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属于我的伞,安静地挂在教室外边挂伞的地方,褶皱分明,伞扣也好好扣着。

    我摸了摸伞柄,走进教室。忍不住看向靠走廊一侧的座位,是空的,然而书还放在桌子上,整整齐齐。

    我收回目光,回到座位上,桃井问我:“日和,你去扮鬼吗?”

    什么鬼不鬼的——我愣了一秒,旋即反应过来,她这是问的文化祭的事情。

    “……还是算了。”我一边说一边把文具袋和课本从桌洞里拿出来——上国中后我就习惯把大部分书放学校里了,我想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人往我书桌里扔脏东西,或者是乱涂乱画什么的,“感觉这是项高危职业。”

    扮鬼确实很有趣,我之前也动过这个念头,不过桃井之前说的篮球馆闹鬼事件犹如一泼冷水迅速浇灭了我尚处于萌芽阶段的热情。即使后面澄清是青峰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篮球馆里所以传出了这样可怖的传闻,热情也未能重新燃起——这样的时候不是常有的吗,如同商品的储存日期一样,时效性极短,一旦过了某个时间点,想要做一件事情的热情、挑战新事物的勇气就会消弭,很难再把它们找回来。

    更何况,我自动代入了来鬼屋的客人们的心情——如果是我的话,被吓得一激动打到NPC也是有可能的。

    “我想也是。”桃井一副“我早就预料到了”的表情,“我和满岛她们说好了要设计鬼屋的招牌,日和你也一起来吗?”

    我记得桃井有跟我提过,但我又想到我们班的男生大多都跟豆芽菜似的,松本班长十有八九会拉我当壮丁,于是我说:“我没什么艺术细胞,这个活你们干合适,我去布置教室。”

    这天的午休课松本又开了次班会,除了扮演NPC的几位是自荐以外,其他的任务都是通过举手表明自己意愿,松本班长从人多的采购组匀了一些到人少的布置组之后分配下来的。

    我一早就在松本说“有没有同学愿意来布置教室”的时候就举起了手,我的老班长向我投来欣慰的目光。

    确定下来人员名单后,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周末采购组去商场采买,东西全部囤到松本班长的家里。

    到了十一月份,文化祭的节日气息愈发浓烈。这让人欣喜的节日氛围,倒是冲淡了不少期中考试结果带来的躁动不安。

    学校这边,先是给校园做了次大扫除,从学校门口到教学楼这条大路敞亮无比,这里是要给社团支摊子的,说是门面也不为过;之后,校园里学生会的督察似乎更严格了,大家都很怕出纰漏,平时很少人光顾的矮墙,除了赤司以外还有别的人过来检查,让我不得不打起精神以防睡过头。

    我和赤司,说来很有趣,自从座位分开以后就很少有我和他在班级里出现在同一场合的时候。除了桃井以外,以前还说过“宫城同学似乎和赤司君关系很好”的同班同学最近也不再说这样的话,转而说起赤司家的车是什么牌子之类的云云,有关赤司的事情在许多人嘴里依旧是打发无聊时间的谈资。

    这让我竟然觉得有些隐秘的刺激:几乎是所有人都觉得不熟的我和赤司,其实私下关系很亲密——我知道可以这么形容。画过猫咪和小狗、一起分享过的草稿纸,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在东京塔橙黄的灯光下走过的夜——许多许多只有我们两个人做过的事情,因为加了数量词的限定,所以显得特别。于是就像小春日和这段时间天气的回暖,我的心情也如同平稳、充满阳光的晴日。

    文化祭前两天,傍晚社团活动,做完几组单人训练的我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

    气喘吁吁的三桥前辈躺在我旁边,她想不通为什么她都要退部了还要这累——仅仅是出于文化祭之后要跟立海大打比赛的原因。

    三桥前辈的声音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宫城……最近心情很好?”

    “有吗……”我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可能因为文化祭要到了嘛。”

    “胡说。”三桥前辈翻身坐起,眯起眼睛,“我直觉很准的……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所以你才这么高兴。”

    我笑眯眯地伸手一推,对方又顺势脱力般躺下了:“看你这么闲,待会儿香取前辈又要给你布置其他的内容了。”

    女排部联合其他几个运动部门举办今年的球技大赛,大概是唯一一个女子部门,分到的任务也不重,负责采购一下道具和奖品就行,篮球部人多,偌大的场地布置全部给包了,省心又省事,所以这段时间并不很忙碌。不过,因为文化祭之后就是和立海大的练习赛,对于我们来说也就是将筹备社团展示的时间调换成了训练时间,社团活动都铆足了劲毫不松懈,所以说是清闲,却也未落得清闲。

