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丛是被电话吵醒的，忍者头痛，手在枕头边上摸索着，半眯着眼睛才勉强看清来电人。

    “喂，怎么了。胖子。”

    “林丛，半个小时儿科的张主任就要到了，你还不准备来吗？你同事打的电话真的不准备接吗？”林丛脑子呆了一下，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今天早上还有一场会议，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扶着床头柜缓了一会。昨天晚上的酒是真的喝猛了，一下子起来才发觉头晕目眩。

    “我起来了。”他看着电话图标上面的小红点，不知道他们打了多少个电话，自己是一个都没听见。揉了揉太阳穴。“你告诉他们我二十分钟后就到。”

    挂了电话踩着拖鞋匆匆忙忙地洗漱了一下，随手套了一件衣服酒急急忙忙地往医院赶去。

    林丛走后门坐到杨将的旁边。他看到林丛来到时候还吹了声口哨。“不错，还有三分钟，极限踩点。”

    “你小子，谁让你灌我那么猛，现在还没缓过来。”

    “呵。我昨天也喝的很多，回去吐的我。”

    林丛玩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和他怼了两句。手机上全是慕阳发来的信息轰炸。他划着消息，看得很仔细。看着这她简单地分享着她的生活，学校里的晒着太阳小猫和小狗，不怎么很好吃的早餐，在组会上来自导师的压迫感，还有忙里偷闲想着中午吃什么……简单但是很美好。这样的状态给了林丛一种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的错觉，像是自己当初就已经勇敢地向她迈出了一步，两人在本科的时候就已经相识相恋，慢慢一起了走过从懵懂到成熟的青葱岁月。不过现在已经够好了，往事已不可追，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就已经够幸运的了。

    “林丛，我现在好想吃粤菜，但是我得憋着，等你回来外卖一起去吃。”还附带了几张照片，全是慕阳从师姐那里偷来的。林丛早上匆匆赶来，什么都没吃，看着照片上诱人的美食，隔着屏幕就感受到了它的鲜香爽滑。

    “看饿了，我应该是下午的飞机，然后我们就直接去吃。”

    慕阳回消息回的快，“想到一块去了，我把周五下午的课给翘了，我去接你。”

    “翘课接我，算是我的荣幸吗？”林丛有些好笑，就这么不想上课了。

    “当然，只有你才值得我翘课！”慕阳趴在桌子上，脑袋抵着手臂，还带着一副耳机。发完之后，就拿着手机下楼拿外卖，一边走还一边在微信上和林丛聊天。

    下楼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实验室里面的后勤老师，一直管着实验药品部分，和沐阳他们有点交流但不多。以前一直都是点头之交。这一次她到显得格外热情，跟着慕阳走了一路。慕阳也不想失礼，关了手机和她寒暄着。

    “小慕啊，老师有一个侄子，三十来岁，刚从美国回来。跟你年纪相仿。老师看着你们挺合适的，正好试着认识认识。”说完还看了眼慕阳。

    慕阳不知道怎么说，好歹也是一个实验室的老师，她也不好把话说的太绝。“陈老师，我有了男朋友，就不考虑这些了。”

    她热络地拉着慕阳的手，“现在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难得看清人，陈老师好歹也在社会上摸爬打滚了几十年，给你介绍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我那个小侄子，父母都是公职人员。长标准准，虽比不过外面那些那小白脸，但为人老实，是个适合结婚的人选。”慕阳听得有些皱眉，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陈老师没给她讲话的机会，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接着自顾自地说：“小慕啊，你长得是标正。但是一个女人也就漂亮几年，最后都是要回归家庭的，你也是结过婚，有过孩子的了，以后就不能太挑了。而且我侄子和你比起来，条件也是优越一些，他虽说结过一次婚，但是现在没孩子，以后对你孩子也是像亲生一样。”

    慕阳越听越皱眉，“老师，我说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感情很稳定，不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陈老师笑了笑，拿出手机给把他侄子的照片调出来给慕阳看，还说着：“我也知道你现在的条件，现在离异带着孩子很难再找一个，我侄子看着有些木讷，但人老师，父母也会给他一点帮扶，学历上也过得去，留过学。你也不要太挑，他的条件还是会有很多女人喜欢。”看着慕阳对于自己的话毫无反应的样子，有些蔑视地撇了下嘴，手也放了下来。

    她装作先走的样子，看着慕阳还是油盐不进的样子，虽说实话，她侄子长得没有那么帅，能力也不是很突出，但是她的条件也不优越。小姑娘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子，那个时候还在读书吧，长得挺好就是不自重。想着想着看着慕阳的神色也就谈不上好，说道话也不遮遮掩掩。“小慕，讲实话，我侄子的条件，你也是高攀，我们也都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了。女人，一旦离过婚，在社会上就有一个污点，长得漂亮，学历太高不能当饭吃，最后还是要回归家庭……”看着她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在自己面前说教。不免感觉到了一阵子窒息。

    “陈老师，你想多了，我不知道你在哪里看到的谣言，我男朋友知道我的孩子，他们相处很好，离婚我也不认为是一个缺点，它只是我过去的一个经历。还有对于你侄子，回去照照镜子，我可不是高攀他。”说完慕阳就走了，心里纵有千般话想与她理论，最后还是作罢，讲了也只是浪费口舌，这个道理自己早该明白的。

