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机小白：任务完成。】
【2号机胖子：这帮小朋友真会玩，这实验室建的，比咱们基地也大差不差了。不愧是苏老大的妹妹，咱们还扎在那葡萄园里，搞植物对抗呢，人这边，都和虫打上了。】
【2号机胖子：苏老大是那什么宠妹狂魔吧，这要是我妹妹，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哪里最危险，人就在哪里，可太费神了。咱们来云川最危险、离奇的两次，就是葡萄园和这了吧。】
【3号机小白：哈哈哈，可不是吗。我绕右巡了一圈，虫卵都被消灭了，黑水淌的到处都是，靠，好恶心，我鸡皮疙瘩就没下来过……】
【3号机小白：大家戴好防护面具啊！当前污染指数达到4级了。】
【3号机小白：该死的污染！帝国的所有植物一向是抗病虫的，这么大的虫和虫卵可是头一遭，鬼知道明天又会冒出什么，可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魔幻啊魔幻……】
【2号机胖子：魔物你忘了？东边和梦城怕是人都变异了，云川一两只虫子有什么的。救灾，查魔物，追虫子……这日子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行了，别在频道里瞎扯，都谨慎些。小白再检查一遍，务必确保虫卵没有残留，胖子你抓紧把那虫子处理一下。此事非同小可，苏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顾念星在频道里发布命令。
转身看林小野面色苍白瘫坐在地，过来扶她：
“这回看够了？走吧。”
林小野蹲在地上，视线越过顾念星，盯着空中发愣。在她的眼睛里，有另一个世界——
除了上面的实物，还有那种代表能量的线条。却不像之前的平静舒缓，干净。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四处乱窜。
明明没出现新的能量线条，为何污染浓度升高了？
难道说一直以来，她看到的线条就是污染物！空气里，风力，土壤里，植物里的那些能量线条，都是污染？
来不及惊呼，林小野察觉周遭能量在剧烈变化。
气流奇异波动，这些线条也疾速流窜起来。时而汇聚，时而发散，频率越来越高，能量也越来越强。她急急起身上前几步，还没待看清规律——
两幢屋子的间隙，地面似乎在微颤。
地上残余的植物墙皮，围绕着水波似的线条涟漪，在空中层层荡漾。两根一模一样的长长枯枝，正诡异的转动。
是触角！
“它要醒来了！”
林小野惊叫出声，顾念星跟着看过去，他当然看不到这些，却对林小野的好奇更盛，不住回头打量她，循循善诱：
“你，看见什么了，详细说来——”
话音未落，压着巨虫的藤曼厚毯子动起来，覆盖其上的东西被抖落，里面伸出两只巨大的翅膀。
只见，巨虫原本残破不堪的透明翅膀，居然恢复如新。微微鼓动几下后，就猛地振翅，扑腾着就要起飞。那一半的藤曼墙衣，还挂在它身上，被带着一道腾空而起。
像是整块地都飞起来。
巨虫似乎带着不可压制的神秘能量，从地里惊蛰，势要翻覆天地。
“绝不能让它飞出这里！不惜一切代价。”
顾念星反应极快，疾速上前，朝频道里喊话，另一只手已经开枪，啪啪啪子弹不断射出。头顶立刻有密密麻麻炮弹射下。两架机甲盘旋在屋顶，朝着巨虫猛攻。
眼前的小小空间里，一时间枪林弹雨，火光一片，噼噼啪啪到处在响。
林小野只看见子弹劈头盖脸而下，打在藤曼上，巨虫的身上，翅膀上，却四处反弹飞窜，这一轮炮火下来，只折断它几条腿，却帮它挣脱藤衣的束缚。
藤衣上满是烧焦的窟窿，终于从它身上脱离，轰隆一声坠回地面。巨虫甲壳收缩，罩在头顶，更猛烈的飞窜。
“撒网！”
