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到程有为伸出手把向卓压了下去。
向卓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你干嘛？”
程有为：“你没有礼貌。”
向卓晕头晕脑地点点头，“行，你有礼貌。”
“又喝多了，”程有为看向陆容，满面愁容，似乎是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说道：“不该让他喝酒的。”
“先送他回去，”陆容说着，低头问秦知瑶：“你吃饱了吗？”
秦知瑶连连点头，“饱了饱了。”
结完账，程有为把向卓从椅子上拉起来，他倒是安静了，一副很困的样子，眼睛都睁不开。
程有为：“那我先送他回去。”
陆容：“嗯。”
程有为拉着向卓上了计程车，秦知瑶吃得有些撑，这里离酒店不远，她想走回去，刚好陆容也没有打车的意思。
两人沿着人行道并肩走着，路灯朦胧地穿过积雪的树梢，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声音融化在车辆的行驶声中，秦知瑶不时地往陆容那边瞥一眼，突然听到他说：“你想说什么？”
被抓包。
“没什么。”秦知瑶低头看着自己走路的脚尖。
“秦知瑶。”
重逢之后第一次听到陆容叫她的全名，秦知瑶抬头，看到他的目光仍然看着前方，“嗯？干什么？”
陆容似乎是笑了一下，很短，下颌线条清晰明朗，然后低头看她，“不能叫你？”
秦知瑶点头，“能。”
两人莫名其妙地又沉默往前走了一段，秦知瑶怕他翻旧账，在陆容看过来之前先转移了话题，“快到酒店了。”
陆容随意地点头，“是。”
秦知瑶：“……”
她其实很想问问刚才向卓是什么意思，但是问出来又怕陆容和她翻旧账，想了想还是算了。
第二天回北纪的机票是早晨六点，回去之后就要立马上班，想到这里，秦知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睛里蓄了些薄雾，眼前的酒店招牌变得有些模糊。
时间不早了，她有些困，脑袋也开始变得晕晕乎乎，只想早点回酒店的房间里睡觉。
“秦知瑶。”听到陆容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秦知瑶本来有些困顿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努力看清身侧的人，“嗯？”
路灯在他身后延伸出光线，朦胧地描绘过他的轮廓，光晕的缝隙里，那双眼睛深邃又清明。
“确实不该让向卓喝酒。”
他说这句话仿佛是在回答半个小时之前程有为说的那句话，秦知瑶点了点头，眼睛艰难地睁开，心里想着，对啊对啊。
然后呢。
然后，就在她迷迷糊糊地往酒店门口走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感到陆容从身后抓住她的手腕，秦知瑶回头，脚腕的钝感让她的睡意少了几分。
陆容的轮廓和五官也变得清晰，冷白皮在暖黄路灯的照耀下有了温度，喉结明显，身材挺拔，影子自上而下地罩住她。
果然不是一般的帅啊。
秦知瑶这么想着，注意到他的手还拉着自己的手腕，抬起手轻轻地把他的手拉了下去。
手心触碰到他的指尖的时候，秦知瑶感到自己的手被低温烫了一下，又很快恢复镇定，“我只是困了，又没有喝多，我能走路。”
陆容自上而下地看着她，脑袋偏了一下，似乎是不信。
秦知瑶当然不肯被人小瞧，尤其是陆容，她的睡意全无，踮起脚尖努力和陆容平视，“真的，我酒量很好的。”
想着陆容几乎从来不喝酒，酒量一定很差，秦知瑶又说道：“改天咱俩比试一下？”
她看着陆容，心想超过陆容事件加一。
“知道了。”陆容的语气很轻。
看，怂了吧。
秦知瑶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进酒店大门。
酒店的旋转门慢悠悠地转着，水晶吊灯的光斑照在上面，随着玻璃门的旋转而悠扬飞舞，看着秦知瑶的背影走进去，陆容的脚步顿了一下，下巴轻启，眼底被光斑映照，
“嗯，是你。”
不规则的光斑照过来，炫白的光芒让整个世界消失了一瞬间。
-
第二天踏进公司大门的时候，秦知瑶还仿佛沉睡在梦中，高远的一声呼叫让她瞬间清醒，“知瑶姐，你终于回来了！”
秦知瑶坐到工位上，把几天没人的工位稍微收拾了一下，“对，我回来了。”
高远恨不得抱在她的身上，但是碍于男女有别，只好站在她的身边离她很近，“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
秦知瑶抬头，看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后下意识后退一步，“怎么过来的？”
“我三天写了八封律师函！”
“怎么会……”秦知瑶笑了一下，“那你进步很大呀。”
“不知道哪来的网红公司，”高远撇嘴道：“盯着咱们公司的游戏黑，可累死我了。”
秦知瑶点头，“我一会看看。”
“已经差不多都搞定了，”高远说着，想起来：“他们公司的网红还挺帅的。”
秦知瑶眼神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
“我可是直的！”高远的嗓门不受控制地高亢了一下，这下办公区的人都抬起头看他。
