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局

    回到橡树湾,客厅里充盈的暖气让在外淋了满身雪的两个人回暖过来。

    江难换了件黑长T恤,坐在飘窗的看台上,屈着一只腿,指尖夹了根刚点燃的烟,神情不明地盯着窗外的飘雪出神。

    后面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扭头,视线停顿住。

    林等空着上半身,背对着他这边,双手别在身后,手里拽了内衣的扣子。

    几次想扣上都失败了,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江难虚眯着眼,透过烟雾,视线从她的手,往下,落到那两侧微微凹陷的蛮腰上。

    未吐出的烟在他口中缭绕,脑袋里某根神经被挑动,他穿上鞋走过去。

    林等余光瞥了来人一眼,不自在道:“你干嘛?”

    江难:“帮帮你。”

    他空出一只手,将她两只白嫩嫩的脚塞到自己怀里取暖,而后抬眸,冲她扬了扬下巴,林等会意地将他嘴里叼着的那根烟拿远,无意吐出的烟缠绕在她脖颈,有双手从她腰两侧探过去,往上捉到她内衣的两边扣子,摸索了两下稳稳扣上。

    他手掌干燥冰冷,呼吸里全是烟草气息,林等打了个激灵。

    小衣服穿好,他一只手自然而然往下覆上她的后腰圈住,一只攀上她的锁骨,虎口抵着颈侧,指腹有意摩挲,他把人往前带了带。

    林等被动地往他身前靠,手里是他被她攥得皱巴巴的衣服。

    偌大的房间,她心跳得很快。

    他的手再次往上,磨蹭她的耳垂,偏着头一点点朝她靠近。

    林等手里拿开的烟燃得很快,她垂下轻颤的眼睫,仰头凑了上去。

    一瞬间温热绵软的触感。

    也是那一瞬,有人对她说了句,我永远爱你。

    那触感随着话落消失,时间宛如被扼止,林等睁开眼,面前一片漆黑,她的脚下、头顶、眼前,四面八方一片浑然漆黑。

    她往下看自己,她甚至看不见自己的存在。

    好似没有了心脏,没有了知觉,对于突然发生的一切,没有了情绪的产生,她只是怔怔地望着这一切,想要四处寻找出路。

    明明是脑袋里才发生的画面,却好像隔了很久。

    眨眼间,两面极端产生,周遭的一切瞬间变成天光大亮,青天白日,差点没晃了她的视线。

    清晰后发现,自己在万丈高空之中,她没有实体,飘飘浮浮如风自在。

    她能看见周遭万物,看破一切,她和空气没有什么分别,飘荡游弋,可以随着风来,也能被风吹走。

    忽然她被远处巨大的烟雾吸引,她听不见一点声音,但能猜测出来那爆炸声有多响。

    马路上,车里被甩下来个一人,她认识。

    是江难。

    他在灰烬中看到了翻腾不止的火光,又在光里看到了那张深刻在自己脑海里的一张脸,白裙及膝,笑容清冷,逐渐隐没。

    就是紧跟而来的这一幕,林等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翻滚下车,稳住身体抬头看见爆炸发生的那一刻,眼底生出绝望与崩溃。

    少年浑身僵硬,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色彩。

    林等平静地望着,爆炸停息的下一刻,他冲进火中,火星子拼命往他身上砸,砸出一个个狰狞如哭脸的脓疱。

    直到他将一个浑身焦烂、血肉模糊的身体死死拥在怀里,沉着头看不见表情,林等没有实体,却在这一刻能感知出,那个身体是属于她的。

    她死了。

    改变了吗?结局变了,江难的命运变了。

    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她恍然大悟,穿梭在混乱的时空隧道里,一下子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原来终归还是要分别的。

    林等想,命运对我不好,对你更残忍。

    上天让我重来一次,可上天不会保佑我,只是在月下收走我沉默的尸体。

    她恍惚中又看见了前一刻客厅里的画面。

    江难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了,那天晚上,他别开烟伸手帮她扣衣扣,她的脚藏在他的怀里取暖。

    她希望她的的全世界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林等第一次在那个时空遇见江难,那个雨夜,他蹲下身子抚摸草丛里的流浪小狗,最后他把伞留给了它,自己孤身走进雨里。

    林等有些崩溃。

    太傻了太傻了,可她还是觉得他特别好。

    眼前画面瞬间暗淡下去,漆黑的夜,陵墓前坐着的人看不出情绪。

    她盯着墓碑前坐着的男人,越来越不大感受得到自己的存在。

    她垂了垂视线,这就是结局吗,她不太舍得。

    目光落到墓碑上方,和他平齐,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听不见他的话,她问,你会怎么办呢,江难......

    林等静静凝视着他,自言自语,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时间又如何,或长或短,这一次还是上一次.....”