随着顾念星命令，一张金属大网从天而降，两台机甲一左一右，牢牢拉住，正正往巨虫头顶罩下来，终于失去向上的飞力。
以一个屈辱又诡异的姿势，被吊在半空，露出腹部，它甲壳一直从上方护着头部，只露出两只黑眼睛，依旧不动不眨，呆愣愣瞪着。
林小野看那虫全身能量莹莹流动，汇聚在头顶的一处闪闪发亮，是一颗“晶石”。是它的能量中心。
周围能量激荡，线条流窜，眼花缭乱。它一对触角不住震动，环绕此处，一圈圈荡开。
巨虫依旧在吸收能量。
可它似乎没了力气，任凭网慢慢收缩。将它束缚。
林小野隐隐不安，集中注意力，听风吹草动，分辨空气中各种气味，四处观察：
“滴滴答答。”
“悉悉簌簌。”
坠落的藤衣上，烧焦的窟窿在缩小。地上的植物居然迅速生长，绽开嫩芽，长出花苞……
不。
不是在吸收，巨虫在释放能量！
“滴答，滴答。”
“咕噜，咕噜。”
地面，四溅的墨绿色液体，渐渐流淌汇聚在一处一处，大大小小一鼓一鼓，大的瞬间膨胀破裂——
嫩绿色的虫子，在粘腻的液体里扑腾振翅，体型足足有西瓜大小。转瞬的功夫，孵化出3、4只来。
翅膀，甲壳，触角，小足……它们和那只大虫子很像，可黑色的眼睛居然一出来，就咕噜噜乱转，似乎进化了。
【3号机小白：天！还是孵化了。】
【3号机小白：这究竟是个什么物种？刚刚明明都化为黑水了。炮都轰不死？】
【2号机胖子：变异物种。这情况，绝对可以归到4级以上的重大任务了。顾队，你开了1号过来就好了，怎么办，我们拉住大的，这些小——】
其它人也注意到了，频道里一片诡异的安静后，传来惊呼。顾念星已经开口：
“烧！”
火舌喷出，熊熊火光，点燃墙衣，烧起一大片。连同吊起的大虫，也被完全被包裹在火力范围内。
火光中，炮弹声划空而来。
吊起的大虫被从下方，一枪命中脑袋，它发出奇怪的鸣叫，头瞬间凹陷，融化，腥臭液体溅落。似乎瞬间失去神智，只剩下一副躯壳般，拉着两架飞行机甲，歪歪倒倒坠地。
【哈哈，我来的真是时候——】
依旧有东西飞起来。
【咦？】
身后炮弹声响起，一只小虫掉了触角，残了翅膀，正飞出火光，被一枪爆头，再次跌回火海。
它发出奇怪的鸣叫，频率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急。
无数的小虫浴火重生般，从火海里飞出来，奋力扑腾着被熏黑的脆嫩翅膀，从四面八方往天上窜。
它们跌跌撞撞，都是残肢破体，焦黑着身躯，莫名悲壮，却挡不住蓬勃的生命力，四窜着，往屋后的林子里而去。
【嘶……怎么还有小的，你们捅了虫窝啊！不是说了先苟住了，等我们战队都来！飞行队胖子、小白留下善后，顾念星保障后勤队和几个小朋友的安全。】
【其他人跟我去追，绝不能放走一只！】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开。
有重甲追着这些刚孵化的小虫，跨过屋顶，往林子深处而去。他身后跟着好几架战斗机甲，天空也迅速飞来2架机甲。炮声更加猛烈，子弹声响不停，火光连成一片又一片。
苏霈来支援了。
*
林小野回来就一直守在唐荔的车门口。苏曼只和她打了个照面，就苍白着脸，执意随着顾念星去收拾现场。
林小野一开始本来在后勤机甲车里的。看唐荔小小一只，昏睡在病床上，头上腿上尽缠满绷带，看起来惨兮兮几乎认不出，她从没见过这样没生机、不说话的唐荔。突然就情绪爆发，大哭了出来。
给唐荔治疗的，依旧是上次给她打针的医生姐姐，停下给唐荔的包扎，止不住温柔安慰她，林小野只觉得丢脸，才跑了出来。守在门口。
近来的日子，林小野刚刚习惯朋友的陪伴，正沉浸在几人的小世界里，什么都感想，哪里都敢去，得到的也总是快乐的反馈。
外面世界的兵荒马乱，似乎都离她很远。
今天，她第一次直面灾难和死亡。
林小野一向不是个坚强、坚定的孩子，她经常哭，生活中无力又恐惧的时候似乎总是很多，她总会偷偷落泪。
