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

    “道长您的意思是,春华的魂已经走了吗?”其中一人问他。

    罗子平反驳道:“不,如果是自然死亡,心里没有什么牵挂,没有送灵魂魄就走了,这是有可能的,但是这种横死的魂魄心中难免有怨气,是不会自己离去的。”

    “怨气?道长不会是说,春华已经变成鬼了吧?”

    在泥塘镇的人看来,鬼和魂不同,魂是每个人都有的,而鬼可是会害人的。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了几分害怕的表情,他们看着罗子平,希望他能再说点什么。

    罗子平没有令他们失望。

    “就算是变成了鬼,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应该还有阴气残余,但是我刚才用罗盘探过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说她不见了。”

    不见在泥塘镇的方言里,带着一点凭空消失的意思,徐春华的魂就是这样,活人走过会留下脚印,鬼魂走过会留下“脚印”,只不过,他们的“脚印”是由阴气构成的,但徐春华却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整间屋子里干干净净。

    听了罗子平的话,众人的心情从害怕变成了担忧。

    “魂不见了,这是个什么事,唉,道长,这样是不是对春华来说很不好?”

    “道长,我们能帮她做点什么吗?”

    “是呀,也认识几十年了,看到她这样我们心里也过不去。”

    邻居就是这样的,平时有过小矛盾,偶尔也会大吵一架,但一起生活几十年,你给过我瓜果,我送过你肉菜,更多的还是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真出了事还是希望对方好。

    见他们这样,罗子平思索片刻,道:“你们可以试试帮她请灵,要是她的魂还在,说不定能请回来。”

    要是魂已经不在,那就没有没有办法了。这句话留在心里,罗子平没有说出口。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办法会不会起效,但是很多事就是这样的,既是为了死人做的,也是为了活人做的,只要有一个人能从中得到宽慰,就不算白费一场功夫。

    众人又齐齐看向年轻警员小郑。

    小郑接收到了大家眼神中的讯息,给李业打了电话,李业听说要给徐春华请灵,说他已经给现场拍过照取过证,向群也开始交代了,遗体交给亲友没问题。

    于是一群人开始行动起来。

    田家村住的主要是老人,年轻人都在外面工作,徐春华附近更是一个年轻人都没有,平时徐春华和向群就是最年轻的,经常在周围帮忙。

    但现在他们两个一个躺在屋里,一个进了派出所,所以只能靠这些老人了。

    老人也有老人的好。

    乡下老人只要身体还可以,都不会闲下来,体力没有什么问题,加上年纪大,经历过的事情多,见到堂屋里惨烈的景象也并不害怕。

    他们分工合作,男人麻利地打扫干净堂屋的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女人则整理好徐春华的遗体遗容,给她重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结束后,徐春华被安放在堂屋地面上,双手交叠在身前,只要忽略苍白的肤色和裸露在外的尸斑,她面色平静如深陷梦中。

    所谓请灵,其实和送灵很像,送灵是横躺在屋里,请灵则要竖躺,脚心朝外,桐油灯也不是点在双脚中间,而是头顶,距离百会穴约三寸远的地方。

    送灵需要一夜,请灵也是一样,中间桐油灯不能熄,住得最近的两家人便自请留下来照看。

    罗子平则取了一点徐春华的血,将其混入朱砂磨成墨,重新画了一张镇宅符。

    之前的那张还能用,但只有换了这张,徐春华的魂才能进门。

    不过他不能确保徐春华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还清不清醒,所以特地在两对老人暂住的房间门上贴了普通的镇宅符,这样即使徐春华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鬼,失去了理智,只要躲进房内就能安全无虞。

    确保万无一失后,他离开徐春华家,准备蹭小郑的警车回观内。

    小郑有些恹恹的,他刚才也想进去帮忙,但他从来没有亲历过凶案现场,还没进去,甫一看见门内景象,就转身冲了出去,趴在田边一阵阵干呕。

    一路上他都很安静,或许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警车行驶在安静的乡道上,从前车来车往的路上如今多个人也看不见,想来徐春华被害的事情已经传来了,家家户户都紧锁大门。

