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

    “江难,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她眼神变得幽怨,忽然注意到桌子上放的烤面包和牛奶,“还真不是幻觉。”林等故作矜持,没主动伸手而是瞥了眼面前的人,“给我的?”

    江难点点头。

    林等想维持在学校的人设:“其实,也不是特别饿。”

    对啊,也就是快出现幻觉的程度,不算什么。

    “不饿?那我晚点再给你……”江难像是懂了什么,缓缓抬起手。

    林等眼睛瞪圆,他居然就这么想拿回去?反正都是给她的,还早晚!

    好歹争执个两三个回合,让她矜持一下,“江难!”林等闭了闭眼,把面包牛奶用手臂圈住,“我很饿……”

    “还有十五分钟。”他笑着提醒。

    “够了够了。”林等开吃,“你哪来的早饭啊江难。”

    “……早上带多了。”

    林等没再追问,把这宝贵的时间留给了自己的肚子,吃饱喝足不忘多嘴几句:“其实,我平时吃相挺好的。”

    江难把视线落到她咬吸管的动作上,目光停顿了两秒,撇开眼:“现在,也不难看。”

    有了前一次的教训,林等睡前特意订一个闹钟,不负所望完美错过了闹钟,她压根没听见。

    最后,林等还是被自己设置的奇葩电话铃惊醒的,效果格外显著,她按耐着狂跳的心脏,慌里慌张接通电话。

    “林等……”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又让她快速跳动的心缓缓平静。

    林等都快被这大早起搞出精神病了,她松了口气,嗓子还是哑哑的,“江难……怎么了……”

    她重新躺回枕上,懒懒散散对着电话里问候一句。

    电话里的人静了两秒,“几点了。”

    林等觉得世界都安静了,猛地睁眼,“还有十分钟,我在楼下等你。”电话里江难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从那之后,两人达成了新的默契成就。

    林等还是会设闹钟,有时也能醒,没醒过来,江难的电话隔五分钟就过来了。

    哪怕是她睡得死了,也会有人大力敲门。

    江难每天不是出现在她家楼下就是她家门口。

    也总会一天不落地给她带早饭。

    这日子一天天过着,天气也逐渐转了性,有了点暖意,县城的人们开始卸下厚重的衣服,迎接开春。

    高三毕业班努力奋进的气氛这时候也尤为突出,不管是谁,大家都开始意识到,真正剩下的日子不多了,离别就在眼前,未来就在自己手中。

    这对过惯了轻松惬意生活的林等来说,有点折磨,但是怀念是真的,享受这剩下的几个月也是真的。

    大家都很累,每次九点多下晚自习,徐莺就和林等去街头小店吃夜宵,这属实是这一天疲惫后的偷闲。

    而难得的周末,也被缩减成了一天,大概就是周六上午放假,周末下午上学。

    周六周日的几餐,林等也极为不害臊地选择蹭饭,去江难那里,偶尔就几个人一起下馆子。

    这次的周末,林等忽然心血来潮,周六下午去超市买了食材,打算晚上给江难送过去。

    先回家洗了澡稍微收拾打扮了下自己,然后拎着食材下了楼。

    路上还顺便和大白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来到了江难家楼下。

    算算时间江难应该差不多要做饭了。

    林等上了楼,在楼道里闲庭散步似的,只是越往上,开始听见有人在对话,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

    “阿难,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如果你妈妈在的话她也不会忍心不帮我的。”

    “欠你们的三年里我全都还清了,没记错的话我不欠任何人。”

    “江难!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别忘了你爸妈怎么死的,那也是我的妹妹!”

    “所以你这三年来找过我多少次,你自己还记得吗?”

    “阿难……我现在是真的有些困难,当初那套房子卖了不少钱啊,你爸爸妈妈留给你的也不少……你现在也用不上那么多钱,你就不能念着点情分帮帮我?”

    “可那些是我应得的。”少年声音含笑,却冷漠得很。

    “江难,我怎么说你都不肯了?我这么拉下脸求你了,你爸妈的遗产里我本来是有资格争取一部分的,但我没有我心疼你,你以为你配过现在这种舒坦日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上的学有用吗?你有什么未来啊?你能上什么好的大学?别自欺欺人了!”

    “不劳您操心,我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

    “阿难……最后一次,求求你了,看在你妈妈的份上……”

    两人的交谈声,忽然就停了几秒,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开门关门声。

    “别再来找我了。”

    另一道声音没再出现,转而为之的是急促的下楼声。

    高跟鞋的响声,震得林等头皮发麻,她脑袋一乱连忙往下跑,出了大楼,假装才打算上去。

    没过多久,里面出来一个穿着大衣,烫着满头小卷长发的女人,拎着包从门口出来。

    两个人无意识对视一眼,女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步伐很快。

    林等抱着食材,低着头发了几秒的呆,而后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她拨通了江难的电话,没有过几秒,电话就通了。

    “江难……你在家吗,我好饿。”

    “过来吧。”他语气如常。

    “好。”

    林等上了楼,江难家门没关,她朝门里探了个头,看见了厨房里在忙碌的人,她走进去。

    “先看电视等会。”听到动静,江难今天头也没回。

    林等捧着菜进了厨房,把食材放到地上,江难才回了头。

    “我买了好多菜,感觉够吃好几顿了,我捧了一路手都要断了。”

    “这种活应该打电话叫我。”江难没想到她会忽然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为什么突然买这么多。”

    林等把各种食材往冰箱里塞,“又不急着吃完,你看看今天晚上吃点什么,我先去沙发躺着了!”