    拿着外卖上去后，慕阳反正没什么胃口了，看着只觉得油腻腻的，毫无食欲。实验室里说忙绝对不包括行政和后勤。消息特别是关于一个女人的私生活总是会传播地格外快。从前几天的事情里慕阳就知道了，自己或早或晚会经历被非议，可即使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必难受，心情总会被影响。

    “叮铃……”慕阳听到手机铃声被吓了一下，喝了口水，”喂。“

    “慕慕，今天周三，下午要记得去给七宝开家长会。”

    慕阳拿下手机确认了一下日期，撑着额头，“你不说我都要忘记还有这回事。七宝最近总说要见你，上次乐高的那个打印机拼不出来，说要你帮他拼。“林丛听着她讲七宝，心也不自觉地化成了一滩水，回来帮他拼，不急。我也想七宝了，还有你。”

    他的声音小了许多，故意压了压嗓子，说到最后尾音微微上扬。舒缓低沉地男声在耳旁响起，慕阳耳朵有点发痒。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林丛听见她的吞咽声。心痒痒的。

    “你现在在干什么。”慕阳受不了这奇奇怪怪的氛围。

    “开会，偷偷出来打电话。这个会议室膈应不好，不能被他们发现我在上班时间和女朋友打电话。”

    “打电话提醒我去开家长会？”

    “嗯，觉得你会忘记，最重要的是有点想你，我们主任还有他夫人送的爱心午餐，而我现在只能煲电话粥。”

    慕阳听着他可怜兮兮的语气，觉得自己是要有一点表示，出门在外，可不能苦了我男朋友。“要不，我给你点个外卖，你想吃北京烤鸭吗？我知道一个店子特别……”

    “不用，我只要喝粥。“

    林丛听着手机的忙音，也许自己真的该开心，女朋友太善解人意啦！他打开会议室的门进去了，以上厕所的名义出来透透风，顺便打个电话，进去的时候嘴角被自己压了下去，但是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张主任在他一进来的时候就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看过来，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林丛最后受不了他太过直白的对视，稍稍低下了头，嘴角的笑便再也藏不住。

    此时有多开心，晚上看到周哥发过来的消息是就会有多难受。

    林丛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加缪的局外人，书不厚，看英文原版的书总会让自己有一种很过瘾的感觉，所以手机总会调成免打扰模式，等到书看完才会去看手机。这一点他和慕阳很像，阅读的时候都不喜欢被打扰，读一本书一定要一口气看完。

    看完之后他揉了揉略微僵硬的脖子，几个小时过得到快，他在阳台上看着天上闪烁的群星，放空自己，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手机里面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繁多，简单回复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才开始看私人信息。

    “小林，我一同学发给我的，你看看文件里面的照片，原帖已经删除了。“

    “还有就是，我听说弟那个妹现在那里还有点谣言，下面的忒子说的比较隐晦，但是熟人还是分辨得出。“

    “我不做评价，但相处下来，我相信你的眼光，所以我也相信她的为人。谣言对一个人的伤害太大了。“

    林丛知道周仁勇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今天发了这么多条消息，他也知道周哥的意思。不过看到文件里的部分照片和转来的帖子，才感受到这一切是多么嘲讽。

    慕阳所有尽力遮掩的过去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自己眼前展开，林丛没有看完，看了前面的截图就退了出去。对于过去，只要她不说，林丛不会自己去看的，这是自己的底线。可是就是这没有防备的无意一瞥，他片刻窥见到了她当时承受的恶意。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林丛想到了她那天夜里含泪却强忍不留的眼睛，本该明媚灿烂的慕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却始终承受着黑暗的吞噬。

    “慕慕，你最近过得开心吗？“林丛靠在阳台护栏上，衣角随着大风吹刮着，身体探出去了许多，好似摇摇欲坠，欲与风去。

    慕

    阳听完呆愣了片刻，想到上午那荒诞的对话和旁人的窃窃私语，心情低落了片刻。她犹豫了一下，“开心，只要不去做实验，不读书就开心啊，你回来之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慕阳在开口的时候，想到的却是七宝在幼儿园纯真无邪的双眸，在公园草地上打滚的疯狂，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林丛时心跳加速的悸动，还有实验成功时的激动。尾音最后带着轻快的上扬。“林丛，你不开心吗？发生什么事情了？”慕阳有些担忧地问到。

    “对不起，慕阳，我应该早点来见你的。”

    慕阳听到云里雾里，只觉得他今天很奇怪，但还是耐心地回答，“现在也不迟，已经很好了。”

    “嗯。已经很好了。”林丛的声音空洞低落。手机里还传来呼呼的风声。慕阳心情有些不安。恍恍惚惚，“林丛，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有，只是想回来了。”

    “嗯，那还有两天。”

    “两天，好长。”

    “不长，再睡两个觉觉就到时间了，我要去哄七宝睡觉了，小屁孩，睡前还有听故事。”

    “好，晚安。”

    林丛在夜里还保持着挂断电话的时候的动作，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黑夜勾勒了他的身形。手机蓝光倒映在他的眼里。自虐般的看着周仁勇发来的帖子。他不记得自己晚上是几点睡着的，只是一遍一遍，机械地刷着。很困，但是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有无数的声音在指责着慕阳，自己心急如焚却又被禁锢得一动不动，甚至有些时候自己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