对不会，放心。”王航没耐心给她解释，啃着烧饼就走了。
舒颜无奈，只能等陈汐从厕所回来，然后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她交卷后没多久，8班的男生在和同班同学传小纸条时，被监考老师抓了个人赃并获。
收到答案的男生一开始否认是别人传给他的，只说是自己写的且不打算外传。但老师直接拆穿了他的谎言，直言是她亲眼所见，并亲自比对了纸条上的字迹和另一个男生的字迹，给两人定了罪。
“那老师明明看见他扔纸条了，但她非等到另一个人打开了纸条才抓，真狠啊，一口气抓了两个人。”陈汐评价。
干得漂亮！
舒颜在心里给老师点了个赞，又狠狠鄙视了一番包括自己在内的作弊的人。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作弊。
她希望这次考试成绩能好一点，下次别再和想作弊的人在同一个考场了。
“不过你放心，那会儿王航还没开始传你的答案呢，他俩丢的都是自己的答案，再怎么扯都和咱没有一点儿关系。”陈汐再三保证。
“那他们会不会检举考场里的其它人啊？毕竟考前大家都在说要传答案来着，他们肯定也听到了吧？”
“不会，在我们考场的都是老熟人了，大家的底线就是被抓了绝不供出同伙，否则要被鄙视一辈子，以后有答案也不带他了。”
“再说谁敢供出来航哥也不答应啊！”陈灏羽使了个眼色，“航哥那拳头谁受得住？”
好吧。
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小混混一样的王航确实很能唬得住人。
“那后来你们抄了没？都有人被抓了，你们没轻举妄动吧？”
但事实是，8班那两人被抓了后监考老师在门口处理了好一会儿事情，趁着这段时间，考场里的各人都完成了各自的行动，抄了个痛快。
所以即便那位老师在后半场考试中再如何仔细认真，也没抓到其他人。
怪只怪这学校考试不正规，都没安排巡考教师，不然哪儿能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但舒颜还是担心，毕竟她的英语答案太标准了，根本不是那个考场的人应有的水平，到时候成绩一出，谁参与了作弊不也很明显吗？
她有些后悔当时没改错几个题再让王航抄。
但转念一想，万一王航非要全照着她给的答案抄，最后却错了不少，到时候来找她的麻烦怎么办？
好像怎么做都有风险。
舒颜真是愁死了，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复习。
祁修远偏头看着她，仿佛在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舒颜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开了口：“你考试时有没有帮其他人作过弊？”
祁修远坦然地点点头，“怎么啦？”
“真的啊？”舒颜惊了，“可是这对那些老老实实考试的人很不公平啊？”
“他们想抄就抄咯，”他耸了耸肩，“考试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发现问题所在，排名什么的都是虚的，关键还是要提升自己的能力。公不公平的还是看中考高考吧。”
看了看舒颜的神色，他又补充到：“反正是他们对自己不负责，我只是没有阻止而已。再说了，你阻止得了吗？”
舒颜摇摇头。
“这不就成了。其实你真的不必有太大的心里压力，只是普通考试而已，咱们自己做自己的，自己检验自己的水平，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啊，只要中考时不给其他人抄就行了。”
“所以上学期会考的小三科你帮其他人作弊了吗？”
“那当然没有，那些分都是要加入中考的，还是要好好竞争的。但除了那一次，其他时候我都是直接敞开了放桌面上，愿意抄就抄吧，反正骗的是自己。”
“哦，还有老师。”他喝了口水，又补充了一句。
舒颜还是担心：“万一抄出了问题怎么办？”
“那只有认了呗，还能怎么办？”祁修远笑了，“你是担心老师发现有人成绩作假然后找上你这个源头？”
舒颜一边“嗯嗯嗯”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警告两句也就罢了，没啥事儿，关键问题在于谁老师心里门儿清。”
“你被警告过？不对吧，你之前都在一考场啊，我们班没几个人在那儿吧？再说那儿的人应该不作弊吧？”
“在一考场我试卷一摊就完事，倒没注意过其他人。我说的是小测，之前吴鹏数学抄我的抄太高分了，然后我就被杨老师谈话了。”
“然后你下一次依旧给他抄？”
祁修远笑着点头，“我错了，下次还敢。”
舒颜默默沉思，叹了口气，继续心不在焉地复习化学。
但其他人可不管她愁不愁，考前依旧提出了“化学求带”的申请。
“化学才学了一个月，都是些器物、概念、化学式啥的，根本没什么难的东西吧？你们多背背，肯定会做的，要相信自己。”上午的事情真是让她怕了。
“这不是东西太多了有些记不住嘛，帮帮忙啦！”陈汐抱着她的手臂摇了摇。
“是啊是啊，记不住！”刘皓宇点头附和。
“我对个答案就成，嘿嘿嘿。”陈灏羽笑得憨憨的，那副模样和在考场上锲而不舍扔纸团的形象判若两人。
“看情况吧。”舒颜无奈。
所幸考化学时又是杨惠监考，舒颜又度过了一场清清静静的考试。
但考政治时遇到的监考老师特别水，连刘皓宇悄摸翻课本都没发现。于是众人大抄特抄。
国庆放假前一天，月考成绩下来了。
祁修远还是班级第一，在年级上排第十。
而舒颜在各科都有进步的同时凭着英语和化学两科满分，成功排到了班级的二十五名。
看起来是进步神速。
但她的对手，远不是这里的大多数人。
她和祁修远、和年级第一、和市一中的分数线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
特别是体育这科，在一众满分中，她的及格分显得尤其难看。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班上的其他学霸可没有她这么感慨，他们同往常一样围在一起对比着成绩，又自行加入了小三科的成绩重新排名，讨论得火热。
同样热闹的，还有另一群人：
“牛啊，85分，也就比舒颜和程睿低。”
“你小子是真敢抄啊！”
“这么高，你还真一字不改啊！”
陈灏羽见缝插针地反驳：“我改了好几题！”
“人家满分，你光改几题有毛用啊？你这也太假了。”刘皓宇嘲笑他。
“你不也挺假的，上次二十这次六十，不照样明显。”冯赟观摩着这群人的英语成绩，找着乐子。
“但至少我们没那么离谱！”
……
舒颜默默听着，不想管一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