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

    眼看沈希礼同意,钱大的面上更显激动,站在一旁简直乐得不行。

    “那是那是,小的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记得好生教训这娘们。”

    之后郁桐便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阖上。

    她连连伸指探向腕间的银镯,待触到银镯内侧的嵌口之时,才稍稍放缓了手中的动作。

    这边钱大已然将房门给落锁,他转身来瞥了一眼侧躺在床榻上昏睡的人,眼中的兴奋与狡黠昭然显现。

    “死娘们脾性这么臭,生得倒是标致,不给爷好好享受一番,还真是可惜!”

    “枉老子憋了一路,这下可算是给我逮着了机会。”

    钱大有些迫不及待,忙往床榻那处走去,甚至不忘伸手去解腰侧的裤带,许是因太过兴奋,亦是不曾注意到床榻上细微的动静,弄了大半晌才得意将其解开。

    除去吃饭睡觉,其他时候对方被束缚一路,如今他为刀俎,而她现下任人宰割。

    也难得沈希礼大方一回,故而在此刻放松了警惕。

    “妈的,死娘们儿!可把老子给激动坏了!”

    闻言钱大已身至床榻处,他一把丢掉手中的裤腰带,低头两眼放光地盯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人儿,那模样形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羊羔。

    咽了口唾沫,最后伸手朝着对方的胸口处探了过去,粗粝黝黑的手指在快要触到她的前襟之时,钱大的动作顿了顿。

    他突然觉得覆在那娘们面上的蒙眼巾过于碍事,便抬手扯掉她眼上的白绸。

    殊不知在绸带被摘下的瞬间,透过舍内昏黄的烛火,钱大忽对上一双来人冷若冰霜的眼。

    女子神色清冷,眸中的杀意丝毫不掩,束缚她双腕的绳索被利器给生生截断,凌乱散落在一侧,周身无一处不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对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小匕,匕首在她的手中快速打圈,不过转瞬之间,便直直朝他的心口这处捅来。

    本是沉浸在喜悦里的钱大接连闪身去躲,哪知还未站定身形,又有什么东西朝他这处再次袭来,在躲避之时,脖子忽被什么东西给勒住。

    来人动作之快,叫他一时来不及反应。

    喉间冰凉的刺痛感和正逐渐收紧的银丝警示他,对方伪装了一路,且骗过了心思缜密的沈希礼。

    钱大一手摸索着颈间的银丝,在挣得一丝喘息的同时,也不忘腾出手来朝着郁桐那处劈过去。

    不料被对方横出一脚给打断。

    虽一连挣扎了好几个来回,可钱大毕竟被束缚,一直都处于劣势,最后还是被郁桐踹倒,撞向一旁的木桌。

    桌椅瞬间散架,茶水撒了一地,有些撒在他的身上,钱大躺在那里,徒显几分狼狈。

    郁桐站在钱大身前的不远处,雪色裙摆轻轻扬起又落下,幽暗的灯火在她的面上撒下一层淡淡的浅影,敛去几丝清冷气息。

    她一指绕银丝,缓缓朝钱大走过去。

    每走一步,勒在他脖子上的银丝也跟着绞紧一分,鲜血从他的颈间徐徐流淌下来,在地面蜿蜒成渠。

    银丝紧紧勒着脖子,钱大顿觉呼吸不畅,整张脸都因窒息而涨红。

    “老大...咳咳...”

    钱大开口艰难,欲向刚走不久的沈希礼求救,不想银丝越勒越紧,剧烈的刺痛伴随着窒息感席卷而来,绞得他连咳数声。

    他看着来人手中的银丝,眼中的惊慌显而易见,心知叫沈希礼已是无用,只知保命要紧,于是急急开口:“臭娘们!你...你别过来!”

    郁桐走的并不快,闻言便稍作停歇,看钱大似乎松了口气,又再次走向他。

    “姑奶奶...有事好商量。”

    隐觉对方在捉弄他,钱大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虽在心里谩骂,死娘们居然耍他,但面上只得求饶:“活菩萨...我求求你...”

    “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您,只求您饶我一命。”

    郁桐微微蹙眉,眉眼染上几许凉薄,语气轻嘲:“好歹你也反抗一下。”

    来人将他的话语听在眼里却不为所动,钱大不得不再次开口:“此地易进难处,我知出去之法,我现在告诉你...从此我们一笔勾销。”

    郁桐的眼睫轻轻一颤,缓缓俯下身来,凝视着钱大布满惧色的脸,眼里似有浅浅笑意,轻启唇瓣:“好啊。”

    察觉颈项间的银丝松了几分,钱大心头一喜。

    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却见她将扎在地板上的匕首慢慢拔起,后一刀狠狠朝他的颈间刺过来,任由鲜血溅在她的身上。

    动作一气呵成,下手毫不留情。

    钱大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郁桐,愤懑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在一片血泊中没了生息。

