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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归故里

    叛乱平息了,除了桑槿一行人,安禾功不可没,然而,她的父皇也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便再没了下文。安禾自己觉得好笑,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左右不过是个公主,还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明泽与元伶的同门师兄弟此后不久便赶来了,因魔族现世一事被仙门知晓,西华山、东岐山、北恒山也都来人了,不单单是弟子,各仙山的长老也来了不少。就连仙界也派下几位仙使,魔族的一点动作让这天地间的无数双眼睛都注视而来。

    没出一天,大量鬼差受冥王之命来到了阳间。阳汉与辞车的大军对战于庆阳关、鸿城等地,死伤无数。奇怪的是,那些战死新魂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数量之多,让整个冥界都难以置信,但和魔族一联想,好像又没有那么意外了。

    仙族兵分三路,带领各仙山修士,一部分留在大都天城,一部分去往战场,还有一部分去往翳凄之地。明泽和元伶是赶赴翳凄之地的那一部分,魔族无论如何活动,最终的目的地都在那儿。

    “后会有期。”明泽、元伶二人对桑槿拱手道,随后便跟着自己的队伍出城去了。大都天城外,道道剑光飞向天际。

    行进途中,明泽还是忍不住问了长老一句:“纾忧长老,你可知中稷山何时住了一位仙人?”

    纾忧长老忽地一怔:“你缘何有此一问,你们此行应当没去过中稷山,怎知中稷山的那位仙人?”

    “我们此行遇到了那位仙人的弟子,但中稷山……不是一座荒山吗,心中觉得奇怪,故而向长老您请教。”“荒山只是幻象,至于那仙人的其他信息,你若真想知道就问你师父去吧!”

    明泽和元伶对视一眼,一阵苦笑,纾忧长老分明是不想说,故意这样打发他们,以他们师父的脾性,真要去问就要责怪他们多管闲事,给他们布置更多的任务了。他们似乎也并没有很想进一步了解。

    大都天城内,街上的叫卖声拉回了桑槿的思绪,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几天不过是来了一群过客又走了一群过客,他们的生活还是原来的样子,不受任何影响。

    “苍离烨,你说如果那魔头出来了怎么办?”桑槿的话语声在商贩高昂的声音中显得格外低落。

    苍离烨扭头去看桑槿,她虽叫了他的名字,却更像是自言自语,他知道他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桑槿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怎么办呢?唯有殊死抵抗,仙、妖、神、人再联合一次,再封印一次。

    可是,为何这些魔杀不完、灭不掉,源源不断,死而又生?桑槿记得师父曾说,只要这个世上有欲望,便会有不止不休的魔。而欲望是所有生灵的本能,这也就注定了魔在这天地间存在的必然。魔,最擅长的就是利用生灵的欲望,将其同化。成魔容易,成神难。

    “若是两百年前,诛剡便被除了,现在会不会就没有这些麻烦了!”苍离烨缓缓说道。

    桑槿笑了笑,她曾经问过师父类似的问题,“除掉一个还会有下一个,魔族已经存在很久了,只是在两百年前才崛起,在那之前,魔族一直被仙、神两族压制,所以天地间对于他们知之甚少,但仙、神两族算是和魔族知己知彼了,诛剡并不是第一代魔尊,仙、神两族诛杀过很多魔尊,但没过多久便会有新的魔尊出现,并且比上一代更加强大,到了诛剡这,他的实力更是成倍增长,所以一味的斩杀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问题更加棘手,或许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当时池桑神族才临时改变了消除魔族的想法,只设下了封印,诛剡的实力已然让人心惊,下一代魔尊的实力只会更加恐怖。”桑槿将个中缘由娓娓道出。

    “原来如此。”苍离烨沉声道。

    哪里来的邪气?苍离烨警惕地看向周围的行人。紧接着桑槿也感知到了,这几日大都天城来了仙使,还住下了那么多修仙之人,这些邪物竟也敢如此明目张胆。

    随着一名女子从身侧经过,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已然确定这邪气是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但当桑槿用灵力去探时,却发现她只是一个凡人。

    两人心照不宣,跟着女子一探究竟。桑槿看着女子的背影,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但越是去想便越是想不起来。

