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行……”许宁差点忘记了，她让人中途通知贺之行过来。本来是想说点些难堪的话让林等原形毕露，继而被他听到，没想到被倒打一耙。
贺之行没了往日里眉目的和悦，脸色还有点发青，看来是在气头上了。
他将林等拉到自己身边，也只按耐情绪道：“许宁，不解释点什么的话，我带人走了。”
“之行，你误会了，我只是和等等聊天开个玩笑，她才多大，你别当真。”许宁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只好含糊解释。
林等配合地躲到贺之行身后，探着头。
是啊，才多大，也就比她小两岁，还什么都不懂。
许宁道：“之行，我们一起回学校吧？”她试图扯开话题。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回去。还有，别再跟着我了，也别再为难我女朋友，没有下次。”贺之行一口气说完所有想说的，拉着林等出去了，“再见。”
林等听蒙了，任人拉出去，片晌后忍笑起来。
“这么开心？”贺之行瞧见林等憋笑难受的模样，也忍不住跟着弯起唇角。
“这么明显？”她道。
“都和人吵起来了，不委屈？还想笑？”
林等摇摇头，“就她，说都说不过我，不过你的话更管用，看她吃瘪我就更想笑了。”
“我还以为……”贺之行话说半句。
“以为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在期待，期待等等要怎么诱-惑我。”他平静地笑着，让人不可置信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这么早就开始偷听了啊，林等暗吸一口气，这种话从之行哥嘴里说出来不像调戏，像是被调戏的！
林等学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逃避话题，视线飘忽四处乱看，“啊……你说车啊，对啊之行哥，你车停哪了。”
“等等，你别误会我和许宁，我和她没关系。只是我真没想到，她会牵扯到你，很抱歉。”
“害，道什么歉。我最了解你了，骨子里就是个和尚，你可做不出来那种事情……”
贺之行心如止水，理智当头，他心里都是学业和研究。
未来几年他一直呆在国外，人尚还年轻，林等已经能听见他响当当的名号。
“我不是……”贺之行不知该如何反驳。
“呃……我的意思是你正直不好色。”林等浑不在意，拍拍他肩。
经过连续几天的小雪，地面积了些雪色，林等和徐莺一块儿出了门，买了热饮在路边坐着看雪。
“等等，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考上贺学长的学校，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应该离家很近，不会太远的……北城太远了。”林等盯着地上的雪，说着说着一下子就失了神。
徐莺叹气，“我也想和你近一点，不想和你分开。”
林等欣慰地笑，话里是徐莺不能理解的笃定：“放心，我们不会分开。你现在分数也不错，下半学期再努努力，好学校轻轻松松。”
“说得对啊，咱有这个潜力！”徐莺坏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一下子就被安慰自信了，指着马路对面说：“等等，那家烤鸡店一直说想去来着，今天有机会了，走吧走吧吃热乎的。”
少女情怀总是吃嘛，天大地大，美食最大。
两个人在烤鸡店前台点了餐，正准备结账，身后传来熟人猝不及防的声音。
“林等……姐！”许白下意识喊林等的名字，反应过来才补上称呼。
二人回头，徐莺有了意见，“你怎么光叫她，你看不见我吗？小白？”
许白被占便宜不是一次两次了，耳朵怔红：“什么小白，你怎么能跟着瞎喊，不准这么喊。”
本来林等这么喊，也是因为江难他才不计较，随便谁都能喊的话，多少让他有些掉面子。
徐莺不服：“等等怎么喊，我就怎么喊。”
“你……”许白因为她拿林等当借口，一下想不出反驳的措辞。
这时候，许白身后走过来一个人。
是许子青。
林等看见他，反应了一下，冲他招手：“这么巧。”
“是啊，你们也来这吃饭？”许子青点点头。
“等等，这谁啊？”徐莺看到许子青，眼球都圆了，小声补了一句，“好帅。”
林等轻咳一声，示意她克制，而后才开始介绍：“这是我朋友徐莺，这是许白堂哥，许子青。”
两人愉快地打过招呼，许白在几人中间左看右看，最后得出结论了，这几个姑娘的表情怎么和见着他时天差地别！
“你们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林等主动招呼。
许白说：“我们吃过了，刚准备走就看到你们了。”
“这样啊，那就下次有机会了。”
林等回了头看前台的结账。
“您好女生，这边消费85元。”
林等刚准备掏钱包，许子青走上前，慢条斯理地道：“我来吧。”
“啊？不不不，不用了，上次就麻烦过你。”林等一下失措。
“没关系，都是小白的朋友。”
许子青说着，漫不经心掏钱包，里面滑落出来一个密封黑袋子，掉在了地上。林等看着他掉东西，殷切地弯腰帮忙捡。
