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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

    辞车本以为得到高人相助,吞下阳汉轻而易举,却不曾想,不仅前线军队溃败,就连之前给他们出谋划策,承诺让他们一统天下的高人也再无踪迹。

    大都天城那皇帝没了神器,总疑神疑鬼,认为自己得罪了上天,将要得到惩罚。忧思过度之中还真生了病,这下更加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想,身体每况愈下。眼看阳汉这座大厦摇摇晃晃,周围的国家虎视眈眈,就在百姓以为必将战乱之时,那皇帝一夜之间便恢复如初,不仅下令与辞车签订友好条约,还附赠土地钱财,允许两国通商,此举在其他国家激起千层浪,作为战胜国不仅没有对辞车赶尽杀绝,还如此宽宏大量,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其余各国观摩了一阵后,发现阳汉此举的确落实,于是立马纷纷向阳汉示好,以求生存与发展。

    寻常世人难解这阳汉背后的真相,桑槿却推出来个七七八八,阳汉能再兴,定然是天命相助。

    “阳汉本是靠着神器积攒的国运,那些神仙们为何还愿意维持它的地位?”苍离烨不解。

    “阴阳鼎流落人间之时,应是极度虚弱的,若非阳汉本来的国运滋养它,它如何能为继,两百年来,它在积攒国运的同时,阳汉的国运自然也在滋养它。”桑槿顿了顿,继续道:“况且,这天下六国,辞车好战,卧溪贫乏,清渌与世隔绝,练月动荡不安,唯有裔宛与阳汉国力相当,但近年来却有暴君执政,民不聊生,国运日减,阳汉有明君,有忠臣,倡和平,喜为百姓着想,是最适合一统天下的国家,天命何尝不是一种选择呢!”

    苍离烨了然,认同的点了点头。“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本想着直接去妖界观礼,中途便不停留了,但此行必然经过大都天城,那里也有一场喜事,我们注定要吃上两场喜宴了。”桑槿眉眼染上笑意,一边说,一边迎着晨风做深呼吸,感受着体内浊气的释放。近日修为精进了不少,她也想通过参加这两场嫁娶之仪,让自己放松一下。

    苍离烨就这般静静地看着,连呼吸都与她同步。

    大都天城一片祥和,公主出嫁,嫁的还是有着战功的少年将军,当是天定良缘,天作之合。

    安禾起的早,此时正眯着眼接受他人的“摆布”,昏昏欲睡,刚软下去的脑袋再度被扶起,嬷嬷们仿佛要用她的头发挽朵花出来。

    “公主,殿外有人求见,是之前那位女仙师。”

    听得侍女所言,安禾立马屏退众人,将桑槿请了进来。

    “公主今天,很美。”桑槿一进门就笑意盈盈的夸奖道。

    苍离烨识趣的站在门外的台阶下,虽看不见屋内的人,却听得见声音。早听说凡人的嫁娶之仪十分繁复,那里里外外的衣衫更是衬得男子愈发的气宇轩昂,女子更加的风姿绰约。一直未有机会见到,他也忍不住好奇,但碍于男女有别,他只能乖乖的低着头,等桑槿出来。

    “我本担心你不会来的,你成日漂泊,想送请帖却不知往哪里送。”安禾起身相迎。

    “如今,阳汉的一点动向便是天下皆知,公主得偿所愿,我也想来送上祝福,至于请帖,我刚一进城,便有人交到了我手上。”

    “那看来是煜郎提前安排了人等你前来,他比我想得周到。”安禾一边说一边拉着桑槿坐下。

    桑槿从怀中掏出一个平安符:“想来公主不缺金银珠宝,我便做了这符,一来保佑公主少历苦痛,二来祈愿公主平安顺遂,三来唯愿公主与良人白头偕老。”

    安禾一边致谢,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平安符收了起来。此后两人便是就着桑槿的“救命之恩”,在话语之中拉扯,一人想要报恩,另一人则不求回报。

    桑槿好不容易才把话题引开来,此后两人相谈甚欢,直至宫里的嬷嬷们前来催促,两人才分开来。

    “你怎么不找个地方坐着?”桑槿一出门就看见站得笔直的苍离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罚站呢!

    苍离烨低着头没说话,桑槿却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太听她的话的,她说让他在这等着,他便一步也不挪。

    桑槿抬步向前走着,苍离烨立马跟上。“阿烨,你还记得我救你的那天跟你说过什么吗?”

    苍离烨低垂的脑袋迅速抬起,眼神似乎都变亮了许多,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桑槿的前半句,以至于久久没有回应桑槿。

    桑槿以为他忘了,便自顾自的说道:“阿烨,我救你绝不是为了当你的主人,你也并非是我的奴仆,我的话你要学会取舍,斟酌,像上次你因邪修与我争论时,我反而觉得开心,你愿意说出你心中的想法,而不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才是我想要的,阿烨,我把你当友人,我也希望你把我当成友人,可好?”