    而那女子便是林生,她正满心欢喜的赶回家里。马上入冬了,她给婆婆和谢尘哥都置办了一身冬服,正幻想着他们穿上衣服的样子。

    “婆婆,谢尘哥。”林生人还未进院门,先自顾自地叫起了屋子里的人。

    谢尘一边应声,一边搀扶着婆婆向林生迎去,他盯着林生弯弯的眉眼、明媚的笑容,情不自禁的也扬起了嘴角。

    然而,当他的眼神从林生的脸上移开,站在林生背后不远处的两人终于被他看见,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预想过很多次这一天的到来,他想,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好怕的,但是,现在,他害怕了,害怕死还是害怕别的,他也说不清楚。

    谢尘突然用双手紧紧地抓住林生的双肩:“林生,带婆婆进屋去,把门关上,我不进去你们就别出来。”

    林生看向谢尘的眼睛,她的后面有什么,让他如此大惊失色?她就要转头去看,却被谢尘制止:“林生,答应我,别回头看,快进去。”他的声音带着恳求。林生听话的点点头,搀着婆婆进屋去了,背着身子将房门缓缓关上。

    谢尘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随即率先出击,是生是死总得拼一把再说。

    桑槿正欲运转灵力,苍离烨却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你的伤还未痊愈,交给我吧!”语罢,也不待桑槿回答,便运转妖力迎上谢尘的攻击。

    桑槿本还有些犹豫,但看到苍离烨一拳打飞了谢尘,她才惊觉,苍离烨被赫濯指点之后已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猫了。之前对战魔族时,她就应该发现的,苍离烨的实力今非昔比,毕竟修炼了一百多年,一经指点,便是水到渠成。

    “婆婆,你怎么了?”伴随着谢尘受伤倒地,房间里林生惊恐的声音响起。

    桑槿几个大步,冲进屋内,见那老人倒在地上,肤色呈现出青色和灰黑色,已然死去多日,然而方才还见她好好的活着,这片刻时间怎会如此?她顾不得安慰林生,伸出手指点上老人的额头,随着灵力进入,她才恍然大悟。

    老人早已死去,应该是这邪修在老人的魂魄尚未被鬼差引走时,强行引回体内,并施加封印,日夜用邪力维持,才能使老人如同还活在这世上。方才邪修受伤,邪力不济,这封印松动,魂魄自然也就离体了。

    “苍离烨,把他带进来吧!”桑槿说。

    苍离烨闻言,一把握住谢尘的胳膊将他扯了起来,拽着他进了屋子。

    “你可知,阳寿已尽者,强行封魂留阳,有违天命,恐遭天谴?”桑槿问谢尘。

    “我知,反正都是一死,怎么死有区别吗?”谢尘一脸无畏的看着桑槿,对于林生却是心虚,一眼都不敢看去,怕她的脸上全是对他的厌恶。

    林生征征地站了起来,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她早知谢尘不是一般人,仙也好,妖也罢,他没害过她们,所以她一直相信他,但见今天这架势,原来他并非没做过坏事,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你是不是害过人?”抢在桑槿开口之前,林生率先向谢尘问道,她对于善恶的理解,无非就是干没干过坏事,害没害过人,而这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害人性命。

    谢尘眼神低垂,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随即面露难色:“我……”谢尘不知如何开口告诉林生,他曾诓骗化为人形的妖喝下符水,将其打回原形,剖开其身体,取出鲜活的妖丹。此前他从未觉得此举有什么错,但当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时,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残暴、血腥有多难以启齿。

    “他没害过人,但他让许多无辜善良的妖丢了性命。”苍离烨神色严肃的说着,语气中带着敌意,同类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他身为妖,自然无法平静地对待杀害自己同类的人。

    林生双手略微颤抖,她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屠夫”,她怎么能喜欢上这样一个恶人呢?她的眼角再度留下泪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桑槿不太会安慰人,但师父说,行动比言语更重要,于是她伸手抚去林生脸上的泪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此时,她也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林生,刚入这大都天城就是这内敛的姑娘和她相撞,因看到她残缺的身体,故而记忆较深。

    林生的过去是悲惨的,一个身体不完美的女孩连在正常家庭生活的权力都没有。林生的残缺是从娘胎里带的,幼时还看不出来,学会走路时便逐渐明显了起来,于是她被抛弃了,最亲的人也能如此狠心,这就是人性。后来,她靠一位老乞丐喂养活到了八九岁,老乞丐走了,是被饿死的,因为唯一的一点食物老乞丐都留给了她,这也是人性。再后来,在那个她以为会被饿死、冻死的冬天,她遇到了这位婆婆,然而,现在,婆婆也走了。林生曾被人指着身体上的不完美耻笑过,她小心翼翼的活着,却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并保留着对美好的向往,或许这都是她从老乞丐和婆婆身上看到的,学到的。她与谢尘是一类人,但又不是一类人。