刚伸出手，许子青也跟着弯下腰，伸出手却是先拦了她的手，而后才捡起地上的东西。
年轻男人的行为怎么看都斯文得体。
突如其来的触碰，林等怔了怔，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女孩子不用做这种事。”许子青动作自然地将东西收好，面上从容依旧。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唐突了。”林等其实想说她没那么矫情，就捡个东西，说的跟给他弯腰系鞋带一样。
许子青付了钱，不再逗留：“那我们先走了。”
林等点点头，和徐莺目送二人离开。
身边姑娘抓她手臂力道一紧：“我去，那是奔驰吧！等等我没眼瞎吧！”
林等没注意她的话。
只是好奇怪，许白家里条件这么好，怎么还会有困难的时候。
她查过许白，家里从他出生就是有钱有势的门户，那个许子青更是厉害，早早就经了商，可以说是家里的主心骨。
皮相也不错，就是斯文礼貌过了头，这难道就是有钱人家的熏陶？
林等表示不理解。
“等等，你说这兄弟俩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哥哥那么高那么帅还有钱懂礼貌！”
“……这都是你因为人有钱的光环幻想出来的吧，这个许子青是还不错，就是比许白大了吉岁，你不嫌老啊？”林等摸着下巴思索，“小白也不差啊，人还可爱。”
“得了吧，我喜欢成熟有气质的男人，有魅力。”
“……”
临近开学，突如其来的一则消息，打破了日子的平静。
林家的公司出了问题，突然垮台，除去数多员工资的拖欠，还有天价的赔偿金。
爷爷也因此病危昏迷，到现在生死未卜。
这感觉，好像明明计划好了一切，毫无预兆天却塌了。
根本没有留给林等反应的机会，让她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脑袋一瞬间混沌，她忽然不明白自己这半年多的处境。
“等等，爸妈要回老家一段时间，别担心。帮你申请了住校，资料和钱都在这里了，拿好。”这是蒋沫临行前的嘱托，事情已经严重到他夫妻俩必须回去的地步。
林等握着手里那叠厚厚的钱，低头闷声道：“我也想回去看看……”
“你没时间了，后天就要开学，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家里的事我们处理就好了，没多大事，你安心学习就好。”
“嗯。”
“还有别和你之行哥讲这件事，咱别给人家添麻烦。”
这是林等回到十年前，第一次感觉到无助。
开学后林等取消了住校申请，将资料和钱密封收好，她一整天心不在焉。
她甚至开始想，如果，如果她就这样回到了2021年，旧时空里一无所知的林等面对这副残局，大概会比现在的她更加无法接受。
隔着夜色降下雾，江难看见的便是林等站在桥上，面无血色，出神盯着湖水的画面。
“林等。”他出了声，却没人应。
林等后知后觉回了头，冷风将头发吹乱，她被人疾步拉着，离开桥上。
两个人不说话，林等怔怔地回头看了眼自己刚才站的位置，回想着刚刚的场景。
她突然笑了，“江难，你该不是以为我想跳下去吧？”
一两秒，没听见回应。
再度回头，江难已经停步。
“林等，我们是朋友。”江难的话总是那么没有温度。
可怎么会没有温度呢？
翌日开始，林等遇到高三独居生活上的一道大坎儿——早起。
她迟到了，旷了一节早课。
林等站在老班办公室被他被训了一节课间的话，回了教室有气无力趴着，手挂在桌沿，朝过道另一边的徐莺甩了几下。
“莺莺，有没有吃的啊，我要饿死了……”林等早上没吃饭，被训完话头晕眼花。
徐莺从包里翻了翻，“只有牛奶了，我早上走得急，没带零食。”
林等伸手去接牛奶，突然过道有人路过。
抬了下头，林等抓了牛奶，瞬间精神坐了起来，扯着笑：“早啊江难。”
“早。”江难回应，上课铃声就打响了，两人也没再交流，各回各位。
有瓶牛奶垫肚子，林等勉强活下去了，但是两节课后的做操，林等属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莺莺，我就不下去了，你帮我跟老班说一声，他知道我没吃早饭。”
“好，等等你现在还饿得厉害吗？”
林等摇摇头，“还行，我待会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就行。”
哪是还行，是要饿扁了，在家里属实被爸妈照顾得太好了。
等到教室里人走光了，安静了，林等打了个哈欠爬起来，打算去小卖部。
摸了摸口袋，林等眼睛都还没睁开，摸到空空如也的口袋，起身的姿势立马僵住了。
早上走得急，换的新校服，压根儿一毛钱都没带。
支付宝，微信……
服了，这个年代她纯纯就是个废物。
林等气结，又垂头丧气趴回去。
是真的饿疯了，她居然闻到了烤面包的香味，还是新鲜出炉的那种。
“靠，都饿出幻觉了。”她实在没忍住腹诽。
紧接着，头顶的声音就把她吓了一跳。
“不是幻觉。”
林等见鬼一样绷直身子坐起，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前桌的江难对视。
她绷着的弦，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