    上餐时,林等在餐桌前坐着看手机,面前一个盘子接着一个盘子地落。

    她今天没有帮他端菜,只坐着假装忙碌,实际上大部分余光都是落在江难脸上,直到他忙好,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林等按灭手机。

    “江难……”

    “嗯?”江难把筷子递给她。

    “你准备高考后去哪?”

    江难顿住,抬头盯着她,似乎想看出些什么,“哪里都行。”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林等一只手紧紧抓着筷子,视线却不太敢聚焦在他脸上,“你没有方向的话,可以考申城那里的学校,我大概率会在那……离得近点好联系。”

    “我就是提个建议,干饭干饭。”就算江难不回答,林等也不后悔说这个提议。

    如果她什么都不说,才真的会后悔死。

    上一世是路人,这次她不忍心再看次江难重蹈覆辙,不想他和周易然混在一起。

    吃完饭,林等今天也没久留,早早就和江难一起下了楼。

    楼下风大,林等打算早点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餐桌上的话题,两人话少许多。

    “我到了,你快回去吧。”林等定了脚步,侧身道。

    江难沉默片晌,伸手将林等的卫衣帽扣到脑袋上,耳边呼呼的风声顿时少了许多。

    江难张了张唇想说什么,林等疑惑地‘嗯’了声,顿了两秒,他声音在风里有些听不太真切,他说:“好。”

    -

    一句“好”,不止是好,似乎藏着某种答案。

    林等忽然睁开眼,眼前却一片漆黑,满浴缸的热水,已经犯了凉。

    遇到突发状态,林等下意识从水里站了出来,黑暗下神经紧张得厉害,匆忙想迈步出去,甚至忘记了脚下踩着浴缸。她步伐很小,也并没有抬得很高,踩上了浴缸的内壁。

    “噗通”一声,再次倒回了水里,从头到脚翻了个天。

    除了滑溜溜的水声,她还听见来自脚踝沉闷的一声响,很快钻心的疼蔓延开来。

    林等保持着摔倒姿势有一会而,平复完情绪才手撑着,慢慢爬了起来。

    从架子上扯下裹了一条浴巾,而后一瘸一拐走出浴室,往客厅沙发走去。

    临近午夜,林等借着手机的光朝外看去,眯眼瞧见对面楼零零星星有灯亮着。

    又联系了物业,发现她这栋楼也没停电,除了她的房子......应该是哪里故障了。

    原本想时间这么晚了,就干脆睡觉了等明天再做打算,可想着想着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编辑了一条短息:【江难?】

    她试探性发了一句话过去。

    屏幕逐渐淡了下去,直至完全熄灭,林等心里的一盏灯也没了。

    估计是睡了。

    正当她死心准备回房,手机突然又亮了。

    【?】江难回了。

    林等立马解锁手机,黑暗中眯着眼睛去看他回的消息,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点戳着。

    【林等】:你家停电了吗?

    【江难】:没有。

    【林等】:我这突然就停电了,我还以为是我们这栋楼停电,看来应该是我自己家的问题。

    【江难】:还没睡?

    【林等】我才洗好澡。

    【江难】:应该是电路问题,我可以去帮你看看。

    【林等】:你要来?太晚了你不休息吗?

    林等虽然是这么问着,目光却紧紧盯着屏幕,见他没再回才收了心。

    手机电量告急,为了以防万一,林等摸着黑去翻各个抽屉,想找几根蜡烛出来。

    在客厅果然翻出几根,刚转头,就听见敲门声。

    很轻,却在这样的黑夜格外响亮。

    “林等……”他特意出声,以证身份。

    林等悬着的心松了松,上前开了门,黑夜中,她辨认出了江难的轮廓。

    身高肩宽,带了些冷风的气息。

    林等不由嗅了嗅鼻子:“进来吧。”

    进门后,江难就摸索着帮她查找电路问题,林等举着手电,听见了金属壳开合的声音。

    “你还会修这个?”

    “家里也停过几次电,学着学着就会了。”

    林等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往他身上落。

    他来得匆忙,穿着薄睡衣,能依稀看出后背凸起的肩骨,黑发微乱。

    不难猜出,前一刻还躺在床上。

    林等的心头涌上怪异感。

    一声开关的轻拨声,客厅里亮了起来,江难把电路门关上,边说:“已经好了。”

    “好。”林等退后一步。

    江难应声回头,表情却僵了一僵,擦手的动作也停住,他收回视线,敛着眼皮,专注地擦手。

    湿漉漉的发尖在肩上滴落一滴凉水,林等终于想起来自己裹着潦草的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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