    郁桐收回银丝和短匕,将其仔细清理一番过后,才将银镯给复原,续而离开了屋子。

    屋外四处寂静,灯光暗淡,她本想循着对方来时路线离开,却不料身前过道纵横交错,不知往哪走。

    眼前分别有两条路直达高处,还有几条阶梯是通往地底之下,黑咕隆咚的,一眼见不到头。

    印象中,沈希礼是拾级而上来的,途中来回曲折,她遂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明确走出这里,也不知半路会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在原地思绪半天,当她决定拿出蛊虫来引路时,身侧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向她这处逼近。

    郁桐循声侧首看过去,来人的面部轮廓模糊在一片朦胧的光影里,看不清模样,身后一群是黑衣蒙面人,手里拿着锋利的武器,朝她这边追来。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郁桐本能想侧身躲过,却不料被对方硬生生拉住手臂,想撤手已是来不及,又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声叫唤。

    “他果真还有同伙!别让他们跑了!”

    他们哪只眼睛看出他们是一伙的?!

    不待郁桐反驳,来人抓紧她手臂的力道却是重了几分,期间还不住在她的耳边细声轻道:“帮帮我。”

    尽管对方刻意压低了嗓音,但郁桐还是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

    “求求你。”

    来人慌乱的语气里颇显几丝恳求,抓着她手臂的力道还欲渐欲重,似怕她本能去拒绝。

    郁桐是想拒绝,于此人生地不熟,也不知对方是谁,若是真求助还好。

    可她将将才杀了钱大,且出门不过瞬息,现在时机特殊,就怕眼前人是沈希礼派过来蒙骗她的把戏。

    可再一想,人生哪有那么多巧合。

    “放手。”她的声音清清淡淡,隐有一丝不耐。

    闻言郁桐感觉到对方的力道松了几许,但并未完全松开,又带着她绕了一道弯。

    昏黄的烛火下,郁桐看到来人肩上和后背有参差不齐的刀伤,紧抓她不放的那只手伤口已然溃烂,徒显几分狰狞。

    又思绪着对方若真是沈希礼派来的,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再三斟酌过后,郁桐当即跟紧了他的步子,亦是没再挣扎,而后又听到对方向她道谢。

    郁桐无言。

    一路弯弯绕绕,身后黑衣人穷追不舍,现下他们身前明有两条路可走,这人却是带着她跑向没有一丝光亮的甬道之中。

    直至看着身前厚厚的墙壁之时,郁桐突听到来人略显抱歉的声音。

    “好似无路可走,抱歉,连累姑娘了。”

    郁桐:“......”

    既知拖累,为何硬拉不放?

    眼看黑衣人要追上来,郁桐侧过身来睨了一眼腕间银镯,还不等她动作,又闻“咔嚓”一声,身后一道隐匿的石门倏然被打开。

    在那群黑衣人出手之前,有人将她一把给拉了进去。

    石门这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片刻的安静过后,郁桐似听见附近有水滴的声响,清脆悦耳,由远而近,不远处还有淡淡的花香,萦绕在她的鼻息。

    对方先是轻轻一笑,而后似在细声叹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人都敢救。”

    “什么?”

    郁桐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侧首朝他看了过去。

    周围有蓝荧荧的火光浮现,在黑夜中逐渐亮起,幽蓝的光芒落至他的眼睑下至,淌过高挺的鼻翼,衬得他的半张脸如魔似魅。

    一片幽暗的光影里,细微的光点轻轻掠过他的眼,勾勒出若隐若现的面目轮廓。

    眼前之人在郁桐的视线里逐渐清晰起来,清透的水滴声骤然幻化成婆娑的晚风落她在耳畔。

    郁桐抬眸看向他,凝视着摇曳在光影之中的那抹她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清冷的眉眼染上一丝柔软笑意,明眸流转,宛若天上星河。

    “阿奕。”她轻轻唤他,声音如春风细雨,温柔备至。

    “......”

    他没有应她,只是轻轻垂下眼帘,透过零星而又破碎的光点静静地看着郁桐,神情有些恍惚。

    幽蓝的火光在她的眸中微微荡漾,盛满了他的影子。

    面上难得露出欢喜的神色,双眸迷离,清绝柔媚,嘴角染着浅浅笑意,如凝霜带露,皓月簪花,从此春日野穹再也容不下其他。

    “阿奕。”

    他盯着她一双欣喜的眼,听她再次出声轻唤,僵硬的身体明显怔了一下。

    只因此刻,他清楚地知道。

    她叫的并不是他。

    他似乎也彻底弄清,近些时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所困扰着他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

    周遭闪着荧蓝的火光,四处花香渐浓,水滴之声亦如在侧延绵不断。

    他下意识移开目光,迫使自己清醒一点,伸手探向凹凸不平的墙面,护腕上的银铃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

    俄顷,周身的光影逐渐散去,暗淡的阴影从他的脸上落下来,掩去了他的模样,亦是挡住他眼底失意。

    “萧涧主,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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