    苍离烨措不及防撞上止步的桑槿,又迅速后退一步,对上桑槿询问的眼神,他重重地点头:“好。”

    桑槿闻言露出笑容,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喜宴上,桑槿带着苍离烨寻了个偏僻的角落落座,安静地看完婚仪,便被一道又一道菜品吸引住了目光。两人,一个自小住在山上,吃不上珍馐美味不说,早早就学会了辟谷,以天地灵气为食;另一个从小流浪,吃的是别人施舍的剩饭剩菜,甚至与其他猫狗抢食,修炼之后也逐渐减少进食。如今看到这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两人相视一笑,纷纷举筷,一一品尝。

    “仙师,你对阿禾的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你于阳汉危难之际施以援手,作为阳汉的臣民,我也不胜感激,若你有何需求尽管说来,我一定竭尽全力满足。”祁煜一身喜服,正是意气风发的年岁,为人处事却有老成稳重之风。面对桑槿,他手持酒杯,弯腰躬身,言语恳切。

    “我于这凡尘中存在的意义便是如此,不求回报,只希望你与安禾公主平平安安,相守到老,我也算是亲眼见证了一对佳人才子。”桑槿端起茶杯,回礼。

    仰头一饮而尽之后,桑槿问道:“你们成婚之后有何打算?”

    祁煜看向爹娘的方向,缓缓道:“我爹自请解甲归田,却未被允许,皇上圣明,我们却不得不居安思危,这皇城断不能有我祁家一家独大,我已请旨前往边关戍边,阿禾与我同去,在那里她会相对自由些,也可以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

    宾客散去的时候,天上落了雪,不大,落在地上便化成了水。

    苍离烨不知从何处寻得一把雨伞,赶在桑槿踏出屋檐的前一刻撑开来。“方才那位公子给的。”

    桑槿闻言回身看去,祁煜正望向这边,她笑着点头示意,随即转身与苍离烨消失在夜色中。

    桑槿走的很慢:“这雪花明明看着这般让人欢喜,为何心中却隐隐发堵,很是难受。”她将手伸出伞缘,任由雪花落在手上,那冰凉的触感反而让她的大脑变得迟缓,等话出口之后她才回神,自嘲的笑了笑:“我可能是不喜欢冬天吧!”

    “我也不喜欢冬天。”苍离烨举着伞,搭上话。

    “为什么?”桑槿轻声询问。

    “因为,冬天食物不多,会饿肚子,天气又冷,很难熬。”苍离烨简单的一句,桑槿却仿佛看见了一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小猫。

    “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的。”桑槿轻声道。

    苍离烨“嗯”了一声,就这样并肩与她走着,余光中皆是她的侧颜,不知如何去形容自己内心的悸动,他的嘴角已不自觉的上扬。

    妖界的入口在海上,需从大都天城一直往东,到达阳汉国的边界,也是陆地消失的地方。

    天蒙蒙亮,需要前去观礼的两人便出发了。昨夜的雪下的又小又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湿漉漉的地面和带着寒意的雾气。

    出城前,桑槿与苍离烨都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们,此人手法拙劣,不像是有恶意,两人也就任由他跟着,等出了城,自然就甩掉了。

    桑槿唤出舒和,准备御剑而起,方才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的那人突然冲上前来,对着桑槿“噗通”一声跪下:“求仙人收我为徒。”

    是个少年郎,模样青涩,涉世未深的他一副懵懂的模样,可眼神中又藏着一股子倔强。

    “你从何处识得我们?”桑槿问。

    “昨夜祁将军大婚,我见他对你们毕恭毕敬,便知你们身份不一般,方才所见果真不是凡人,你们待会儿不会是要去天上吧,天上是什么样的……”

    “我们还不是神仙,去不了天上,也做不了你的师父。”苍离烨不想听他喋喋不休发出一连串的疑问,便出声打断。

    “那你们也是有真本事的人,我要跟着你们学本事。”少年站起身来,又上前了一步。

    “少年郎,你可是想成仙?若想成仙可去各大仙山参加仙缘测,只要你有仙缘,各仙山不会不收你。”桑槿说。

    “我……我不是……我不想成仙。”少年郎犹犹豫豫说出口。

    “你既然不成仙,为何要找我们?”桑槿被这自相矛盾的少年弄得哭笑不得。

    “我……”“少爷,少爷,我可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去,你昨夜未归,老爷和夫人急坏了。”少年还未来得及言语便被自家小厮给打断了,那小厮带着好一队人马,想来是已寻找这少年郎多时,大抵是把城内都找遍了,故而出城来寻,刚好碰上。

    少年郎面色慌乱,四下观望后知道此时脱不开身了,便也就站在原地,等来人上前。“少爷可叫我们好找,老爷夫人一夜未眠,都想亲自出府来寻你了,快很我们回去吧,少爷!”

    少年郎突然镇静下来,清了清嗓子:“我这就回去,牵马来。”语罢少年郎又看向桑槿二人:“我还会去找你们的。”此时马已牵来,少年上了马背,趁着寻他的人放松了警惕,策马扬鞭,朝着与回城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少爷又跑了。”小厮无奈的喊道,随即又带着人马追去。

    桑槿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年少不羁而少忧,思多易伤且多愁,放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过,何必呢,少年郎!”

    苍离烨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少年心中有执念,是心愿,是追求,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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