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妓门嫡妻 > 神佛不佑

神佛不佑

    西市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整个西市的后街几乎都毁在了熊熊大火中。京兆尹坐在临时搭建帐篷里,听着抢水队的汇报。一共有十三名百姓葬身火海,还有数十名的百姓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烧伤,他们大多都是在西市的商人。从听闻走水开始,京兆尹就没有歇息过,京中无端走水还烧死了人,他最轻也得摊上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接下来的奏折,他都不知该如何呈报。

    “为了我一个赔上了十三名百姓的性命,值得吗?”在凤宜阁的彩艺楼里,已经被烧死的葛大夫正盘腿坐在塌上。葛姑借着混乱逃离了火场,无任何亲属的她选择了凤宜阁作为躲藏的地方。她成为黑医,经她的手被夺走的胎儿不上千,也过百。手中杀孽太重,会遭遇不测已经是她料想中事,只是没想到她尚未下地狱,已经有十几条人命给她铺路。那些邻居虽然大多时候都躲她远远的,其中还不乏有良善之人,不管对方是谁,他们都是平白无故,因她而命丧黄泉。

    “京兆尹说里面有个老妪的尸体是谁?”葛姑是独居,搜出的尸体性别,年龄都与她平日伪装类似,京兆尹才因此将她断定死亡。

    “是过来找我寻药的老太太,她孙女遭受街霸的欺辱,伤了身子,又怕找其他的大夫看病,坏了名声,我在帮她孙女治疗,每七天她都借着夜色偷偷过来取药。”大火发生那日,是最后一次的取药,却成了老太太的不归路。葛姑默不作声地坐在那,心中五味杂陈。

    凌挽馥懂葛姑,口硬心软,她钟爱医术,又遭受着外界的非议,无法光明正大地坐诊问脉,之所以愿意背负着丑陋的样貌与骂名混迹在黑市,图的就是那不愿意熄灭初心。大部分的时候她嘻嘻哈哈口无遮拦,但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凌挽馥还是会听到她的叹息。叹可惜自己的女儿身,未能如父辈般行医天下,将一生之所学发挥到极致。又为天下女子可惜,百般的无奈,知她们者太少太少,能帮她们这更少。那夜的那一场大火,肇事者就是冲着她而来。一夜之间,十三条人命成了她的替罪羔羊,而她却逃了出来。她的医术不仅尚未能完成老葛大夫济世救人的遗愿,还成了杀人的导火线。

    “你先留在凤宜阁,暂时不要外出,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告诉芸娘和罗叔,他们都会帮你安排的。”将葛姑留在凤宜阁是暂时最安全的方法,至于谁是幕后操纵者,凌挽馥心中已经猜个七八分。

    “我还能有什么需要。”赚回来的钱财是其次,大部分都被她用来购买药材赠送了出去。关键的是医馆没了,家没有了,那些父亲留给她的,还有她独自行医后积攒下来的珍贵的医案,几代人的积累全部成了灰烬。若有所求,她倒是希望此生不懂医,没有开始,就不会有人为她丧生。

    在面对着昨夜的突发事件,葛姑心中的痛有多深是外人无法估量的。不管是葛姑,还是凌挽馥,彼此都知道那些听起来舒服的劝告之话都难以挽回逝去的生命。凌挽馥将房间留给了她,她需要的是休息,需要时间缓冲昨夜带来的冲击。

    “挽馥,和那日你拿走的钱袋有关吧。不管是你还是那位闫大人,请答应我,不要放过他们。”幼年时第一次见到凌挽馥,葛姑就知道,凌挽馥心眼多,善谋。父亲说过,医者眼里看到的是流于表面的病痛,而凤宜阁的那位小姐,那双眼里看到的则是人藏在心中的恶疾。

    “那是必然的。”到底还是她们把这世道想象得过于轻松,大厦之倾倒,哪怕是想在平淡日子里讨生活的蝼蚁都被迫难以逃离。只要呼吸尚在,她以及她的夫君都会如臭虫一般,拼尽全力不让他们有好日子过。既然被选择了挣扎,那又何必要跟他们客气。

    十三条百姓的性命不明不白地葬送,其余存活下来的西市后街的百姓失去了能营生居住的地方。他们不少人不愿意离去,跪坐在被烧毁的瓦砾之中日夜哭泣,呼叫着离去亲人的名字。哭泣之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随夜风而走,久久不能散去。白日里尚能维持着表面热闹的西市,一旦入夜,在前街商铺守夜的伙计就会听到阵阵哭泣声,如泣如诉,让人一下子分不清是生人还是怨灵。就连皇城之中道道厚实的宫墙都无法阻挡他们的哀伤,自走水那日起,崇光帝几乎夜夜不能眠。夜风卷起床帐的声响,都能让他惊醒。睡不着的崇光帝只能回到佛堂之前,昼夜不分的念经,还无法安眠。后经高僧指导,得知先有太子之乱,后有西市大火,冤魂不能逗留人间,惊扰了圣上。崇光帝听从高僧建议,择日命京中所有的寺庙举行三天三夜的诵经会,以超度亡魂。