    死亡,尤其是最亲近的人的死亡,十分残酷,能够接受的都是勇士。临走时,桑槿还有些担忧林生对她婆婆的死无法释怀,想着明日再来看看。桑槿和苍离烨并没有带走谢尘,他主动提出要和林生一起处理老人家的后事,事情处理完了,自会认罪认罚。桑槿同意了。

    在这件事上,桑槿与苍离烨两人第一次出现了分歧。苍离烨认为谢尘此举是在拖延时间,想要逃走,不应该同意。而桑槿却坚持认为,谢尘的心中还尚存善念,比起让他受到惩罚,更希望他能寻着那丝善念,回归作为人的善良本性。

    一路无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客栈里,梦萤一下便察觉出了桑槿与苍离烨之间的氛围不对劲,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开口询问。赫濯消失了一天,此时也回来了:“难怪魔族要在这大都天城作乱,那皇帝竟然私藏了神器。”

    “神器怎么会在这?”“什么神器?”苍离烨和桑槿相继开口问道。两人对视了一眼,桑槿本来不觉有什么,但见苍离烨快速的别过头去,她突然有些想笑。他们相识不算久,再加上时常是各忙各的,沉心于自己的修炼,经常几天说不上一句话,对彼此的了解也还停留在最表层,忽然见识到对方与平时大不相同的一面,即使对方是在赌气,桑槿也觉得很是开心。

    赫濯心思不如梦萤那般细腻,他并未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也或许是他认为就算有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分散注意力。他自顾自的说着:“是池桑神族的阴阳鼎,说是神器,却失了绝大部分神力,连其中的器灵也早已归于虚无,阳汉能强盛至今,阴阳鼎内剩余的神力功不可没,至于那鼎为何会从南边的翳凄之地到了这阳汉国来,便无人知晓了,或许是被人拾得,辗转来此,也说不定是它自己跑来的。”

    魔族挑起战争,原来是为了削弱阳汉的国运,以拿到与国运相系的阴阳鼎。“你不是去找邪修报仇吗,怎么又跑到皇宫去了?”桑槿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思绪才回到正轨上。

    “那神器就是从那邪修和魔族的手中抢过来的,他们应该是想用其中的神力作为打开池桑神族封印的中介,只是可惜,以我和诸位仙家之力本可以将他们全部诛杀,怎奈他们以凡人的性命相要挟,一时不好下手,最后逃了两个。”

    “其中一个莫不是那邪修?”桑槿试探性一问。

    赫濯点了点头:“正是。”语气中颇有些遗憾和狠厉。

    这些邪修还真是逃命的能手,桑槿在心中感叹。她突然想起了谢尘,他的师父现在如同过街老鼠,难以寻得藏身之处,极有可能去找他,林生会不会有麻烦?思及此处,桑槿立马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我也去。”苍离烨紧跟着说。

    而谢尘这,师父的突然到来让他慌了神,他将林生拉至身后,挡住了师父打量的目光。

    “师父,你这伤是何人所致?”谢尘试探性的开口。

    “妖王赫濯。”邱垣看着身上的伤恶狠狠地说道,好在,那位魔族大人承诺今夜一过就带他离开这里。他调整好脸色,平静地看向谢尘:“谢尘,这姑娘是?”邱垣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瞟向林生,林生的容貌虽不让人一眼惊艳,但却乖巧秀气,自有独特魅力。

    谢尘不知邱垣是何意,只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他只道是师父平日里强调修行要有修行的样子,不可妄生情愫,自己这是犯了他的忌讳,他才如此这般态度。

    谢尘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突然下定决心一般,“噗通”一声跪下:“师父,徒弟自知犯了忌讳,请师父将我逐出师门。”

    “此话怎讲?”邱垣故作姿态,刻意询问道。

    “这姑娘乃是徒弟心悦之人,徒弟违背了师父此前的教导,请师父将我逐出师门。”谢尘一再强调逐出师门,其实不仅仅是在认错认罚,他自己也的确不想再待在邱垣身边,一错再错。