    最后还是罗子平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平静。

    平日里找他的人也有很多,但远没有这几天频繁。

    “喂。”

    对面是程建国,程老二的儿子:“道长,能麻烦您来我家一趟吗,我们找到我爸的去向了。”

    程老二遗体失踪,是泥塘镇陷入危机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罗子平没有怠慢,连忙拜托小郑送他去程建国家。

    到了程建国家,罗子平被带到了电脑旁。

    祠堂里的监控已经有些年头了,没有联网云储存的功能,拍到的视频只能保存在设备的储存卡内,隔一个月后自动删除,但正因为这样,才能在现在这种没有网络的情况下查看。

    程建国家的大儿子将一个视频打开,视频左上角的时间显示那天是程老二送灵结束后的那天晚上。

    摄像头对准的是祠堂办丧事时用来停灵的堂屋,屋内正中间摆着一具棺材。

    送灵结束,按规矩会将遗体入棺,入棺后的第二天,葬礼正式开始,才会有客人登门。

    一般送灵期间,家里会开始准备葬礼要用的食材器物,联系帮工帮厨,布置院子,住得近的亲戚也会过来帮忙,到入棺那天下午,这些基本都能备齐,

    入棺那天晚上,死者的家人会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来应对持续几天的葬礼和守灵。

    所以这个晚上,是唯一一段棺材旁边没有人的时间。

    程老二的棺材停在堂屋,屋内没有开灯,画面安静昏暗,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任何异常。

    随着进度条的移动,变化出现了。

    只见盖在棺材上的棉被突然动了动,弧度很小,仿佛只是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接下来的十几秒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仿佛刚才被子的颤动只是他们的幻觉。

    忽然,那床红色的被子被一把掀开,程老二的尸体直直坐了起来,他没有睁开眼,但起身的动作很快,被子飞出去,就像是被他顶出来的一样。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被子的移动不是程老二做的。

    停了几秒,程老二慢慢起身,从棺材内跨了出来,等他完全出来之后,被子又慢悠悠地飘回了棺材口,被角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依次整理好,确保棺材里面被遮得严严实实,不会显露出一丝异常。

    这一切结束后,程老二又动了,他慢慢地走出了堂屋,小时在镜头内。

    程建国的儿子程清平及时点开了另一个视频,这个视频对准的是祠堂的大半个院子和大门。

    院子里已经搭好了大棚,摆好了桌椅。

    他拖动了一下进度条,程老二就又出现在了镜头里。

    一开始程老二还偶尔会撞上椅子,但撞了几个以后就学会了避开,他的动作渐渐从迟缓变得如常人一般,只不过仔细看还是有一点不流畅。

    那个看不见的手则跟在后面,将他撞翻的椅子一一复原。

    穿过小院,最后他停在了大门前——程家人的棺材都会提前停在祠堂,这天晚上祠堂大门会从里面上锁。

    祠堂的锁是那种老式的挂锁,必须用钥匙才能打开,而钥匙一般由当天晚上睡在祠堂内的亲属保管。

    程清平又切了一个视频,这个视频对准的是偏屋。

    只见几息之后,偏屋的门轻轻打开了。木门开合间发出轻微的响声——这些门窗都是修缮的时候换过的,开关都很流畅。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关上了,一串钥匙从门口一路飘出了镜头。

    从头到尾,视频里都没有出现一个人影。

    视频又被切回了第二个。

    那个看不见的人拿着钥匙来到大门前,打开了门,又转身离开了镜头。这次没有切视频,但罗子平猜它是还钥匙去了。

    镜头内,程老二迈过门槛出了门,不一会儿,大门合拢,挂锁自己一动,锁紧了。

    镜头又被切换到了屋外,对着院门和一节大路,程老二出门后,径直踏上了大路,直到消失不见。

    能看见的范围很有限,只能判断大致的方向。

    程老二走的这条路,通往的是镇上,同样的,也会经过泥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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