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藏骄 > 未央宫的手段高明

未央宫的手段高明

    建康连下三道旨意,将云洲驻军乃至府衙的一切决议全责,全数交至叶相域手中,自然这也包括议和将会涉及的全部事宜,白思燃接旨后,只是回上了一封章奏,字数不多,却能瞧出其中不甘。

    付泠鸢将那章奏随手放在一边,叶相域想要做什么,不必多说她都能猜得清楚,将云洲的决策权全数转至他的手中,自然也是告知一切决策皆可顺心而为的意思。

    “陛下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些日子边城的境况听在耳朵里,再如何不通朝政也能猜到些许,更何况这般场景即便是百姓也知晓如何做才对北楚有利。

    “贺搂早被折腾得不如往昔了,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付泠鸢抓着小巧的金剪,对着面前的盆景瞧了又瞧,对自己的杰作好似十分满意,“贺搂蹊已经求了两回,再有一回便能出兵了。”

    插手他族内乱这样的事不大光彩,尤其又是这般要自己带兵出征的,若没有贺搂蹊三番两次地请求,总归是要落人话柄的。叶相域在等贺搂蹊的再三请求,也在着紧整编已经休养许久的云洲驻军。

    修剪好的枝丫堆叠在手边,不经意便会被衣裳带得四散,她瞥一眼已经乱得不成样子的桌案,嘟囔了一声还要再乱些才好。

    自上回与武安王见面后,她便将这些年搜集的,有关贺搂王室诸人的一应记录全数翻找出来,细细查看了一番,只是到底相隔甚远,留下的记录有限,这些东西甚至多年不曾更新过,连贺搂蹊的名字都不曾记录在册。

    想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找出可敦原本属意的人选不容易,未免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传至云洲的三道旨意之中,还随夹着一封处置贺搂王族余下诸人的密信。

    此事做起来不大容易,若能借着平叛一事达成目的便是最好不过,故而下回再见贺搂蹊,叶相域便就要与他将此事议定。

    这些是叶相域该想法子做成的,当下于她而言更要紧的是,压下朝中质疑,耐心等待叶相域的捷报。

    “方才御医院来报,说是老五又不好了。”她如今听见这些已然,没有了什么波澜,隔上几月就听上一回,就连朝中言官都习以为常了。

    付屿淇的身子好好坏坏,院正去瞧过一回,算不上什么特别棘手的病症,多半是御医院照看不利所致,这其中并没有她的授意,多半是御医院的人察言观色,琢磨出这么漫不经心地治着也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才会将他耽误到如今这地步。

    原先付羽汐尚在内宫时,做得还不甚明显,现下没人盯着,自然更不如前了。

    只是这回他不好的时机于付泠鸢而言实在是好得很,许久不见这位,也很是时候去见上一面,“随孤去瞧瞧罢。”

    ……

    她来得突然,整个院子静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院子里轮班的宫人大约都躲懒去了旁处,只留下这内外都锁的严实的空旷院子。

    青荣不觉皱眉,如今内宫的寻常事务都移交至她的手中,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差池,自然是不好交代的。外间的铜锁是她取了钥匙打开的,眼前的屋门上挂着的这只,只怕是宫人们自己挂上的。

    觑着付泠鸢的脸色,好在她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只随手抽出身边随侍的佩剑,手腕一转,便削下挂住门锁的木把。身边的随侍见怪不怪,倒是将青荣吓了一跳,不知是要说这佩剑削铁如泥,还是要赞女帝武艺高强。

    还未等她想得明白,身边已然没有了人影。她后知后觉地将人都往院中打发,蹑手蹑脚地关上屋门后,自己也往院中走去。

    勉强能称之为付屿淇的住所之处就连白日里都是昏暗得难以看清屋内陈设之处,屋子里看着倒是整洁,只是潮湿的空气从被草药腌得入味的墙壁之中浸出,再钻进人的每一寸皮肤,莫名带起一阵叫人汗毛矗立的激灵。

    “你来了。”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响起,波澜不惊地仿佛知晓早晚有今日一见。

    时至今日,能在此处进出自如的实在不会再有第二人,付屿淇拢好身上的披风,瑟缩在比砖石还要冷硬上几分的床榻之上,“今日是来取我性命的。”