“好好好，”秦知瑶忍笑道：“我知道的。”
“真的很帅，”高远拿出手机，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打开网络软件，进了一个账号之后不断下划视屏给她看，“你看，有好多款。”
“这个，阳光运动奶狗。”
“这个，寸头酷帅狼狗。”
“这个，斯文温柔哥哥。”
秦知瑶：“……”
她只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听到高远问她：“知瑶姐，你喜欢哪个类型的？”
秦知瑶不知道说什么，摇了摇头，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陆容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想到高远的大嗓门，秦知瑶决定低下头装作刚才没有开小差的样子，高远却一直在问她：“知瑶姐，我只知道追你的人很多，但是从来没见你特别喜欢哪个，所以你到底喜欢哪种类型啊？”
秦知瑶：“我……”
她抬头，看到陆容的背影走远。
高远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突然恍然大悟：“你哪种都不喜欢！”
“也不是……”秦知瑶觉得在办公室讨论这个问题有些尴尬，偏偏高远又一副特别好奇的样子。
高远得出结论：“你喜欢陆组长那样的！”
秦瑶：？？？
她睁大眼睛去看高远，用眼神在说：你在说什么？
高远自顾自地进行分析：“这么一看，陆组长确实不是这三种类型里面的。”
“路组长也爱运动，但他既不是小奶狗，也不是狼狗，还没那么温柔，”高远：“但是陆组长比他们有魅力、有能力，长得还比网红明星帅多了，知瑶姐，你真有眼光！”
秦知瑶摇头，“我没有，你别瞎说。”
莫名有种上学时期被同学们八卦的感觉，秦知瑶逐渐有些不舒服，她伸手握住桌子上的水杯，直到早晨刚接好的热水透过光滑的杯壁烫到了她的手指和掌心。
秦知瑶收回手，告诉高远：“上班了，好好工作。”
高远的精神一秒就耸拉了下来，滑着座椅回到工位，“律师函，我来了。”
秦知瑶：“加油。”
第一天上班就加班到了八点钟，秦知瑶结束工作后伸了个懒腰，看到陆容办公室的灯还开着，收拾好东西后往外走，正好碰到他从办公室出来。
陆容一眼看到她，颔首，“下班？”
“对啊，”秦知瑶理所当然道：“八点了。”
陆容没有揪她下班早晚的意思，只是说：“嗯，去干什么？”
“我，”秦知瑶想了一下，手机微信上的邀约她都拒绝了，“回去睡觉。”
刚出差回来就上班、加班，她又不是特种兵，累到只想快点回家睡觉。
“正好，”陆容两手空空，在她前面往外走，“我也下班了，一起回去吧。”
两个人都开车，算什么一起回去？
总不会开车还要结个伴吧。
秦知瑶一路下到地下车库，走到自己停车的位置前，发现陆容一直在后面跟着自己，她在自己车前停下，他也停下。
秦知瑶：“陆组长，你是找不到车了吗？”
“不，我也累了。”陆容的语调松散，走到副驾旁边，等她开门。
秦知瑶认命地拿出车钥匙，按下开门键，就见陆容熟稔地坐了上去，她后脚跟上。
顺路送上司下班而已。
应该的应该的。
秦知瑶作为一个打工人，又开始自己给自己洗脑，却在看到陆容调整座椅后没忍住：“陆组长，您的腿也太长了吧。”
她的声音软糯，吐槽起来也让人觉得毫无冒犯，陆容听到后笑了一下，长腿终于有处安放，他看着秦知瑶，“车太小了。”
秦知瑶：“跟您的路虎比当然小了。”
陆容：“下次开我的车。”
我谢谢你。
秦知瑶没说出来，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外面气温很低，车窗很快蓄起了雾气，广播被她打开，主持人语调温馨，“明天就是跨年夜，想必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大家都有对明年最温暖的祝福，让我们看一看听众来信。”
红灯停下，看着车前斑马线上的行人来往穿梭，秦知瑶才恍然：“明天就是跨年夜了。”
陆容眉眼惺忪，语气很淡，却看着她，“嗯。”
秦知瑶正想着事情，听到自己的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
她以为是高远工作上忘了什么事情，着急地联系她，秦知瑶依然习惯，正好绿灯亮起。
她只能指挥陆容：“陆组长，劳驾，帮我看看什么事情。”
陆容拿起她的手机，“密码。”
“我的生日。”
秦知瑶刚报出日期，却听到陆容很快解开了手机的锁。
她没多想，问道：“怎么样，是不是高远又忘带什么东西了？”
秦知瑶侧目看了一眼，陆容的视线在屏幕上从上往下划过。
可能是高远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不是，”他开口：“不是工作。”
秦知瑶放下心，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又等一个红灯的功夫，陆容把手机屏幕朝向她，秦知瑶转头，看到微信列表里，三个男人几乎同时给她发来消息，约她明天一起跨年。
“……”
陆容的声音平淡却又莫名有股冷气，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泛白，袖口露出的手腕青筋明显。
“你明天，好像很忙。”