    三桥前辈尽管嘴上抱怨,身体却很诚实,休息了一会儿又提议跟我练练配合,很惋惜地说我们的配合都没怎么在全国的舞台上展示出来,然而自己却要先毕业了。

    她嘟着嘴:“我一直很期待‘那个’来着,但是我们都要毕业了。”

    “又不是一辈子都见不了面,以后还能一起打球的。”我说。

    我不喜欢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好像未来不会再见面似的。

    我一直觉得,分别就是为了下一次相遇的。从认识开始就冥冥之中建立起的联系,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断掉,放在阳光下,那曾以为消失的“绊”就像蛛丝一般紧密连着。

    即使不是很近的未来,但总有一天还会见面的。

    三桥前辈只是摇头,她或许想跟我说什么,最后还是咽进了肚子里,继而提起结城和长沼:“你和她们要多练练,现在的二年级只有野田和织部能撑起来,明年如果比赛,按现在的人数说,就算加上久留也是不够的,是需要新生的,主力肯定是在你、长沼还有结城身上。”

    久留是我的同级生,一直在非正选里面训练,最近被织部前辈注意到,织部前辈偶尔会在训练的时候提点她几句。

    三桥前辈顿了顿,声音很小地嘀咕了一句:“每年来一个像你这样的新生也不现实……”

    我咧开嘴巴笑:“前辈,你刚刚是在夸我吗。”

    三桥前辈又坐了起来:“夸夸而已,你还得加油,不许骄傲!”

    “我保证!”我做了个军礼。

    三桥前辈又问:“你和织部还好吧?”

    我满脸疑惑:“什么?”

    三桥前辈凑近,小声道:“就是关系!”

    “啊——你说这个呀,挺好的。”性格上相性不太良好倒是真的,不过说关系不好也不至于。

    “那就行……”三桥前辈道,感觉她似乎是松了口气,“很少看见你们聊天说话,真怕你们两个相看两厌呢。”

    我拍拍三桥前辈的肩:“只是性格上不太合得来而已,这样就很好,前辈不用操心!”

    社团展示的海报贴上告示牌,道路两侧的地面清扫出给摊位的位置,文化祭的前一天,下午放学后,各个社团、班级就开始布置场地。

    其他负责采购的同学、明天扮演NPC的同学,还有做其他工作的同学早早回家,剩下我们这些布置教室的人,拖着桌椅、扫着地面,乒乒乓乓一阵响。

    “宫城,能把这个搬到那边吗?”

    “嗯嗯好的。”

    “宫城,这个有点太高了,能帮我挂一下吗?

    “来了来了——”

    我一会儿踩在椅子上,把黑色的幕帘挂到天花板上;一会儿又把装满装饰物的纸箱搬到负责装饰的同学身边。他们正在往窗户、墙壁上边贴贴纸和壁画样式的海报。

    “噢——谢谢,挺重吧?”

    “不客气,不是很重,有需要再叫我噢。”

    同班同学伸手指了下放在角落里的纸箱,道:“那——宫城,你要不把气球吹了吧?”

    我点头,又去拿纸箱子里没有充气、尚且干瘪瘪的气球。

    赤司检查完其他班的布置,过来教室的时候,我正在尝试用气球贴着我的头发摩擦——不知道是谁说的,头发摩擦气球表面,和静电摩擦产生静电,更容易升到天花板,我不知道他们叫我把气球吹了有什么用,堆到地上总归不好,于是就想到这样一个法子。

    从哥哥的腿做了手术开始,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剪头发了,以前将将盖过耳朵的头发,现在已经垂到胸前,平时都扎成一个高马尾。我捏着发尾,拿气球蹭着头发,希望产生点静电来让它飘到天花板上去。

    我和从教室门口进来的赤司大眼瞪小眼。

    天哪……我、我是不是有点太蠢了。

    赤司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绿荫的影子里,被繁茂的枝叶修剪得碎碎的光斑,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仿佛借此勉力压下要溢出来的笑意。

    我忽然又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无所谓啦,反正当着赤司的面做一些蠢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也是我啊。

    椅子上垒放着一叠已经空了的纸箱,然而赤司从里面拿出一个胶带,撕开包装后递给我。

    “应该是拿这个粘的——粘在门框边,还有一些要放在玩家的路径上。”

    我接过来,刺啦一声将透明的带子扯开:“你怎么知道?”

    “和松本商量过布置的问题。”他轻轻一句带过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我摇摇头:“我这里还好,不忙,你问问他们呢。”

    赤司环视了一圈,黑色幕布基本上挂好了,按照提前绘出来的图纸,划出了玩家通行的路线。

    他转过头来,面容严肃,语气肯定:“他们好像也不太忙,我和你一起把气球粘了吧。”

    我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把刚刚吹好的气球小心地递给他。

    赤司见我笑,秀气的眉稍微挑起一点弧度:“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挺开心的。”

    “……这样啊。”赤司的目光柔和,“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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