    “是,也不是。”付泠鸢一把推开年久失修的窗子,刺耳的吱呀声划破静谧的屋子,带来些许聊胜于无的光亮的同时,也带进一股清醒的空气。

    这让一直屏息的她舒服了不少,她靠在窗边将近日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付屿渊。蜷于一角的那位皇子,虽是身子不大好了,可脑筋还算得上是灵光,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自嘲道,“难得皇姐还看得上这一副残躯,只是你顺了叶相域的心意,让他亲手杀了武安王岂不是更好。”

    叶相域传至建康的密信中曾言,贺搂蹊希望能够手刃武安王。此话乍一看倒是没有什么,细一想便知晓贺搂蹊自己是做不成此事的。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在平叛贺搂内乱后,贺搂蹊便该永远留在北境。无论是为着什么缘由,都是不能叫他再踏入北楚一步的。

    他需得对北楚伏小做低,需得想方设法地安抚贺搂百姓,此番情境之下,北楚只需自行处置武安王便好,实在没有将人交至贺搂蹊手中,这般多此一举的必要。

    此等条件本该在贺搂蹊与叶相域提出时,便冷言回绝,即便不当场回拒,也不该原话传至京中,这实在反常得叫人奇怪。付屿淇想得到这点,这么多年的争锋相对之下,也轻易能猜到叶相域的用意。

    如今贺搂蹊对他实在信任,若是不能手刃武安王,多半也要托请叶相域代做,届时便算是合了这位辅国将军的心意。到底在武安王手下吃了那样多的闷亏,如今他为刀俎人为鱼肉,更是报这新仇旧恨的好时机,他怎肯轻易放过。

    更要紧的是,他若亲自动手,叶相域这名字在军中的声望将再上一层,与此同时,朝野上下的言官便也没什么好听的话可说了。一个睚眦必报的手握重兵的武将权臣,不论是怎么说,听起来对皇位都颇有威胁。

    皇权,兵权,女帝,权臣,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和睦共处的。

    “说起来,他若不负贺搂蹊之望,安抚了贺搂氏,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他偏转过脸,努力用余光去瞧窗边的付泠鸢,累得双目生疼也不愿略抬起自己的垂下的头颅。

    他知晓于叶相域而言,什么更为要紧,却依旧装着不知地扭曲这位自小相识的少年将军的用意。付泠鸢闻言目光犀利,直勾勾地看了回去,言语之中,警告的意味颇深,“辅国将军身上的战功赫赫,实在不必再多这一件。”

    “看来皇姐是打定主意要用我的命去换叶将军的锦绣前程了。”

    “北楚可以没有皇室,却不能没有辅国将军,叶家人世代护卫百姓,绝不可灭。五弟自小以江山社稷为重,这点子事,应当很愿献身才是。”

    付屿淇低笑了两声,带着气声的笑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生出莫名的可怖来。他倒是预想过许多种付泠鸢对付自己的办法,鸩杀,自缢乃至是凌迟,许许多多的死法他都想了个遍,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选择。

    倒还不如凌迟。

    “你持刀俎,我为鱼肉,我有什么说不的资格。”他这才肯抬起自己那颗高贵的头颅,长久不见阳光的脸上惨白一片,凹陷的皮肉浅浅包裹着边界清晰的头骨,与早已单薄如纸的想比,显得有些大得过分。

    饶是早便知晓他的身子状况,也不免被吓得眉眼抽动。付屿淇见怪不怪的扭动着身躯,好似这般能叫他舒服一些,骨节之间的摩擦发出钝砸耳膜的声响,听得人浑身不适,“皇姐想要我怎么做。”

    付泠鸢紧咬着后牙,等着屋里彻底静了下来才又开口,“你什么也不必做。”

    其实她今日是不必来的,有些事交给忍冬,她便能替自己处置妥当,只是到底是自小到大交锋多次的手足兄弟,今日一见既是最后一回,叫他死得明白些也不枉今世做了一回血亲。

    “付羽汐如今……”

    “与陈家罪人同居公主府的庶民罢了,你最重手足,亲自给她挑的姻缘,孤自然是要成全到底的。”她想往床榻前多走两步,仔细欣赏他面上的神色,只是这屋内的气味实在难为,不过往前倾了身子便就打消了这般念头,“若是你想,孤倒是可以将人宣入宫,让你见上最后一面。”

    “母妃不如皇后,便教导我们一定要压未央宫一头,结果依旧是我不如皇长兄,付羽汐不如你。”他似是想起瑾妃从前的声声教诲和一板板打在手心的戒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你们未央宫的手段高明,自然是要赢到最后的。”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