此刻，恐惧和无措在心底蔓延，她眼泪止不住的流，停不下来，无声的发泄着。林小野住不住后怕，因为唐荔的伤而内疚……
今早发生的一幕幕，也不停在脑海里电影般回放——
植物攻击人刚刚被大众认识，又出现这巨虫？世界远超人们的认知和想象，正天翻地覆变化着。未来究竟会怎样……
如果说，那些能量线条是污染？目前的情况虫子和植物可以吸收污染物，人被污染只会生病神志不清，她为什么能看见，为什么能吸收？那她究竟还是不是人？
污染能被各种生物吸食？被吸收都会有一个像晶石一样的核心。虫吃唐荔的晶石，应该是误以为是那个“晶石”？她的脑子里，会不会也有一个？
苏曼究竟在研究什么？那些虫卵和她的研究有关系吗？有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
林小野思绪混杂，抓不住头绪，脑子里一团浆糊，对未来迷茫又恐惧。哭累了，她靠着巨大的后勤车轮子，瘫软坐下来。
脚下是一片开垦的空地，离几人的0号基地不远，可以看见那边残破的屋子。3架巨大的后勤车呈某种队形，依次排开，挡住狂风，撑起一片安全的天地。
不断有路过，却没人真正留意到她。
后勤工作人员大都穿梭忙碌在不远处的另一侧，之前的两架机甲，拉着巨虫停摆，众人正在拆卸研究。
林小野很庆幸没人注意她。
她脑袋空空，捏着身下几棵杂草，绕着手指玩，坐在松软的沙土地上，让人安心不少。恍惚想起几人的小群里，刚刚一直有新消息，点开查看——
10分钟前
【邱阳：山里着火了你们没事吧？】
5分钟前
【柏泽：怎么回事，路上都是警车，你们都到了吗？】
【柏泽：？？】
她又愣了几秒，才回复：
【林小野：已经没事了】
【林小野：唐荔、苏曼和我都到了。】
【林小野：这片出了点情况，你们最好呆家里别过来了，今天活动取消了。】
立马有消息进来：
【柏泽：怎么就你说话，那个爱说话的矮子呢？】
【邱阳：等着。】
【柏泽：少爷我马上就到。】
……
邱阳的黑脸和少爷那张爱凑热闹的脸，立马窜到脑海里，林小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山林深处的方向，火光熄灭，也听不见响动，只有满耳朵刷刷风吹草木声音，远处依稀有警铃声响起。说来好笑，自从第一次打架进了局子，隔一段时间，都总要和这云川警政厅的人见上一次。
来的不会又是柏警长吧？
想到这里，林小野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来。
有脚步声靠近。
有人发现她了？
刚刚从旁匆忙走过的人影，又迅速折回来，林小野诧异抬头。就和那人四目相对，看见顾念星已经立在她身侧。
他披着件白大褂，托着个小铁盘，正低头看着她，似乎很是惊讶，少见的僵硬后，长腿一曲，俯身往跟前一蹲，温柔的气息就拂在她发梢：
“现在知道怕了？”
他说着，微微侧过头，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方深灰色丝绸手绢。
林小野愣愣，抬手擦脸，发现自己满脸是泪，虽然早就没在哭，她蹭的站起来，直接用衣袖胡乱擦拭，窘迫地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你朋友没事的，你受伤了没？”
顾念星自然收回手，依旧蹲在原地，抬头向她看来，低声安慰。林小野摇着头就想溜。那人也站起来，朝她走近一步，抱臂看过来。
“你最好检查一下。”
林小野顺着目光，看到自己手臂的衣服划破了，里面皮肤微微擦伤，辩解：
“我没事。”
声音出口带了哭腔的沙哑，虚弱又无力。她微微一愣，那人又开口，语气严肃了不少，眼里满是郑重：
“最近的新闻看了吧？帝国各地都受污染，发生了很多怪事。云川出现不明生物是重大事件，风险未知。我们刚刚暴露在污染环境这么久，若是受伤，不排除感染的风险……