    林生在错愕之中渐渐回神,虽然对此早有察觉,但当亲耳听到谢尘承认时,那种感受、那种心情是想象中的美好绝不能够替代的。

    “就这点小事,不至于逐出师门。”邱垣不以为然,落在林生身上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为师还要谢谢你,送来此等佳人,与此前我见过的那些女人大不相同。”

    “师父?”谢尘震惊地看向邱垣,还未待他有什么反应,便被一掌打了出去,房门关上之余还被邱垣施了阵法。

    谢尘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迅速爬起来疯狂地捶打房门,可每一拳都被术法化解,他一遍又一遍的运转邪力想要破解,都无济于事。“师父,师父……邱垣,你要是敢动林生,我一定杀了你。”谢尘从卑微的请求到歇斯底里地怒吼。他早知邱垣对他是利用居多,惯会伪装,但他到底还是对邱垣伪装之前的面孔知道的太少了。

    变故生的突然,林生反应过来时,邱垣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抓着她的手腕想要把她扔到床上,她眼疾手快,从一旁的桌上拿起谢尘的短刀,狠狠地朝他的脖颈处刺去。大抵是没想到林生乖巧的外表敢做这样的事,邱垣根本没有防备,一击即中,但林生到底是个姑娘,力气不够,刺的不算深。邱垣错愕地回头,转而恼怒地将林生扇倒在地,但以他的能力,片刻之间便止住了血。他把短刀踢开,用双手将林生提起来,抵在桌前,得意地说道:“你杀不死我。”林生忽地一笑,双手伸向邱垣身上的伤口,将手指狠狠地戳进去,我虽杀不死你,但你也别想得逞,她在心中默默想着。

    钻心的疼痛让邱垣勃然大怒,他运力将林生扫开,力度太大,以致于林生在重重地撞到墙上后,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没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邱垣实在没想到林生竟是个狠角色,调息之后暗暗地骂了一句晦气,便坦然地开门走了出去。谢尘见此,顾不得拦他,冲进屋内去看林生,见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周围的血晕开一大片,他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满是血迹的双手颤巍巍地去够她的脸。

    “林生,林生,林生”他从轻声呼唤到用力的喊叫,仇恨让他无力的身体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杀了他,杀了他,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谢尘看向旁边的短刀,一把拾起,朝着已经走出院门的邱垣奔去,携着全身的力刺进他的左后背,随后快速拔出,刺了第二下,这一次因邱垣闪躲只刺中了他的手臂。鲜红的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又一次举起短刀,这副模样让邱垣也害怕了起来。

    “孽徒,我是你师父。”邱垣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吼道,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惧怕。

    桑槿和苍离烨赶来时,远远地看见谢尘正跪坐在地上,一次又一次举起短刀,一下又一下刺向面前的尸体,尸体从头到脚,血肉模糊,不辨人样。

    察觉到两人的存在,谢尘只是漠然的看了一眼,然后将手中的刀在衣服上擦了擦,对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割去,顿时血流如柱,随后他缓缓倒地。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就好了。谢尘想,这辈子,他犯过最大的错就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辨正邪善恶,在邱垣的刻意引导下失去了生而为人的良善之心。仿佛间,他听到阿爹阿娘在叫他吃饭,而他也不过是在草垛旁打了个盹,没有什么妖,没有什么邱垣,更没有此后的种种。

    “人死后灵魂便立刻被鬼差带走了吗?”苍离烨率先打破了平静。

    “不,人死后灵魂会先去到生前最想去到的地方,那里是善人的向往,是恶人的初心。”

    林生并没有死,一息尚存,后得桑槿救治调养,逐渐好转。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桑槿看着林生明显泛红的眼眶,知晓她应当是哭过了。

    “仙师,你说若我在阳间为谢尘积善,他在阴间能少受几年惩罚吗?”林生脸上挂着浅浅微笑。活着的人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有意义。

    桑槿点了点头,确有此一说。

    林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容灿烂了些:“以后,我会带着他的那份好好活着的。”语罢她面朝桑槿双膝跪地:“多谢仙师的救命之恩。”

    桑槿将林生扶起。林生比她想象的更坚强,在林生的身上,桑槿看到了乐观与豁达带来的生的力量。

    邪修一事算是终了了,赫濯虽遗憾没能亲手杀死那邪修,但一听到他的死状便也勉强解气了。魔族现世,妖族也有抵御之责,赫濯和梦萤不得不回妖界,调整妖兵,随时准备征战。

    临走时,梦萤将一块金色的邀请令给了桑槿,此次魔族一事平息后,她和赫濯就将成婚了。从前赫濯不敢向整个妖界宣布梦萤的存在,是怕他的敌对阵营威胁到梦萤的生命。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她的存在还是被知晓了,前几日梦萤差点被伤,赫濯大怒,彻底与对方撕破了脸,倾尽全力斩杀了其首领。他也因此想明白了,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宣布,利用杀鸡儆猴的方式让整个妖族都知道伤害梦萤的后果。让她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而他也将用生命保护她、守护她!