    深秋季节本身干爽,第一天诵经会当日,天却下起了少有的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打得人眼睛发疼,睁不开眼看前方的道路。雨帘一层一层从天而降,遮住白日的光,将整个京城包裹在一层灰暗当中。崇光帝率领着皇亲国戚,朝中重臣前往皇家寺院白马寺参加诵经会。因视野受到大雨的妨碍,内侍只能打起了灯笼走在队伍的两侧,为贵人引路。幽幽的火错落在白马寺长长的石阶之上,如同一盏盏来自往生世界的引路灯,引领着亡魂向着彼岸进发。

    百姓无法前往白马寺,只能三三两两地前往就近的寺庙一同为那些被烧死的百姓祈福。凌挽馥和蒋宝茹相约去普航寺,为方便起见,葛姑还是佯装成凌挽馥身边的小丫鬟一同前往。马车在雨中艰难地走走停停,足足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才赶到普航寺。地面积水严重,哪怕是四月非常小心地搀扶着凌挽馥,她的鞋袜还是湿了,衣裙也被打湿了一大片。眼看距离诵经会开始的时辰已经快到,凌挽馥和蒋宝茹在丫鬟的帮助下做了简单的擦拭便进了正殿。第一日的诵经会从辰时一直持续到申初,佛堂内的诵经声不断,屋外的雨水更是不停。六月飞雪,深秋大雨,天降异象,上苍给予了这个充满苦难的人间送来了独有的悲悯。

    随着最后一声的经文的落下,第一日诵经会终于结束。哪怕外间大雨未停,都能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为避开回去的人流,凌挽馥和蒋宝茹并不急着出去,而是找了一个角落等待着马车过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注意到有一年轻的妇人早已走进。

    “大嫂。”蒋宝茹不情不愿地和郭氏打着招呼。蒋宝茹的婚事蒋老大还是站在了她一边,出面拒绝了。但是蒋柏孺则在上个月前按照计划迎娶了宫苑总监的养孙女郭氏。蒋宝茹不喜欢郭氏,在家时候就没说上几句。昨日郭氏提出一起过来参加诵经会,她以已经和凌挽馥约好为由跑了出来。没想到要结束回去了,还是碰上了。

    “天下着雨,等你哥哥过来,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我是跟挽馥一起过来的,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聊。”

    郭氏高挑清秀,讲话柔柔弱弱地,很有一副小家碧玉的美态,第一眼下去,还和凌挽馥有几分相似。她本是郭府的家生子,后被郭老夫人相中,便抱在身边当孙女培养。自然,培养郭氏,极有可能是有着日后用来为郭家打点的打算,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她现在成了蒋柏孺的妻子。凌挽馥哪怕是再不喜欢对方,也不会轻易黑脸的人,更何况她和郭氏只是见过两次。她拉了拉脸已经堪比天黑的蒋宝茹,委婉地向对方解释。

    郭氏是个机灵的人,见凌挽馥给台阶下,就不再拿热脸贴小姑子的冷屁股,转而和凌挽馥聊了起来。言语之间的内容大多都是她在蒋家的生活闲事,没有公婆的压力,伯父待她如亲生闺女,丈夫也疼惜她,略带羞涩的笑里满满都是让人羡慕的幸福感。这就是蒋宝茹最讨厌郭氏的地方,兄长在的地方,她必然会出现,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和蒋柏孺新婚燕尔,如何的如胶似漆。今日凌挽馥在,蒋宝茹觉得郭氏的意图更加明显,还带有一种自来熟,宛如大嫂和自家小姑子在聊家常,让人作呕。

    “两位聊得甚欢,我是不是打扰了?”

    “不迟不迟,刚刚好。”蒋宝茹心中呵呵一乐,治讨厌的人来了。

    大雨不停,闫楚禛担心凌挽馥,白马寺那边一结束得知凌挽馥还没回去,就直接过来。凌挽馥的衣裳经过了一天的诵经会,已经基本上是干了,还是逃不过闫楚禛的精明的眼。下身衣裙,鞋都有污点,上面有雨水淋湿的痕迹,闫楚禛接过凌挽馥手上的小折扇,将她冰冷的手握住揉搓,还不忘低声询问“冷吗?先吃些垫垫肚子,回去还有段路程。”

    凌挽馥莞尔回之一笑,接过阿竖手中的小食盒,里面的糕点拿在手里温温的,都是她爱吃的。想来闫楚禛让人准备的时候,也是算好时间。一般都是他上朝出门的时候她为他准备的,没想到被他学到了。