    江难眼神平静如常,他缓缓抬起眼,注视着墓碑上方,林等怔愣住,这一刹那的眼神碰撞,宛若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竟让她觉着压抑和震撼。

    “我认识你,远比十三年要久远。”

    她失神地望着他缓缓启唇,似在喃喃自语。

    眼前已经无路可走,明明没有心,可崩裂的情绪突然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她成了战场上的逃兵,接受命运的审判,再看恐惧当中引颈受戮。

    周身天旋地转,林等闭起眼,心脏一阵阵抽痛,周身再陷漆黑又空荡。

    -

    江难在高考之后,放弃了入学这条路。虽然去了林等的城市,但申城很大,也很乱。

    他和周易然两个人表面上做些小生意,实际背地里接的都是些需要出生入死的任务。

    他们是被雇佣者。

    关于雇佣之事,在外是由周易然一手操办,江难基本不过问利益和危险系数,但他曾经告诫过周易然,帮他可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失了原则。

    周易然看不上他这些话,说他矫情虚假。

    江难因为自身的缘故,后来经常各个地方的跑,少有时间呆在申城。

    申城又那么大,再见一面的次数真的难。

    偶有的几次,在学校附近看见她,江难会躲

    远远地,在暗处看着她出神很久。

    高考之后走上天差地别的路,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是,他们本就不该有交集。

    她走的还是阳光大道,而偏执扭曲是他,亡命之徒也是他。

    这样麻木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周易然还是没瞒得住他。他们原来有东家,上头的人偏是许家。江难有印象,高中林等最大的麻烦源头,都来自那个女人,许宁。

    江难打算离开。

    周易然无比暴怒地斥责他,大家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要抛下一帮人离开。他们兄弟几个拼出来的情义,全部都喂了狗。

    江难不为所动,他并不觉得自己得到了情和义,利益摆在那,大家都心知肚明。

    周易然又说,他们只是拿人钱财,□□,做的也不是恶人坏事。如果现在孑然撤出,决计是很难重新谋生计的。

    江难还是打算离开他们那个说大不大的集体,走之前,他和周易然说,他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遇到真正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来找他,这是他一退再退给他们留的唯一后路。

    嘴上说着再不闻不问,实际后来江难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深入了解了这个圈子。

    肮脏,阴暗,牵扯过数多无辜人命。

    甚至还有长期做着违法犯罪的肮脏黑色交易链。

    许氏集团,是北城最大的财阀巨头。

    背地里,他们几乎做尽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谋事。

    许氏内部的家事,已是混乱不堪,利益和地位仿佛蒙蔽了所有人的双眼,让他们麻木地去斗争。

    而真正站在许家最顶端,掌控一切的人,是许家一个旁系的年轻子嗣。

    江难也仅此调查分析出这些。

    他回了申城买了套房子,回到了曾经高中时期的两点一线的生活。

    他努力使自己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直到那天他在打工的店里,看见了电视上播报的新闻。

    FD涉嫌者被公然放出一张照片,赫然是周易然的脸。

    那天他离开之后,周易然再也没联系过他。

    江难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多了些不安。

    没过多久,他的不安逐渐消散,因为周易然戴着帽子口罩出现在了他店门口。

    江难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眼神,狼狈又悲惨。

    周易然害怕了,他拼命地和江难解释,他没有涉D过,从来就没有。江难平静地告诉他,那就曝出真正涉D的人。换句话说,曝光许家。

    周易然听了,却疯狂摇头,说不行。

    那就自己看着办。江难才懒得管他。

    周易然又威胁江难,说如果自己出事了,江难也脱不了干系,他们公事这么多年,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种威胁,江难不吃,早就在高中,他唯一一次对周易然妥协的原因,还是林等。

    现在不一样了,他仍是孑然一身无所束缚,没人能威胁到他。

    周易然求他,他不听,他就骂他绝情冷血。

    他说他们是一路人,都深埋在泥土下卑贱不堪,过着暗无天日看不见未来的日子,坏透了。

    江难还是不管他,他不想关心周易然口中多么凄惨的逃亡生活。

    他骂他的那些话早在高中就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周易然如果有胆子,大可以再来惹江难,可他不敢,他了解江难。

    江难这么多年大部分时间都在申城,闲下来也会回江宁看看。

    时过境迁,那个小县城已经焕然一新,曾经的平房低楼,现在全都拔地而起,一跃成为万丈高楼。

    他从这个城市抽离,又好像在这个城市死去。

    江难二十九岁了,没有固定的家,避免了社交没有朋友,麻木地活着。

    他本可以随时随地了无牵挂地离去,可当他几次回到江宁,他知道自己没法抽身,压在心底最深的,像最后一把钩子牵挂着他的执念,怎么也消散不了。

    这是他唯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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