    御剑而行,一日上千里,不过两日,桑槿与苍离烨赶到了翳凄之地。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桑槿也想尽一份力,她想去,苍离烨自然也就跟着了。

    此时的翳凄之地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静待魔族的到来。桑槿没有急着去找明泽和元伶二人,而是在树林之中缓缓前行。她已经被眼前的景色惊讶的几度合不拢嘴。

    “这翳凄之地跟传闻中似乎不太一样!”苍离烨也发出感叹声。《天地录》当中有记载:地之南,名翳凄,无水之地,不生草木,黑云蔽日,灵气稀薄,绝人灵,断生气。

    预想之中,这里应当是死气沉沉,一览无余。却不曾想,这里绿树成荫,溪水潺潺,花香四溢,灵虫鸣,灵鸟飞,一派祥和之景,好一处胜境。

    “桑槿。”

    是元伶,桑槿寻声望去,元伶正一脸欣喜的疾步而来。

    “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师兄他们就在前面,我们去找他们吧!”元伶说。

    桑槿点了点头,带着苍离烨跟着元伶向前走去。走了没几步,天突然暗了下来,不同于太阳被云遮住的感觉,光亮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的。

    林中的灵物们像是感知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花草不停摇摆,虫鸟纷纷藏了起来,或钻进地下,或躲进草丛,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是魔族。”桑槿反应过来的同时,舒和剑也被她握在了手中,灵力迅速流转,随时准备出击。同样拔剑的还有元伶,苍离烨也握紧了拳头,蓝色的火焰在周身跳跃。几乎是在他们反应过来的那一刻,成群的黑鸟向他们急冲而来。

    灵力和妖力的每一次爆发,都有众多黑鸟被斩杀,但同时,一缕缕微不可察的黑气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桑槿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躁动,杀意愈加浓烈,杀,杀,杀,她用力地挥舞着舒和,渐渐的毫无章法。突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从她的头顶灌入,如同清流一般,没入她全身的经络,身体里的躁动得以抑制,她骤然清醒。

    定睛一看,自己早已不在原地,另外两人也不在身侧,方才成群的黑鸟也没了踪迹,“苍离烨?元伶?”她轻声呼喊。看着周围的环境,以及依然灰暗的天空,她确信自己还在翳凄之地。

    方才那股力量是什么,竟在一瞬间就化解了魔气?她又为何会在一瞬间就移动了位置?她一边思考着这些,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正走着,原本因魔族到来而萎靡的花草们又开始摇曳,灵虫和灵鸟们伸出头来,像是在打量着桑槿。一阵微风向她拂来,宛如有着生命,温柔的包裹着她,抚摸着她的脸庞。桑槿心底忽地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是开心中夹杂着伤心,也或许是伤心中夹杂着开心。

    “你是谁?”桑槿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可是回答她的只有静默。

    不出片刻,大地开始震动,地面上的裂痕不断延伸,树林深处的上方,术法与魔气碰撞交织,阵阵风浪四散开来,在林间呼呼作响。桑槿没有丝毫犹豫,逆风前行,奔赴深处。

    苍离烨本还在努力寻找着桑槿,但见半空中的争斗,心中便有了猜测,桑槿一定会去那儿。

    桑槿赶到时,周围的树木被焚烧殆尽,天兵天将已与魔兵交战,兵器相接,声音此起彼伏,战况焦灼,天兵天将已有不少损失。外围是各仙山弟子,所对之敌并不强悍,倒还尚未有伤亡。桑槿加入战斗没一会儿,苍离烨也赶来了。

    战圈的中心,一把残缺不全的长剑正插在地上,散发出深绿色的光芒,地下的轰鸣声愈加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极力想要破土而出。没了阴阳鼎,魔族竟又不知从何处寻得了一把神剑,想要打开封印。

    半空中,各仙山长老和仙使们也正在同魔族的领头人物纠缠。

    这种情况持续不多久,天空中一道亮光撕开灰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几道身影从云层中显现出来,他们身形微动便牵引着天地间的灵力如同惊涛骇浪般向魔族席卷而去。是神族!