为了大家安全，我建议你最好抽血检查一下。对自己，也是对你朋友负责。”
林小野直愣愣把手臂伸过去，感觉被怀疑的有理有据，后知后觉又想到那人也断不会亲自取血，默默收回，赌气一般坚定开口：
“哦，我会去找医生抽血检查。一定不会传染你们的！”
“哎……小孩儿。”
顾念星无奈，叹着气低喃。自然而然拉过她的手臂，拉着她坐下。就包扎起来，他不知何时已带上一双医用手套，手法温柔熟练，指尖温热，不止被碰触的手臂，林小野只觉得全身都酥酥痒痒。
“吓到了？偷偷躲这里掉金豆？”
“刚刚不是挺勇敢的，给我讲讲经过吧，就，随便讲讲什么。”
似乎怕她疼，想帮她转移注意力，那人还主动递过来话题，循循善诱着。林小野一向是个有问必答的乖小孩，察觉这人的善意，真诚配合着，仔细回忆讲述起来。
一直到包扎完成，他依旧认真在听，盯着伤口满眼温柔。目光近乎端详，异常小心，专注又热烈。林小野莫名有种奇怪的被珍视感，并不讨厌。
“医生去前面了，刚刚搬运虫躯有新伤员，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突然，顾念星目光静静转向她，一手拿过托盘里特制的取血针管，一手又利落的取棉签，沾消毒水，低声询问：
“可以吗？”
这人打算要亲自帮她取血？
这东西林小野见过，开学时体检她才抽过血。可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肯定和之前一样，从血液里是查不出她什么的。想了半天，再三确认，林小野终于点头。
她侧身不看针头，把另一只手臂递过去。针头扎入的感觉令她手臂一紧，取血的针管瞬间灌满红色。
不一会儿，他收针。
顾念星拧紧收满血容器的瓶盖，托起试管，仔细盯了一会儿。奇怪的近乎自嘲表情的表情一闪而过，再次温柔开口：
“可以了，不疼吧，我技术不错的。结果会直接同步终端的，你留心查看一下。”
“对了，近期情况很复杂，哪里都不安全了。你们多小心，这地方不能来了。”
说着那人已经摸摸她的头，起身。林小野突然有一个奇怪的预感，便小声问出来：
“你，你要走了？你们……要回帝都了吗？”
闻言顾念星笑笑不语，把血浆放在衣服内侧的口袋，低头整理器材。
陆续有机甲降落一旁的的空地，苏霈追击虫子的机甲队回来了。
2架飞行机甲，正落在唐荔被打扁的粉色机甲旁，对比得很惨兮兮。顾念星已经抬脚走过去，逆光下，他的背影看起来遥远又高大。
一瞬间，林小野感到悲凉。
这人虽然没什么名气，林小野打心里认定他是和苏霈一样厉害的人。而且他比苏霈温柔。是她遇见过最温柔的人。可过了这次，两人也许再不会有机会见面……
“哦，对了，我叫顾念星。”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人突然回头，定定看她：“小孩，对机甲感兴趣？其实你还挺有天赋，若是以后来帝都，我可以教你。”
直到顾念星消失在机甲车里，林小野依旧痴痴看着他背影的方向，不知是在看人，还是机甲。
去帝都？
学机甲？
这人和她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即使她有再高感知度，也不一样。况且，看近期的局势，今年估计和去年一样，不会有免费的机甲生政策了……
“你们早就认识？！”
林小野在声音中，缓缓回头。
看见后头唐荔满头包着纱布，抵在微开着的车门后，偷听得光明正大。她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带上些微妙的笑意，又恢复平日里的叽叽喳喳：
“上次聚餐我就发现了，他对你很不一般……那天是主动找你搭话，今天又专门帮你包扎——”
“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