    两人言语不多,一个小口小口地吃着,一个就在那为她打着伞,安静地等待着,只有她的眼里尽是温柔与宠溺。两人无声的互动羡煞了周边在等雨的夫人和小姐,都不禁感叹凌挽馥好福气,嫁得了好夫君,下朝朝服都来不及换,淋着雨先过来照看夫人。郭氏被两人的气氛隔绝在外,站在那不好插话,眼眶一热,心中不由得将眼前之锦对比了自己。蒋柏孺心中藏着人,她是知道的。成婚后,蒋柏孺对她的好,仅仅是一个丈夫对她的礼待,她试图着再向前踏进一步,就会有一堵门在那,蒋柏孺在里面将房门紧锁,她在外面寻不到钥匙。

    三天三夜的全城诵经,德道高僧的加持终于让上苍感受到大虞的诚意。即便天还是依旧阴沉沉,可大雨终究停了,崇光帝失眠之症也好转,还为大虞皇朝送来了礼物。皇室中可谓喜事连连,晋王府有了喜事,就连崇光帝的后宫也有了动静,宝妃娘娘被诊出了喜脉。十皇子宵元琅和淑妃娘娘所生的十一皇子同年,自他两出生至今,宫中已经许久未有新的皇子公主出生了,皇孙一辈更是人丁稀少。两份的喜事让崇光帝一扫这些日子的阴霾,下令全宫上下大肆打赏。

    “娘娘你瞧瞧,月光绡,南珠,螺子钿,还有各种珠宝头饰。婢听闻,晋王,十一皇子和六公主那边得到的赏赐比别的皇子公主都多一份。”晋王妃为皇室孕育皇孙,连带淑贵妃都得了福。

    淑贵妃摸摸最上面的月光绡,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示意宫人把东西都拿下去。朝贡的月光绡就那么一点,她先前好不容易得到赏赐,都惦记着要匀一部分给晋王妃。她的疼爱到了,可惜,有人是不配的。淑贵妃重新拿起小金剪子摆弄着小案几上的月季。宫中生活冗长沉闷,宫中的女人都会找些喜爱打发时间。淑贵妃就独爱花,艳丽的色彩能让人少有能感受到呼吸的气息。为讨好她,宫中花匠会根据她的喜欢有目的地选择性培养花朵,就连已经不是时节的芙蓉,御花园的花匠也会精心养护,用炭火保持着花朵最适合开花的温度,以便她的延华宫一年四季都不缺供应。曾经何时,她也喜欢鬓边簪花,美是美,然在宫中就显得稚嫩了,弱不禁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将你打倒。她要的向来不是群芳斗艳,她是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枝独秀。不过前方的人是谁,她的儿女才能走向大虞权力的最高处。

    儿女永远都是母亲心中重要的存在,淑贵妃也不例外,特别是她的长子晋王。如今想起,除了骄傲,又多了一份伤心。晋王府传来喜讯,总少不了宫人,皇族、命妇的恭贺,那些一声又一声的恭喜在淑贵妃耳里是那么的刺耳。她深切的知道晋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的由来,强忍着笑脸相迎了几日,就不想再应酬了,下令传话出去,说身体抱恙,拒绝了所有的恭贺。事情想远了,人难免就走神,“咔嚓”一声,本不在裁剪范围的内的花枝被剪刀一分为二,硕大的花朵失去支撑无力掉落,粉嫩的花瓣上滴落着格格不入的鲜红。

    “娘娘没事吧。”长令见主子被剪刀刺破了手,忙让小宫女找来药。主子心中有膈应,身为掌事宫女的长令又怎么会不懂。“娘娘莫要被那些人扰了心神,王爷,公主他们需要你。”

    淑贵妃冷漠着看着长令包扎着已经毫无痛觉的伤口,冷冷地问道:“那件事如何了?”

    “回禀娘娘,相爷说早已准备妥当。只是公主年纪尚小。”

    “不小了。”长在皇家,从牙牙学语开始,就不是小孩了。淑贵妃不信神佛,平常的百姓都换不来它们的疼惜,更何况他们这些手中早已是鲜血满布的人。灵珈是她的女儿,她打小享受的宠爱与富贵,也是该做出偿还的时候。要怪,灵珈就怪她生在了皇城,全天下最富贵逼人的地方,一个连神佛都不愿意去照弗的最肮脏不堪的人间炼狱。只有在那万恶之火走出来,才能活。

    “那宝妃娘娘那?”新的妃子怀有身孕,万一生下皇子,对淑贵妃还是不利。

    “无妨,不成气候。你平日多给些人关心关心那边就好了。她现今可是圣人眼前的大红人,有些动作不适宜太明显。圣上还说得送一尊松子观音过去,你找人去找个合适的。”她不爱自己的东西莫名被人抢走,可她喜欢送人礼物。既然妃子都开口要了,她身为掌管六宫的贵妃,又怎么会吝啬呢。

    半个月后,闽越王上书崇光帝,希望代其嫡长子提亲,求取对象就是崇光帝最小的公主,灵珈。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