    魔君岿殒见势头不对,像是早有准备,立马引出数十位人族。就在众人都以为魔族是想以人族为要挟时,那些人族却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膨胀成一个个宛如凶兽般的东西,向周围撕咬而去。

    隔的虽远,桑槿还是看见了那些人手上的黑色图案,和之前那个邪修一模一样,魔族竟培养出如此多的“兽人”。人的身体断然不可能承受如此剧烈的膨胀,难觅的体质、怨气的不断堆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濒临身体的极限,或许才能得到这般效果。

    岿殒随即落到神剑前,一挥手,数千将士新魂如同漫天萤火显露出来,再一运力,就要将其全部注入神剑之内。神族立马攻去,谁知其他魔族像是早已被设定好了指令,一个又一个挡在岿殒面前。魔族对于他们的魔尊有着绝对的忠诚,为解救诛剡他们不遗余力。

    “岿殒收手吧!”仙、神合力击之,挡在岿殒前的魔族不断消散,仍还奋力抵抗,为其争取时间。

    与此同时,那些“兽人”以极大的杀伤力撕咬了不少天兵,有几个还攻到了外围,好几位仙山弟子都被咬伤了。桑槿一边抵挡,一边将一位弟子从兽口中救下后,也不慎被咬中了手臂,生生被撕下一块儿肉来,鲜血蜿蜒而下,顺着手指低落在地上。

    苍离烨也好不到哪里去,后背数条爪痕,不停的渗着血,微微一动,便疼痛难忍,但他还是上前将桑槿拉了回来。

    他们没有发现,当桑槿的血滴落在地上的时候,地面上便生出了如水般的波纹。不远处的神剑开始躁动,岿殒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未待他弄清楚状况,神剑便冲破他的桎梏,飞了出去。那些灵魂瞬间四散而去,他们失败了。伴随着神族竭力一击,巨大的力量将众多魔族和岿殒扫飞了很远,大多魔族都凭空消散了,还有一些如岿殒一般尚存的,也被仙族束缚了起来。

    桑槿方才背对着这一切,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停在了她的身后。她转过身去,“师父?”来人正是云衡,他一把握住神剑,挡住了众人探究而来的目光。

    苍离烨听得桑槿的一句师父,方才反应过来,之前教导他的老人竟与桑槿有此渊源,见老人冲他欣慰一笑,他正欲开口,又见老人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连忙闭嘴不语。

    “师父,你怎么来了?”桑槿忍着伤口的疼痛问道。

    “不放心,便来看看。”云衡一边说一边轻抚上桑槿受伤的手臂,片刻间就将肌肤恢复如初了,他又替苍离烨疗好伤,方才飞身和半空中的仙、神汇合。

    “魂兮,归兮,去兮,来兮……”伴随着悠扬的笛声,两位鬼差的身影自薄雾中逐渐显现。一白一黑,皆头戴高帽,高帽上留字,一则天下太平,另则一见发财。

    方才那些仿若无头苍蝇四处乱窜的魂灵突然受到指引,有序地向两位鬼差聚拢去。任务完成,两位鬼差朝着神族所在的方向鞠上一躬,片刻间便没了踪迹。

    魂兮归兮,魂归故里,只为与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云衡不知和那些仙、神说了些什么,引得他们纷纷点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桑槿,你的舒和剑给为师看一下。”云衡说。

    桑槿闻言也不多问,恭敬地将舒和递去。云衡用手掌缓缓轻抚着剑身,片刻之后便又将剑递回给桑槿,桑槿虽心有疑惑,但还是选择了闭口不问。与师父在一起久了,她渐渐知道师父也有自己的秘密,他若想说便自然会说,若不想说,就算她开口问也不会有答案。云衡向桑槿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又拍了拍苍离烨的肩头,随即一个闪身离开了此处。

    动乱平息,神仙们先后离去。在此间隙,一道黑色的光影从地底冒出,贴着地面向前溜去,在人群中搜索一翻后,眨眼间没了踪影。被仙族带走没多远的岿殒眉头忽地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嘴角扬起一抹笑。

    “师兄,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方才被那魔气胀了脑袋,怎的?都结束了?”元伶未参战事,一脸懊悔。

    明泽受了些伤,正盘坐调息,他站起身来,身体有些摇晃,但仍出声安慰着元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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